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索行
第三章 绝望（旧版）

有根啰里啰嗦尚未说完，就见苗金山已软绵绵的向后栽倒，幸赖旁边村民及时伸手托住才未摔着

被人不断的拍打身体和叫唤，苗金山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时，脑海还一片茫然，暗道：我这是怎么了，身体不一直都是挺好的吗，咋就突然昏厥过去了。村民眼中的忧虑和欲言又止样，才让他猛然恢复了记忆，惊恐、强烈的眩晕和全身发软随之袭来，但此时已顾不了那么多

姚有根瞧他挣扎起来走了两步，又再度往前栽去，忙及时扶住道“老爷，俺送您去”

苗金山用尚存的一丝清醒，闭着眼睛缓缓摇头婉拒“有根，谢了，扶我上车就好，一窝蜂都是修炼有成的悍匪，若老朽全家都去了，我活着也没啥意义，你就无谓搭进去”

话到最后，内心已彻底陷入绝望

一窝蜂是西川民众早年间给于祥悍匪帮起的匪号，它立足后，为了与普通匪类区别开来，其学世家族专走精英之道，规定最低修为者都必须具备一段武士实力，统一着灰绸缎武服，达不到条件者，皆给赶去经营田庄和和行商之类的杂活，属一支精悍且威慑四方的武装力量，即便世家族高手也不敢轻易招惹低段悍匪，试想普通民众遭其报复，焉有活命机会

姚有根自认长的健壮，更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血气，本对这种说法一直半信半疑，然而刚刚目睹悍匪杀人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后，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毕竟年轻气盛，岂好意思将刚说过的话马上收回，忙想出一折中方案道“老爷，以您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驾车，俺送您到城外两里处再下车好了”

苗金山此刻软的两腿都站不直，心想这个方法既可行又不会连累到他，逐同意道“那。。就拜托有根了”

“老爷客气，您请坐稳了”

姚有根没读过书，也不理解士为知己者死的含义，只知老爷口中拜托两字让他大为感动，生怕别人跟他抢功似的忙将苗金山给搀扶进到车厢里坐好，恰好有村民将药箱给收拾好递过来，其接过往车厢里一塞，就一跃跳上马车，双手一抖缰绳，在驾！驾！声中，催动老马迈开四蹄

不到一刻钟，就远远瞧见县城，心头暗喜自己的驾车技术又有长进了，他能学会驾车还要得益于苗金山好说话，每次等其下乡时，央求学一点才慢慢积累下来的，须知这里不产马，一匹颟顸老马也要十几两银子，弄坏他根本赔不起，学会后他还打算给人驾车赚取更多的钱，顺便瞧瞧外面的世界与青山县这个山旮旯有何不同

再往前驱车不到两里，则看到父亲姚家三从路边的一株大树跳下来，其忙加速赶过去，心里一急，说话不分尊卑的嚷道“爹，您咋靠那么近，万一悍匪冲过来咋办”

“爹自有主张轮不到你小毛孩多嘴”姚家三四旬出头，长的老实巴交壮硕，被儿子当着老爷的面，没大没小的责怪，虽出于关心，但还是感到挺恼火，骂完后，转朝苗金山施礼道“老爷，家三在这此瞧了好半天都未见动静，悍匪或许走了”

经过一刻钟颠簸，苗金山已从六神无主中渐渐恢复过来，半信半疑道“家三，如此短的时间，你能确定吗”

说完，刚平静下来的躯体再度颤抖起来，因为那样的话，其家人说不定。。

姚家三语滞中略带羞愧“老爷，这个。。时间似乎不短了吧”

心说我儿子跑回去再驾车过来，前后都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一窝蜂悍匪杀人快如斩乱麻呢

苗金山出生于大世家族，家族里有很多高段武士，对一窝蜂的见解与普通贫民不一样，知他们畏匪如虎，心存感激之下，从车厢向外爬时，推了姚有根一把，道“谢谢家三，你父子有心了，有根下车，我自个儿驾车进去”

姚有根本来打算按之前说好的就此下车，然而见推自己背上的手，软弱到如婴儿般无力，畏匪之心瞬间被一股扶危拯溺的豪情所取代，回头大声道“老爷您这样咋行，还是。。”

“下来！”话音未落，耳边就听到一声炸响，身子跟着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得扯飞出去

姚有根落地踉跄回头叫道“爹，你。。”

“滚回去，回头第一时间瞧不到人，看俺咋收拾你”姚家三此时已取代他坐在驾位上猛抖缰绳

驾！驾！

父子俩的争先恐后，让瘫躺在马车厢里的苗金山，感动到热泪盈眶“仗义每多屠狗辈啊”

姚家三听不到苗金山在喃啥，只顾一味狂吼不休，几十年前他还牙牙学语时，就随长辈流民来到青山县，当时正值西川郡风云变幻之际，绝大多数匪徒虽来自于流民，然而杀起流民来，则远比那些世家族武士更狠绝，故没这股不敢多想的勇气支撑，他焉敢闯虎口

一路瞪大眼睛未瞧见虎狼的身影，屏住的呼吸才渐渐放松下来，至于城门口处的横尸血流则完全视而不见，他小时候见过比这更惨的

小心避开地面的尸血加快速度，距第一个目的地尚有二十几丈时，才听到身后传来苗金山低沉且沙哑的悲声“家三，停停”

吁。。！

姚家三将马车停下来，回头就见苗金山已跪坐在马车厢里，脸色死灰抬着颤颤巍巍的手，指向车窗的左边

姚家三顺方向瞧过去，心头为之一揪，因为左边小巷深处躺着的几具尸体，其中一具隆鼻深目的，正是苗金山的二儿子底峦峰，其颈处有道凝结深长的血痕，身边则是张缺了半条腿的长板凳，显然是抵挡匪徒追杀时被劈断的

苗金山虽说是财主老爷，但平时待他们这些村民着实很厚道，正是有比较才知谁是贴心人，故即便不是自家亲人，姚家三还是泛起感同身受般的难过。呆瞧半响后，猛的吐了一口浊气，随即跳下马车，将苗金山从车厢里直接给托抱出来，径直往小巷深处走去

来到底峦峰的身边，其半搂半蹲的将苗金山的身子给缓缓放下，轻声安慰道“老爷，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还活着的人”

苗金山有两处家，这里是他小儿子住的地方，苗金山本人则跟大儿子住一块

苗金山对姚家三的暗示恍若未闻，伸出僵硬颤抖的手，勉强够着小儿子的脸后，就来回抚摸，随着一个劲的缓缓摇头，此时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一会嘴上发出哦哦两声，身体也跟之抽搐起来。姚家三知他悲伤过度，忙在他背上连拍打几下，直至他发出如兽嘶般的凄厉长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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