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确亮了。
原来社日这一天,发生了日食,足足有十多分钟一片漆黑的时候。
苦等王云不见的刘茳终于坐不住了,亲自来到刘弘家查看情况。
原因无他,站在他身旁的孙子刘璧说了一句,“这是五谷神发怒了”。
有些心虚的刘茳顿时感到良心不安,于是不等儿子刘源回来,亲自带人去请王云。
等他了解了情况,知晓刘弘的死讯,一时间只觉得天打五雷轰。
“这难道真的是五谷神的惩罚吗?”
刘茳悲痛欲绝,整个楼桑村三百多口人,只有刘弘这一脉是有功名在身的。
他的三叔刘雄,做到了两千石的太守。
而七弟刘弘,也早早被举孝廉,只等这病一好,随便就能混个县令当当。
“阿父,原本幺弟也没了气息,突然红光加身,然后就活了过来,之后就天亮了。这是不是真的是五谷神在警告我们啊?”
刘源开口问道。
“是极,是极,一定是这样的。”
闻言,刘茳赶忙点头。
死而复活这种事,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而一旁在吹气沿着碗沿喝粥的刘备,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五谷神?
开什么玩笑,有那种存在吗?
就知道自己吓自己。
现在的小胖墩,却已经不是十天前的他了。
或者说,多了许多记忆。
在这一旬的时间里,他做了一个弥天大梦。
他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少年,参军入伍,摸枪打炮,甚至开过飞机大炮军舰。
可惜,都只是演习。
等真正要开战收复有历史遗留问题的领土,要真刀真枪干上一仗的时候,他却醒了过来。
若非碗里的热粥热得直烫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十年历历在目的记忆,竟然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至于自己大伯等人刚刚讨论的五谷神,在小胖墩看来,简直愚昧无知。
“王云,这次祭祀,你就去一趟吧。”
刘茳早已被这一番推论吓得不轻,赶忙拉下面皮,请求王云前去参加祭祀。
这在王云听来,已经是诚惶诚恐,自从她嫁到这楼桑村以来,还是第一次老村长刘茳主动和她说话。
王云正要点头,却不想小胖墩却拉住了她。
“阿母,烫,吹。”
小胖墩努着嘴,将手中的碗递到王云面前。
要是搁在往日里,这番行为必定会换来一番训斥,但今天王云却欢喜还来不及,哪敢对死而复生的儿子有半点怠慢。
“大伯,你不说女人不能参与祭祀的吗?”
小胖墩扭过头,对刘茳说道。
这话一出口,刘茳面色便是一窒。
他的确说过这种话,类似的还有很多,总之就是变着法地不让王云抛头露面,却不想今日被一个小毛孩用他的话把他呛到了。
“小孩子别瞎说。”
王云责备地白了小胖墩一眼,随即又和颜悦色地答应刘茳,等幺儿用完早食就去。
但小胖墩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只见他那一双小眼睛哧溜溜一转,便计上心来。
“大伯,我阿父新丧,我又刚刚醒转,家里实在离不开阿母,要不你还是找珖叔替我们去吧,反正我们家的地也是他在种,今年的粮食,都还在他们家呢。”
小胖墩一番话,说得一旁刘源冷汗直冒,而老村长刘茳也是惊愕不已。
今年的麦子的确是早就收上来了,但没有刘弘出面,刘珖就一直拖着不给,王云几次去,都被拒之门外。
这事村里人尽皆知,但刘茳也没准备管。
为的,就是将王云尽早逼走。
却不想,王云还没走,村里唯一的希望,刘弘竟然先走一步。
当真是呜呼哀哉。
“这事的确是大伯疏忽了,祭祀之后,大伯必定敦促子敬将今年的麦子送来。王云,你看这?”
刘茳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央求道。
王云听到这话,自然喜不自胜,正要答应,却不想小胖墩却张开了嘴。
“啊。”
那嘴型,明显就是要王云喂。
不喂就捣蛋,各种变着法打搅王云说话,就怕她提前答应下来。
刘茳活了快五十岁,哪能看不出他们的意思。
“去,叫你珖叔把麦子挑过来。”
“现在?”
“还不快去?”
刘茳怒斥儿子一声,将他赶了出去。
“大伯,莫生气。我珖叔记性不好,就怕他忘了。”
小胖墩舔干净筷子上的米粒,这才摸着暖呼呼的肚子舒舒服服地道。
“嗯。”
刘茳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应答。
三人收拾一番,出了里屋,来到外院。
刘珖来得很快,步伐轻盈,健步如飞。
小胖墩面色古怪至极,世界观当场崩塌。
只见自己的亲叔叔,也就是害他躺了这十天的刘平的父亲,刘珖挑着担子来到他们家。
担子前后,是硕大无比的斗篮,前面是堆积成山的麦子,后面是一头盘卧的老牛!
这一担子,至少有近千斤重!
看到这一幕,小胖墩当场斯巴达了。
“嫂子,一直忙前忙后,忘了把新麦送来了。只是今年新添了十亩上田,有些忙不过来了,以后你们还是自种吧,这老牛也给你们送回来了。”
刘珖的面色有些难看,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埋怨,说话也不看王云。
小胖墩仰着头看着刘珖,只觉得这庄稼汉子也忒不老实。
你新买的田地哪来的钱?
不还是从我家地里扣出来的吗?
我们家孤儿寡母就俩人,你看谁能去种地?
这不是明摆着来给我们下马威的吗?
至于那头老牛,你确定还能耕地吗?
怎么我记得阿父说过,当年分家时候,借走的明明是一头健壮的公牛啊!
这个刘珖,很有问题!
跟他那个狡诈儿子刘平,有的一拼!
小胖墩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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