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桑村。
一株硕大的桑树遮天蔽日,一群毛孩子在树下大声呼喊。
“小叔,加油,就快到了。”
“五郎,快点,就差一点点了。”
“平哥,加油。”
……
各种喊叫声此起彼伏,但在这五丈高的大树深处,是看不见也听不着的。
三个体型各异的半大小子,正在树上不断往上攀爬,以往对他们吸引力巨大的桑葚现在失去了效果,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朝上方爬去。
小胖墩伸手勾住树枝,就在他抓紧准备挪过去的时候,却听到“咔嚓”一声,那树枝顿时掉落下来。
顿时,小胖墩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上半身迅速跌落下去,幸亏一双腿死死囚住了树干,这才没掉下来。
“刘平,你怎么能这样?”
在下方的精瘦小子五郎看得清楚,顿时惊声尖叫起来。
“哼。最先到树顶的人一定是我,略略略。”
踹断树枝的刘平却一抹鼻子,得意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不再看下方,继续往上爬。
“五郎,救我!”
小胖墩一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抓取,但倒吊着的他根本把握不好方向,只能急得哇哇大叫。
“小叔,你别乱动,我来了!”
五郎上前,从下方推着小胖墩,废了好大一番力气,这才将他扳正了过来。
“呼,谢谢你,五郎……”
小胖墩抱住树干,空出一只手来擦了擦汗渍,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五郎一声“小心”,他下意识抬头。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椭球状物体朝他砸了下来,小胖墩避无可避,只能用空出来的右手去挡。
“砰!”
那椭球和手臂相撞,出乎意料并不疼,但下一刻小胖墩却面色大变,那是蜂巢!
“刘平,你真卑鄙!”
小胖墩甩掉手中蜂巢,也不顾其他,就往树下滑去。
但时间已经晚了,一群蜜蜂钻出蜂巢,朝小胖墩这个“恶贼”发动了自杀式袭击。
转眼间,不等小胖墩下树,全身上下都被蛰了个遍,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眼皮的存在了。
终于,视野受阻的他,一头从树上栽了下去,轰隆一声落地,摔得不省人事,落叶也“簌簌”掉个不停。
然而这时地面哪还有小伙伴,全都被落地的群蜂蛰得抱头鼠窜。
这边的动静也引来屋内的主人,只见一身麻衣短打,手提捣药杵的女主人出门来看,正瞧见躺在地上死生不知的小胖墩。
“幺儿!”
女人惊叫一声,不顾蜂群,上前来救。
一根短短的捣药杵,在她手中舞得煞是介事,仅仅几下便打落群蜂无算,反手抱起地上的小胖墩就赶回家中。
屋内颇为宽阔,但打扫得干净,若有若无带有一丝药香味,关紧门窗,女人将小胖墩放在床榻之上。
“阿母,疼。”
女人正欲转身离开,结果小胖墩伸出手来,拉住女人叫道。
“疼得好,谁叫你整日没个正形,爬树捣蛋,哪里有半点你阿父的模样?”
女人嘴上是半点不留情,但眼神当中,却是满满的心疼。
掰开小胖墩的手,她拿了药酒,给儿子上了药,又用清水擦拭了身体。
身上的疼痛逐渐缓解,一阵清凉感袭来,小胖墩沉沉睡去。
女人也没太在意,去树下收拾了残局,随后回耳房捣药去了。
五月节在即,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蛇虫鼠蚁这等毒物也越发活跃起来,她要赶在五月节之前,做出家传的霍乱丸,以备不虞。
等到太阳渐渐落下,女人这边停下手中的活计,又去准备晚食。
做好之后,用一个小案几托着饭菜,来到后院里屋,这里的药味就更浓郁了。
里屋的陈设同样简陋,只有一个身着亵衣、面容憔悴的男人半躺在床,手中是一卷竹简书。
“阿郎,用膳了。”
女人将案几放在床头,将男人扶了起来。
“辛苦你了,细君。”
男人放下书卷,有些愧疚地说道。
“阿郎不必如此,你我夫妻同心,这点艰难日子算不得什么。”
女人给男人布菜,两人相视一笑。
日子虽苦,但自有情义在,就不觉得苦。
“今日怎不见幺儿?”
男人有些意外地问道,往常这时候小胖墩早就屁颠屁颠地跟来了。
“与人玩耍,不想却糟了那蜂蛰,正躺在前院呢。”
听到这话,想到小胖墩那副囧样,女人不由地笑了笑。
“伤得重吗?”
男人放下手中碗筷,挣扎着就要起身。
“阿郎且宽,不碍事,家传药酒已经擦了,不消两日便能恢复如初。”
女人自信满满地说道。
闻言,男人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妻子乃是武术传家,这些跌打损伤的事她最是清楚不过。
伺候男人吃完,女人这才来到前院,去看小胖墩。
“幺儿,开饭了,好些了吗?”
叫了两声,却没有回应。
女人有些疑惑,放下案几,来到塌前,却见小胖墩安然熟睡,叫了几次,也不见有醒转的迹象。
“却没想到如此贪睡。”
女人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给小胖墩又擦洗一番,随后离去。
一夜无话,但第二天,小胖墩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这下,女人终于慌了,请来老村医诊治。
一番诊断之后,老村医却道小胖墩身体好得很,身上蜜蜂蛰的红肿也消了下去,但就是不见人清醒。
各种方法用尽,也不见人清醒过来,女人这才彻底没了主意。
本就体弱多病的男主人这才更是急病攻心,原本还能给村里的孩童蒙学的工作,这也就做不了了。
楼桑村这种小地方,根本藏不住事,很快就传遍了村里,一时间探望络绎不绝,各种奇异的点子也都使用了个遍,却根本无济于事。
小胖墩这么一躺,就是十日之久。
而夏至这一天,终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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