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冬天
第二章 奶奶家(旧版)

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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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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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从妈妈和奶奶那里听到最初奶奶家是在村南头,那里是离供销社最近的一条巷子。供销社的院墙一直是坍塌状态,从没有人修葺,大概也没有人觉得不完美,而对小五来讲,那堵坍塌的院墙是一个标识,走到那里就是奶奶家最初的地方。在那条巷子里住着小五奶奶不少本家,奶奶家又和小五二奶奶一个院儿,五奶奶住在巷子里不同的院落。小五依稀记得妈妈提起过五奶奶,像是妈妈独自在家,夜里很是害怕,傍晚五奶奶拖着小脚来看她,早上又送来鸡蛋什么的。

小五一定是在幼时跟二奶奶和五奶奶见过面,但记忆中她从来分不清谁是谁,因为在奶奶村里只有三大家,刘家,马家和李家。旧时的婚姻当是没有如今的模样:自由恋爱,相亲,也可以参加婚恋节目,那时走不出村子的年轻人常常是刘家的女儿嫁给了李家的儿子,李家的女婿又是马家在邻村的近亲,这种模式持续十年甚至更久远,整村的人们就成了这样那样的亲戚。

小五记事起,就有数不清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过年拜年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初一大早还在吃饭,就有一大群老老小小来给爷爷奶奶拜年,还没吃好早饭的小五便跟着这群来拜年的小伙伴又去其他地方拜年,可能会去三个五爷爷家,四个二奶奶家,小五毫不在意,她只记得进门说过年好,就会得到一块糖一个枣,或是几颗花生一把瓜子。衣服的口袋太小,孩子们就会掀起衣襟,兜着瓜瓜枣枣,走在巷子里的土路上,一不小心得来的糖果洒得七零八落,蹲下捡起,却洒掉了衣襟里更多的东西。如今想起,小五觉得那时候生活好甜,就像衣襟里掉出的那些糖果红枣,有着春天的味道。

再大些,奶奶家搬到了村北头的大院,就是在那里爷爷亲手在院子东墙边种下了七棵白杨树,白杨树排开,大约有十到十五米远。白杨树往西是一大片空地,爷爷在那里开辟了菜畦,盛夏你看得到瓜果桃梨,小白菜,小油菜,大葱,倭瓜,西红柿,土豆,黄瓜,茄子,辣椒......北方人习惯吃的一切,都长在爷爷的小菜园里。多年后的秋天,奶奶的七个孩子们会从四面八方赶回到这院子过中秋团圆,奶奶家东厢房的地板上都会齐齐整整出现至少七个箱子,那时爷爷奶奶给孩子们摘下的秋天,中秋离家时,每家至少一箱。小五至今记得蹲在爷爷菜园的苹果树下,随手摘下旁边红彤彤的西红柿,一手拿住,一手擦擦西红柿,以后咬下去,汁水满溢,那不是西红柿的,那是秋天和童年的味道。菜畦靠北的一边有一口井,菜畦里姹紫嫣红的小生命们都仰仗这这口井。小五记得最清楚的是井里的石缝中长出一枝葡萄藤,多年后,小五吃到了那藤上结出的葡萄,青色的,人们却叫它白葡萄,真甜。

菜畦再往西是偌大一片空地,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院子,在这里小五跳过皮筋,打过沙包,玩儿过刻字游戏,堆过雪人,在这里最难忘的游戏是北方孩子才知道的点羊窝。过年过节家里宰鸡杀羊,小五站在奶奶的灶台旁,闻着飘出锅盖的肉香,期待着羊腿上叫做羊拐弯儿的那块骨头在今天的这锅肉里。饭上桌,谁吃到了那块骨头码,立刻会吐出来交给小五,饭后小五会用整个下午想办法剃干净那块小骨头上残留的肉和筋,小心翼翼地把那块小骨头放在有太阳的地方,每隔三分钟便跑过去看看有没有干成自己需要的模样,终于干透后,奶奶或者小姑姑会帮小五在水盆里铺满糊窗的红纸,小小的骨头码被丢进去,小五梦里都会期待那些小小的骨头在她起床后会变得通红。整个冬天,一起玩耍的女孩子们都会为集齐五个骨头码而努力,如果有人送给你一个,那是冬天最好的礼物吧。谁有越多的骨头码一度被认为谁家是最富有的,因为一只羊只有四个骨头码,想要五个便要家里至少宰掉两只羊。如今怀念小时候的游戏时,小五时常会看看自己的小姑娘,她怕是没有机会再体会妈妈小时候对一粒小骨头的渴望。

这片空地再往西,又是一片爷爷的菜畦,菜畦的北头种着一大窝儿步步登高花,五颜六色,小五记忆犹新。这花好养,花期常,也是奶奶和小姑姑最喜欢的地方,小五在那片花丛中抓过蝴蝶,追过蜜蜂,最难忘的是花丛旁的一个小板凳。夏天,那张小板凳日日夜夜呆在那里,早起的时候,小五会捧着书本坐在那小凳上一边温书一边看着奶奶在院里做来走去为早饭忙碌。那些夏天真好!

花丛往北就是奶奶家西厢房的窗户。正房是三间,奶奶和爷爷常年住在西厢房,那里日日烧火,有烟火气息。东厢房曾是小五妈妈和爸爸的婚房,后来就是谁回去谁住在那里。堂屋正面是两个大斗柜,门口是一个大粮仓。大斗柜上供着这家的神,幼时的小五分不清鬼神,每每从西厢房吃了晚饭要去东厢房睡觉的时候,她都是快步跑,她怕极了那间堂屋。

院里西边的菜畦相对东边甚小,西边菜畦往南有一间小房,那里是夏天奶奶做饭,冬天存放冻肉冻菜的地方。小房门外时常停放着一辆小平车,那时爷爷奶奶在小院里最有用的工具吧。

从北往南数至第七棵白杨树,院东边的菜畦,西边的小房,边际整齐地划为里院,中间小五玩耍的空地往南是去往外院的门,这门是爷爷用白杨树上砍下来的枝丫做成的,门儿上的细铁丝也都被细心的爷爷窝了回去。小五每每想起那个院子,还能听到打开那扇不高的木门儿时吱吱呀呀的声音,也还能感觉到手里木门松松垮垮像要散开的样子。

外院依旧很大,东北角靠近白杨的一片总是堆放着秋收后留下的高粱杆玉米杆之类的东西,牛羊回家后总要在那里逗留一番,爷爷和奶奶总要在日头落山前后去收拾一番。进入内院小木门的对面有一排小房,依次是碳房,工具房,杂物房,鸡圈,茅房。茅房处在拐角处,也是小五幼时害怕的地方,虽然动手能力极强的三叔叔在那里装上了随手就可以拉开的灯,小五却从没有在那里舒舒服服地拉过一泡屎,每次都是紧张,完事后赶紧提起裤子往外跑,跑出去再系裤子的事在天黑后去茅房时大概从来没有改变吧,中年的小五开始模糊那些记忆犹新的事了。

拐过茅房,是柴房,奶奶在那里堆满了一切可以点燃的柴火。冬天,窝在西厢房发烫的炕头,听大人们聊着东家长西家短的这样那样。想想,奶奶真的是小五见过的最坚强果武能干的女性,甚至超过了小五对自己妈妈的佩服和赞叹。柴房的北墙便是内院小房的南墙,这院子大得让如今生活在都市里得小五羡慕村里的生活,回到农村回到过去,对小五来说是一种奢望。

整个院子的大门在东南处,高高的门楼很是气派,木色的大门上铁色的门栓,爷爷奶奶多少次打开关上那两扇门,小五真相回到从前坐在门墩上细心地数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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