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大忽悠
第八十二章 向死而生(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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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破天荒的接了大理寺反向转来的宗卷,哪敢怠慢,直接指派主事王之浩受理。

王之浩先将沈惟敬收了监,即刻着手梳理案情,并将沈惟敬投案及时通知了锦衣卫。

一旦收了监,待遇就大差不差。

首先,就是这牢房里的味道,浑浊不说,那股潮湿和腐蚀,如同梅雨后的烂棉絮沾满了干血迹散发出来的酸臭糜烂味。

入了牢房,就整个不见天日了,等同于到了黑夜,天昏地暗的,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

这浑浊、潮湿、腐烂、血腥、阴暗、压抑,夹带着一丝最可怕的气息:叫做死亡。

沈惟敬在这样的环境里,表面上还像个没心没肺的人,该吃吃、该喝喝,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其实,他内心最牵挂的,还是被软禁在家的吴嫦娥的安危,一刻也不得放下。

收监约摸十日,王主事已经提了他六回,每回都问的仔仔细细,沈惟敬也答的完完整整;再加上有雒老爷的宗卷打底,所以案子对起来特别顺畅,免了皮肉之苦。

不提审的时候,沈惟敬就哼唧哼唧的在草垛子上吟着小曲,其实,他的眼珠子一直没停的在观察四位当班的牢头,看看从何下手。

虽说这四位牢头统一归看守长管,按两班倒来排班。但十来天时间,也没个什么规律,倒是让沈惟敬揣摩出来,原来是他们彼此随意混搭。你看,今天当班的三柱子,自打沈惟敬入监到现在,就没休过假。而最年长那位,已经连续三天没来当班了。

沈惟敬平时就跟他们话头多,替他们看看手相、看看面相,贴着他们的心思说这不痛不痒的话,让他们几个开心不得了。眼看着十来天过去了,时机差不多也成熟了,沈惟敬便向三柱子开了口:柱子老爷,我可得病了...

三柱子赶紧跑过来:姓沈的,你别吓唬我。你可别在我手里有个好歹啊。

沈惟敬:柱子老爷,我是浑身不得劲,指哪哪儿疼。

三柱子:你瞧你说的,可别讹我呀。到底哪儿出问题了?

沈惟敬长叹短吁:哎呦喂,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是酒虫上脑了,需要马尿治。再不来点解药,真的就没治了。

三柱子见对方酒瘾犯了,也就没当回事:得嘞!您那,草垛子上凉快去吧,别在我面前哭爹喊娘了,没用!

沈惟敬几乎哀求道:柱子老爷,您行行好吧,辛苦跑一趟柳泉居,要一桌上好的下酒菜,再捎上三壶十年陈。这可是良药啊。

三柱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别人都说你沈半仙会忽悠。这回我真信了。感情连自己都给忽悠上了。

沈惟敬情真意切:柱子老爷,我哪敢忽悠啊?我说的是真话,再不解馋,等酒虫上脑,可真的无药可救了。

三柱子:我说祖宗啊,你可知道整这么一桌柳泉居的酒菜,需要花多少官银吗?

沈惟敬不解:很多吗?

三柱子特意拖厂了语调:很...多...吗...?很多啊!赶上我柱子半年的饷银了。

沈惟敬假装恍然大悟:啊!我算明白了,原来柱子老爷是担心花您的钱啊!放心吧,钱我出,就是想劳您跑一趟。

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柱子老爷,不让您白跑,有跑腿费。

说完,便戏法似的从囚服袖口扯出一张银票,上面数字显示:一百两。

三柱子眼睛瞬间就看直了:这,这,你是让我拿这票儿去柳泉居?

沈惟敬笑盈盈道:去要一桌上好的下酒菜,再捎三壶十年陈。够本了吧?

三柱子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够!够!要十桌都没问题。

沈惟敬笑回:柱子老爷,那就劳烦您跑一趟,随便整两三个菜就成。其实,菜不菜的无所谓,我主要是惦记那壶十年陈香,妈呀,一提起来就流口水。

三柱子心里开始拨弄起了小算盘:一百两银票,差不多顶他两年的奉银。在柳泉居,只要别去整熊掌、鹿尾等稀罕物,弄几个拔丝莲籽、爆三样、金玉白菜,差不多就五六两银子,再加三大壶十年陈香,也超不过十两。我的妈呀,这跑一趟就多出九十多两真金白银。哪怕是跟今天同值的哥哥均分了,也能抵上近一年的奉银。

想到美处,这三柱子顾自咧开了嘴傻笑着。

沈惟敬看的真切,知道是动心了,便一个劲儿的把银票直接塞到三柱子的袖口里。

三柱子见沈惟敬绝对真诚的态度,不像是在开涮他,激动的握着他塞银票的双手:我说,爷爷啊,您真是够意思的主。我这就给您办去。

沈惟敬恭敬的回道:柱子老爷,这块地盘上,您可永远都是大爷!

三柱子不再纠结谁是谁大爷,反正他奉行有钱就是爷。袖子里头多了一百两,声音都洪亮起来,扯着嗓子就对外吼:卫哥哥,卫哥哥。

外间值守的老卫,听到三柱子催命似的声音,赶紧跑了进来:嘛事?嘛事?

三柱子一把拉住老卫,嘀嘀咕咕一耳语,老卫眼光放亮、喜上眉梢,一个劲儿朝沈惟敬作揖,算是在道谢。

沈惟敬摆手致意。

眼见着三柱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沈惟敬道:卫老爷,咱俩也别闲着,规整规整吧;还要劳您驾,搬张小桌子来,一会麻烦您二位陪我喝几杯。

卫牢头颇感意外:沈半仙,您这是要请我俩喝酒啊?还整柳泉居的菜?

沈惟敬笑道:卫老爷,我进来的这些天,全靠你们关照,才没吃到苦头。能请到二位大老爷一起喝壶柳泉居十年陈,真是的福分。

十年陈香这几个字,卫牢头听的真切,只觉得口水瞬间外溢,喉咙管里清清楚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不大一会,柳泉居的活全整回来了。

三柱子一看牢房内这阵势,明白了今儿不仅收了银子、还能捞上口福。便麻利儿的把下酒菜规整到小矮桌上,摆好筷子,斟满了酒,三人都不再见外,席着干草而坐。

沈惟敬首先端起酒杯,毕恭毕敬道:今儿我沈惟敬有脸面,能请动二位老爷一起解馋。我先敬一杯,感谢二位关照。

卫牢头、三柱子也都是不太会说话之人,赶紧举杯就干。

这柳泉居的十年陈香,可不是盖的,顺着喉咙一条线似的直往里走,醇香渐渐四溢开去,整个人像是沐浴着春风,舒坦极了。

等三杯下肚,三人的酒宴就算是在轻松和谐的氛围里正式开张了。

沈惟敬找了不同的由头,扯东扯西的跟两位牢头干了十来杯,看看大家耳根子都红热红热的,便话锋一转:卫老爷,家中可有什么人牵挂的?

卫牢头赶忙回道:沈半仙,家里老母在堂,还有妻子和一双儿女。

沈惟敬点头道:哦,五口之家,也不算少的,要说过日子压力蛮大的吧。不知道您现在所拿例钱多少?够不够用的?

听到这里,卫牢头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干了,不禁叹气道:哎,说起这世道啊,我跟三柱子一样,整天在这暗不见天的地儿当值,一年熬到头,拢共拿到的奉银不足五十两,勉勉强强维持生活,要是碰上老娘生个病,这一年肯定得落饥荒。这不,我还短着柱子弟弟五两纹银呢。

三柱子忙插话:哥哥,提这事干嘛,你看,今儿沈半仙这一赏,咱俩今年就不愁了。

沈惟敬:当下官员奉银确实普遍入不敷出。我都已经混到从五品,每年奉银勉勉强强五百两,还不够教坊司一个晚上的花销。

卫牢头好奇道:那您一个晚上全扔教坊司了,后面的日子怎么过?

沈惟敬耸了耸肩:怎么过?无非就是外财喽。这是逼着咱们去楼外快。

卫牢头不住感慨:沈半仙,您这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朝鲜、日本,哪个地方巡个来回,随便搂搂,都是暴富。您看看我和三柱子,整天在这阴暗潮湿的地儿守着,哪里来的外财啊...来,来,还是喝上一杯。

沈惟敬笑道:卫老爷,您可别小看了这块宝地,您和三柱子守着的,也是聚宝盆。

三柱子听罢,双眼瞪的跟田螺一般大:我说,哥哥啊,这儿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半枚通宝,别说什么宝贝了。

沈惟敬收了收笑容,严肃道:二位老爷,靠山吃山,靠监吃监。我这儿可有一桩富贵,不知道二位愿意不愿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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