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大忽悠
第八十一章 主动投案(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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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午时,逮着一阵子闲工夫,沈惟敬一时困顿,竟然坐着就睡着了,忽然朦朦胧胧的梦到了自己母亲的下体,一个惊醒,知道要出大事,侥幸的是结果不差。

道是为何?原来相书有传,母亲下体,就是自己的出生所在,也是自己的生路所系!

可暗喻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边刚擦了冷汗,那边方知县急匆匆跑过来,见到沈惟敬,二话不说,一把拉到后屋:沈兄,你犯大事了。

沈惟敬倒是冷静:方兄,那你是来放我还是拘我?

方知县:是锦衣卫的人,说是专程去朝鲜拘你,路过义州。

沈惟敬:那你直接将我交差便是,而且肯定还有封赏。

方知县:沈兄,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你我选。

沈惟敬:为何?

方知县:刑部已经派专人蹲守在沈府,嫦娥被软禁了。你一日不归案,她一日无自由。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到沈惟敬,让他浑身发麻,一下子瘫坐在地下。

方知县:沈兄,我方一彬绝不是卖友求荣之辈。只是这一被嫦娥被软禁,等于说抓住了你的命门。事已至此,你如果听我的,最好自己去大理寺投案,这要比让锦衣卫带回去,有更多翻盘的机会。

沈惟敬缓过神来,认真听着方知县的每一个字,眼神渐渐坚定起来,当是有了主意:方知县,我听你的。这就起身回京城,去大理寺投案,把调停朝鲜战事的前因后果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方知县稍作沉思道:大理寺评事雒于仁是我的上老恩师。我写封书信你带上,去找雒先生把情况说明,看看他怎么安排投案对你有利。

沈惟敬:那感情好。我稀里糊涂进了官场,到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不懂里面的道道。

方一彬:沈兄,宜早不宜迟。路上需加小心,可别让锦衣卫给掳了去啊。

沈惟敬苦笑道:放心吧。一入江湖我可就如鱼得水,闭着眼睛都能游回京城。

沈惟敬一路奔波自不必说,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到了大理寺,已是傍晚时分,不知不觉,夕阳正西下。

沈惟敬站在门口,看着渐渐滑落的太阳光,心中极为不安,自言自语道:日暮西下时,本不该行正事。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当即走近门口侍卫处,见他敦实憨厚之相,便不动声色的捏着一张银票塞在小哥手上:敢问小哥,雒老爷可否还在里面?

侍卫看看左右无人,熟练的收好银票,微笑道:今儿该是事多,雒老爷还没出来。

沈惟敬赶紧掏出信封:那就劳请小哥递封信吧,就说有学生在外候着。

跑腿递信的活,无需技术含量,又不带风险。侍卫一阵风就进得门去。不多大一会,跟在小哥后面回来的,还有一位步履匆匆的中年官员。

来人正是雒于仁,那国字脸上的点点皱纹、官帽沿不知何时生出的丝丝华发、浆洗的几乎没了光泽的朝服,似乎都在告诉沈惟敬,眼前是一位是勤政廉吏。

雒于仁万历十一年中的进士。历知肥乡、清丰二县,屡有惠政,十七年入为大理寺评事。后因疏献酒、色、财、气四箴以谏,惹神宗帝怒,斥为民。

雒老爷远远见得沈惟敬,不便直呼其名,便招了招手。

沈惟敬会意,迅疾迈了几步,跨过大理寺宽厚的台阶,来到雒老爷身边。

雒老爷轻声道:莫说话,随我来。

待进得评事间,空无一人,唯有烛光透亮,沈惟敬噗通一声就直直跪下,连连叩头:雒老爷救我。

雒于仁赶紧搀了起来:沈学士,你既是一彬至交,便不用见外,咱俩实话实说就是。

沈惟敬应声起来,双双落座。

雒于仁单刀直入:一彬平时不求人,今天愿意写信求情,那就定有理由。我且问你,可有罪?

沈惟敬应声而出:我有罪。

雒于仁:何罪之有?

沈惟敬:罪在不谙其道、不懂官场规矩,用了民间的手段去处理外交关系。

雒于仁:何为民间手段?

沈惟敬:民间生意往来,无非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就是借用这一套非常规手段,跟日方讨价还价。

雒于仁:你出使朝鲜所作所为,可有人授意?

沈惟敬哪能听不懂其中含义,便回道:在下出使朝鲜,受宋老爷推荐,皇上钦封。出使后的所作所为,并无人授意。我是带着拖延时间的任务入朝的。

雒于仁:那任务可完结?

沈惟敬:我入朝后,眼之所及,满目疮痍,哀鸿遍野;汉城、平壤皆沦陷,百姓房屋家什被烧,田地荒芜,人口锐减;我大明第一批援军全部阵亡,朝鲜义军不战自败、溃不成军。我手无寸铁、身无双兵,也只能用非常之手段,任凭日方漫天要价,我坐地还钱、上下腾挪,成功劝退小西部队,让李国主还都平壤,维持了朝鲜国的正常运转。

雒于仁:日方同意罢兵议和,可有条件?

沈惟敬:日方首领小西行长开始是希望分割南四道、后想留住两道、最后同意全面撤军。

雒于仁:那他为何愿意一退再退?

沈惟敬:还不是因为坐地还价。小西是日本最大的贸易世家,本就想通过贸易来攫取财富。我是应允了只要他按照大明意思议和,我争取为他通贡提供便利。

雒于仁:那我问问你,这两边完全不对称的议和协定书,谁是罪魁祸首?

沈惟敬一口咬定:这还用说,都是日本国那位该死的小西飞。在兵部当场签字画押“伏降书”的就是他。这个五部会谈,那么多朝廷重臣都在。回去后偷梁换柱的也是他。

雒于仁听罢,略加沉思,抬头望着沈惟敬:沈学士,我和周光镐老爷,都是出了名的不粘锅,只问法理、不讲人情。以至于我们在各自位置上未曾挪窝;掌管这大理寺,讲的就是绝不徇情枉法。就你前面陈述事实,还有可回旋余地。

沈惟敬肃然起敬:我也是听方知县这么高评大理寺,才下定决心投案。

雒于仁顿了顿道:你刚才所说陈述的,我早有耳闻,而且我跟李成梁老英雄是至交,他一再夸你为如松献的一石三鸟、计出经典。

沈惟敬略显尴尬:哎,戴罪之身,何必言勇。

雒于仁:如果是在商言商,你的所作所为,不仅情有可原,而且忽悠水平超乎想象。可偏偏这是大国外交,容不得私下允诺、桌底交易。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把主权与生意混为一谈。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在商业竞争中很正常,但是在国家和主权利益面前,半点也不能讨价还价!

沈惟敬很迷茫:可是,大明至上到下,有谁告知过我谈判者底牌和恪守不渝的底线?

雒于仁微微一笑:沈学士,这话还请你以后别提了。好在你能主动到我大理寺投案,要是换成锦衣卫拘捕在途,那生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沈惟敬苦叹:回头看看,三年多鞍马劳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牢骚。

雒于仁:沈学士,这中间曲折,退一万步讲,没有你设计拖延的三个月,朝鲜全境就成了日本囊中之物。到那个时候再坐下来谈,就不是今天这番景象。

沈惟敬再躬身行礼:雒老爷,还请你救我。

雒于仁微微闭上眼睛,显然是捋了一遍陈述,又睁开眼睛道:沈学士,你再想想,可还有足以令圣上动容的大事?

沈惟敬顿了一顿,猛然想起了:禀雒老爷,毒死丰臣,可算大事?

雒于仁着实一惊,兹事体大,再看看沈惟敬,不疑有谎,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毒杀丰臣秀吉?可有实施?

沈惟敬正色道:雒老爷,丰臣为替他儿子看相的事,单独招待过我,席间我投其所好,设计让他吞服了所谓的仙丹,其实就是炼金术业内的阴阳药。我只投他阳药,不加服阴丹,事不过四个月,就会一命呜呼。现在算来,估计已经一命呜呼了。

雒于仁听完,异常兴奋道:太好了,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会你再详细说说,我记录在案。丰臣如果确实是在这个时间段归西,那是大事件。皇上对丰臣老儿厌恶之极,你真能为国除害,功勋字不必担心。

沈惟敬见是脱罪希望增大,再次起立鞠躬行礼:恳请雒老爷救我。

雒于仁礼貌的扬手示意沈惟敬就坐:沈学士,你既投了大理寺,就安心候监吧。待我向周老爷禀报后,会亲自将你的陈述移交刑部,并在刑部做出初判后,再由我大理寺复核驳正。

沈惟敬频频点头,心道:反正这条小命交代给大理寺,总比交代给锦衣卫强。

只是,当他听得要被移交刑部,不免一惊,忙道:雒老爷,您就不能直接给审了吗?我不求庇护,只求公允。

雒于仁一声长叹:哎!自周老爷掌大理寺卿,就不再给皇亲国戚特权,只要是犯了事,全被绳之以法。惹了众怒,天天有人去找皇上打小报告。皇上为求清净,息事宁人,收了大理寺审案权,只保留了复核权。现如今,那些皇亲国戚如果犯了小案,他们会绕开刑部,直接让厂卫体系草草了事。

接下来的时间,雒于仁让值班助理备了些点心,两人边吃边录材料,整整熬了一夜,将沈惟敬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记录在案。

等第二天放亮,雒于仁写好公函,连同宗卷一起,安排了两位侍卫,押着沈惟敬去刑部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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