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陆朝做侦探之月下迷案
第三章 奇怪一家人（旧版）

方衍离开休息室后，许敬辰还坐了一会儿。

他起身向楼梯口走去，经过白家人的包间时，他的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了。

起初，他觉得很怪，那游医女子为何如此关注这一家人。于是，他断定那女子只是关心其中的一人。不久，他觉得这个家庭的确颇为古怪，引起了他那深邃、没有偏见想要洞见全部秘密的兴致。他觉得这家人的行为定与癔症密切相关，这是个研究病患行为与心理的好机会。

他蹑手蹑脚，躲在门侧悄悄地观察他们。他先看到那个引起游医女子极度关心的青衣人。不错，他的个性确实能吸引她。方衍是个活泼外向的姑娘——她冷静坚强又细心敏锐。依许敬辰判断，这位青年男子，敏感而有着强烈的感受力，腼腆而木讷，却给人感觉清新俊秀。他用医者的眼光注意到这男子目前正处于极度紧张。许敬辰颇觉费解，为何与家人一齐进餐会让他如此这般。这年轻人看起来健康状态良好，理应享受游山玩水之乐，为何像是大敌当前，如履薄冰呢？

许敬辰移目注视其中的另一人。那面色苍白，纤瘦婉约的女孩想必是白暮南的妹妹。他们都是小骨架，容貌端庄，气质高雅，很像是南方的士族人家。再仔细端看，这女子手指修长，脖颈纤细而优雅，但举止却透露出她那紧张的神经—乌黑的双眸透露出希望的光芒，可那眼神却深若寒潭，潭底是满满的忧伤。她话说得太快时，来不及喘气，脸颊憋出一片绯红。

“真是奇怪，这姑娘怎么也有癔症。”许敬辰判断道。“看她的神态，像是在担心害怕着什么！”

许敬辰叫来小二，借口原来的桌子脏了，顺势挪步到雅间斜对侧的桌上，这角度恰好能看到雅间内的动态，又不惹人注目。让小二又添了一盘白玉翡翠后，许敬辰坐定，从嘈杂的环境中，仔细倾听辨别着雅间内的声音。

对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可听上去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

“咱们到蓬莱阁去看看吧。”

“以公公的身体条件，会不会太辛苦？”

“上午到八仙过海那儿去？”

“好极了，我也这么想呢。”

“天辅哥，你可知道这八仙是哪几位？”

“嗯，这八仙啊就是指汉钟离、张果老、韩湘子、铁拐李、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及曹国舅这八位神仙。相传白云仙长有回于蓬莱仙岛牡丹盛开时，邀请八仙及五圣共襄盛举，回程时铁拐李建议不搭船而各自想办法，就是咱们现在耳熟能详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或“八仙过海、各凭本事”的起源。”

“靠自己的力量创造奇迹？真是让人佩服啊。”

听上去，这就是旅客之间稀疏平常的对话。可许敬辰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他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这白家人一个个的都像是戴了面具——面具背后隐藏的是什么秘密呢？

他的眼神从他们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白天辅应当是这家的大儿子。尽管他体型健硕，和其他人不同，但他的气质却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白天辅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恐惧的感觉。他没有白暮南看上去那么神经质，虽然也透露着古怪，但是肢体动作并不僵硬，反而是散漫地坐着，很是慵懒疲惫。许敬辰想：

“他如此疲倦，一方面是由于远途跋涉，舟车劳顿所致，另一方面，他的神经就像是绷得太紧的皮筋忽然断开，失去了弹性。他的身体并无异样，但他的精神已近崩溃与绝望。那眼神，像极了马厩中年老体衰即将被处死的老马，哀默、迟缓、充满了悲伤，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死亡执行……”

一阵清脆的响声，白天辅站起来，俯身捡起老翁掉落的扳指。

“父亲，您的扳指。”

“嗯，好。”

那臃肿、面无表情的老翁，左手捏着套在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不停的把玩。不知道是那老翁近些日子消瘦了还是怎的，那扳指比手指大了半圈，套不紧实。许敬辰想：“怎么天底下的老头子净爱把玩些这个？”不禁想到有着同样爱好的叔父，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微笑。

他转眼看向那位最年幼的女孩。姑娘年纪约十五六岁。虽然身形极瘦，脸庞却很美，时时透露出少女的娇憨气息。她坐在老翁另一旁，微笑着。她是在对着空气微笑！有点儿奇妙又有点让人担忧。那微笑没有含义，纯净的如同山涧的溪水一般，澄澈无垢。它使许敬辰想起那道观中的娘娘像，那么遥不可攀，又充满了对世间万物的慈悲。那微笑焊在了许敬辰的心里。

接着，看她的手，他吃了一惊。她双手放在桌下，桌上的人看不见，可从许敬辰坐的地方看去，却清清楚楚。那双细葱一般的芊芊玉手落在膝上，正用力地揉搓着她轻如蝉翼的丝帕，仿佛不撕碎它，就不会停止。

他愣住了。那充满慈悲的微笑，优雅的身姿，娇憨柔美的面庞——还有那双不停撕扯的手……

那样貌丑陋身形臃肿的老翁咳了两声，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气喘声，眼神环视了一圈，随后低头用左手继续把玩那碧玉扳指。他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

“晴瑶你累了，快回屋休息吧。”

那女孩吓了一跳，手上那机械式的动作也陡然停了下来，手指尖捏紧了手帕很是紧张。

“阿爷，我还不累呢。”

她的声音有如琵琶声一般，清脆悦耳，许敬辰觉得她的音色像美丽的歌声，能化腐朽为神奇。

“不，你累了，如果休息不好，明天就不要出去参观了。”

“呃！我要去。没关系的。”

“不行，你会生病！”

“我没事，我不会生病的！”她浑身颤抖起来，抖得那样厉害。

一个柔和冷静的声音说：“晴瑶，我陪你去。”

那个安稳又沉着的少妇站了起来。她有一双深沉的褐色的大眼睛，黑发盘得整整齐齐，发上的簪子造型简洁又富有诗意。

白老翁说：“不，让她自己去。”

女孩喊道：“我要嫂子陪我一起去！”

“当然陪你去。”少妇跨出了一步，握住那少女的手，微笑着说道。

老翁加重了语气，又佯装温和地说：“晴瑶，你是想自己一个人去，对吧？”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几秒，那少女的眼神中的光彩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声音如此地迟钝而单调，她回答道：

“是的阿爷，我想自己回去。抱歉，嫂子。”

她抽离了被握住的手，转身出门离去。那高挑又柔美的身影，让人印象深刻。

许敬辰放低报纸，仔细地观察着那位白老翁。他望着女儿走出房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这微笑透露出他对这姑娘举动的满意，这家的其他人等皆低头不语，那样子像极了阿娘养的那些只顾吃食的小鸡仔，一顿顿的饱腹后等待它们的只有杀戮。

过后，老翁的眼睛转向祁玉。祁玉刚刚坐下，她抬起脸，刚好和她公公的眼神相遇。她的面色从容不迫，眼神也毫不退缩。这样的对抗让那老翁的眼神中闪现出要与之一决胜负的敌意。

许敬辰想：“他真是个腹黑的老暴君！”

这时，老翁的视线突然投向许敬辰。他猛吸一口气，那眼睛乌黑而浑浊，眼神中喷射出恶毒的仇视。许敬辰对这样邪恶的眼神有所领悟但依然被震慑到。这邪恶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让他联想到眼镜蛇。白老翁看似年老体衰，恶疾缠身，但在那已近腐朽的躯体中暗藏着汹涌的可怕的力量。脸上的那道刀疤，似是他血肉搏杀的光荣勋章。年轻时，他躯体强劲，令人胆寒。年老后，他明白如何利用地位操纵众人，而且对自己能发挥出的权力压迫毫不怀疑。许敬辰在皇城大典的表演中曾见过一个胡人，他跟老虎一起表演了非常惊险的杂技。那凶恶残暴的大虫眼神中透露出对血和肉的无尽渴望，它们那肃杀的吼声显示出疯狂般的厌恶与憎恨。但它们却极其服从于那个胡人，看到他和他手中所执的鞭子就害怕得浑身颤栗。那胡人的下半张脸都被胡须覆盖，这让他的目光格外引人注目。那目光，与白老翁相同。

“这老翁竟似那驯虎的胡人一般！”许敬辰自言自语道。

他现在已经了解那暗藏在这家人表面之下的情感。是憎恨！那憎恨如同漩涡般把他们紧紧包裹着，无法脱身。

“如果不知情的人知道我这么解读这家人，特别是这老翁，肯定会以为我是在异想天开，胡编乱造吧！这家人表面看上去只是及其普通的前来登州游玩的一家人，这么大家子人一齐出动，旁人定会觉得他们团结和睦——而我却想象出了一个老魔头控制傀儡的可怕故事。”

然后，他很感兴趣地望着那个叫祁玉的沉静少妇。她左手手腕是一只蓝田玉的镯子，柔润而脆弱。祁玉不时地将富有深意的眸光投向魁梧的白天辅。许敬辰因此判断，他们是夫妇。但与寻常人家不同，祁玉的眼神不止饱含了做妻子对丈夫的爱慕之情，更有一丝呵护和保佑的味道。许敬辰知道，在这群人之中，只有祁玉不受她公公的影响。或许她是恨这个老翁的，但至少她不像其他人一般畏惧他。他的招数无法左右她的心情和行动。

尽管她看上去兴致不高，闷闷不乐。但就她不时关切她丈夫的举动和神态来看，她十分关心她的丈夫，但她是自由的。

许敬辰自言自语道：“这真真是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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