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糟糕吗?”
“不糟糕。”
“那木雅呢?”
“尽快送到赫兹城堡去。”
“你之前也去过,那里应该比较适合。”
“噢,我早知道她会在那里度过一生。”
“之敏,我们会......”
突然枪声响起,木雅趴在茶几底,父亲的脸就在她眼前,血像从打碎的红酒瓶泻出来似的喷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眼珠鼓出来的父亲,那眼珠好像凸起来了,清瘦的脸颊的前额和下巴因为抽搐而变得异常惊恐。
她听到脚步声很快,很快。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咬紧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找到没?”
“没有。”
“奇了怪了,一个银色烟盒。”
“找不到。”
“赶紧走,人死了就行。”
脚步声匆匆离开,越来越远。木雅缓慢地爬了出来,她退后了一步。是的,她看到了母亲木之敏仰头倒在地上。跟平时一样,那清秀的发丝搽得油光发亮的头发,编成了一条麻花发辫从头一直唤醒到脑后,用发钗固定。
木雅俯身去看了看脸,已经断气了。她尽量不让流出来的血碰到身上,她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头不晕眼不花,只是两只纤细苍白的小手在发抖。她特别谨慎,小心翼翼的从将发钗取下,跟两个星期前母亲和她玩迷藏一样,她拿着直奔卧室而去。
卧室里有一个暗门,暗门不需要钥匙。只需要将父亲书房的摆着的很大的神龛旁的六月雪盆景移动,门就开了。她的卧室挨着父亲的书房。
她凭借着记忆开始跑。她全身都在发抖,起鸡皮疙瘩,她仿佛听到脚步声很多很多的脚步声。她按照母亲教她的方法移动了神龛旁的盆栽。门开了,她不顾一切地跑进暗门里。房门同上次一样,仅打开了一条小缝隙。木雅朝着缝隙又光亮的地方拼命的推,有那么几秒钟她使出了从小到大唯一一次用尽全力的劲。但是,门依旧推不开。
突然,从父亲书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立即停下来,贴在暗门的墙壁上犹如死人一样定在那里。
“太奇怪了,没人?”
“你确定那个孩子在?”
“嗯,两周前我亲眼看着太太带回来的。”
是管家仇参的声音,木雅的嘴张得大大的,她抬起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她不敢叫出声音,她的身子颤抖得像树叶一般,嘴唇抽动着像所有受惊的孩子一样,脑海里听着墙壁外发生的一幕,她彻底被吓晕了。
这样持续大约两三分钟后,她又猛地又清晰地听到一阵叫喊声,有人轻声地进入,又出去了。那脚步声有些熟悉,但是她想不来是谁。等到一切都如死一般的沉寂后,她望着前方暗门里小门透出的光亮缝隙。她抖着胆往前走去。摸着门缝,她又开始用力推,门依旧打不开。突然,她想起来了凹槽。是的,母亲教过她,要顺着门缝的边缘摸下去。这一次她没有那么慌张能准确的凭借记忆判断出了门缝1.2米处的凹槽。是的,那是她的身高定制的凹槽。
她从兜里拿出了银色烟盒放进去,门彻底开了。
她站在那里四下张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扇门开了,从长长的旋转的楼梯开始向上,原本两星期前她与母亲进来只能开得像手掌那么宽得门缝,全开了。站在门边,木雅下意识的抬起了脚迈上台阶。这时,她突然意识到有件事险些忘了,她回头把银色烟盒拿下装进自己的兜里。
“只剩下我一人了。”门关了,除了合拢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她站在第一个台阶上听了好久,好长的时间。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该去哪里?”
她喃喃自语道:“妈妈。”
木雅的妈妈是一个大美人,有气质又有舞蹈天分的舞蹈家。父亲在科研机构工作,整天都很忙,极少回家。木雅一出生就被交给奶妈照顾,母亲很少去看她,因为她一生下来全身都是褶,母亲嫌她太丑。长大些时候,有不同的人来到她家,主要是拉着她的手、她的脚、甚至试图给她穿上一些奇怪的类似于盔甲一样的东西扣在背上,她极度不喜欢。
她的脸很瘦很黄,身体也是很细瘦瘦小小的。头发软趴趴的又细又干,跟风中吹散的芦苇絮一样,一吹就贴着。在家里,她最熟悉的就是奶妈潺赫和管家仇参。
三周前,奶妈潺赫老家有事回去了。如今,只剩下她自己。
迈上第二个台阶,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木雅数着,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台阶从第三步起,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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