徐妙云趁着谈兴正浓,再次把粥端给朱棣。
“这不就是了,我看雄英的神态语气,不像是说大话的,竟像有着十足的把握。”
“你呀,就先不要担忧了,反正担忧也没用。”
“雄英既然说三日便可使母后痊愈,我们不妨就安心等他三日。”
朱棣把碗里的粥两口喝完,抹了抹嘴。
“哎,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做儿子的,哪能真的安心,你没瞧见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吗?”
“我有心想去门口守着,点长明灯为母后祈福,那小混蛋居然还把我赶了回来。”
“说他要施仙术为母亲治病,整个坤宁宫不许留人打扰,要保持清净!”
“你说,他这不是存心要急死我吗?”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来了个传旨的太监。
“殿下,陛下召殿下,武英殿觐见。”
……
武英殿。
几个小太监提着防疫的熏香,将殿内熏的云山雾罩。
朱元璋坐在御案后,正提笔批阅奏章。
朱棣走进来恭敬行礼。
“参见父皇。”
朱元璋头都没抬,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方小几和小几后的圈椅。
“坐吧。”
“看见那些奏表了吗?一本一本的看。”
“看完了以后啊,想想怎么批。”
“然后写在纸上,贴在这奏表的背面,然后再拿给朕。”
朱棣看着堆积如小山般的奏表,面现犹豫之色。
“父皇,这……这不是儿臣……”
话没说完,就被朱元璋不耐烦的打断。
“哎呀,啰嗦什么呀!”
他用笔杆点了点案头更大的一堆奏表。
“国事压了多少了?”
“你大哥病着,二哥三哥不在,你不帮你老子,谁帮你老子?”
朱棣道:“可是母后那里……”
朱元璋再次打断,连续数日愁眉不展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母后那里不用你操心,有雄英看着呢。”
他看了看朱棣的表情,又道:
“我知道,雄英今天做的这些事儿,桩桩件件透着蹊跷。”
“但你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看人还是比你准的。”
“依我看啊,雄英这孩子没说大话,他说能治,你母后就肯定没事。”
说罢,他用笔杆指了指朱棣面前那一堆奏表。
“抓紧吧!”
……
太子府。
太子朱标从回来以后就发了大脾气。
一方面担心母亲的病情。
一方面欢喜长子死而复生。
另一方面,又气恼吕氏辜负了自己,对几个孩子厚此薄彼。
数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竟然又昏了过去,连晚饭都没吃。
此刻正在床上睡着。
另一个院子,吕氏正双眉紧蹙,忧心忡忡的在椅子上坐着。
“娘娘。”
“娘娘!”
贴身女官叫了吕氏几声,也没个回应。
提高了音量,倒吓了吕氏一跳。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
吕氏回身,下意识的先扫了四周一眼。
“娘娘放心,旁的人我都打发走了,现在这院子里,只剩下咱们主仆二人。”
贴身女官走到吕氏近前,放低了声音。
“娘娘,如今太子殿下生着病,这么好的机会,您不在身边照料,怎么反而跑到这里来生闷气?”
“照料?”
吕氏白了女官一眼。
“今天的事你没听说吗,殿下生了我的气,根本不要我在身边照料!”
这女官从小就跟在吕氏身边,吕氏在吕府做小姐时,她就是吕氏身边的丫鬟。
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识字,一起嫁入宫中,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感情上早已胜似姐妹。
绝对是吕氏心腹中的心腹。
听到吕氏这么说,女官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娘娘你糊涂啊!”
“殿下不要你服侍,你就真的不去服侍了吗?”
“你这是在跟殿下置气,还是在跟自己置气?”
“娘娘,您别忘了这些年您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才熬到今天这个地位。”
“如今,正妃常氏已去,太子殿下信重您,让您独揽内府大权。”
“难道您想让这好不容易才得来一切,全都付之东流吗?”
吕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屋中来回踱了两步。
美丽的脸庞上隐现一抹厉色。
“我当然不想!”
“可明明那小崽子都已经死了的,怎么偏偏又活了过来?”
“若不是他又活了,再过个一两年,我就可以为允炆挣一挣那个位子!”
“只要我的儿子能当上皇太孙,我就可以母凭子贵,光明正大的成为太子妃!”
“可……可是!”
她用力跺着脚,狠狠道:
“可那小崽子偏偏不死!”
“不但不死,还当着父皇和殿下的面,给了我那么大的难堪!”
“如今,父皇一定已经厌恶我了,就连殿下对我也是心怀芥蒂,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女官看着走来走去,心烦意乱的吕氏。
突然走到门口,确认了四下无人,便关紧门窗,凑到吕氏耳边小声道:
“若娘娘能狠下心来,奴婢这里,倒还有一计。”
“嗯?”
吕氏骤然停步,侧头看着女官。
这位年纪比自己要大上三岁的女官,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
几乎每一件自己做过的腌臜事,背后全都有她的影子。
“娘娘,那小崽子不是说了吗,他为皇后娘娘治病,大约需要三天三夜。”
“而且这中间还不能有人在坤宁宫守着!”
“这是您最好的机会啊。”
“此刻坤宁宫里,只有一个病重的老妇,和一个八岁的孩童。”
“只要您能恨得下心,就算他复活了,我们也照样能让他再死一次!”
吕氏心中狠狠一跳。
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办法可行!
但仔细一想,又连连摇头。
“你没看见,那小崽子可是今非昔比了。”
“隔着三四十步,手指一点,就把一棵松树给戳出了一个大洞!”
“就这一手,咱们要派多少人才能杀得死他?”
“派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惊动父皇和殿下?”
“到时候恐怕他还没死,我就已经先死了!”
女官哧的一笑,撇嘴道:“娘娘你又犯糊涂了不是?”
“谁说杀人就一定要用刀了?”
“难道你忘记四年前,常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难道你忘记上个月,那小崽子是怎么身患痘症的了?”
“他要在三天之内治好皇后,今晚必然要彻夜在床前照料。”
“难道他不吃宵夜?难道他不喝汤水?”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呀!”
阴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寝宫中飘忽传荡。
烛火阑珊,月影斑驳。
这女官的脸孔隐在光影之间,如同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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