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仙崖
第一章 沈回（旧版）

北宇境大唐国临江村，时值初春，本该是万物复苏，彰显生机盎然的时候，只是这里地理偏北，气候还属于那种乍暖还寒的时候。

村子的南口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这是村里那帮少年平日里嬉耍的天堂，初春来临，湖面刚刚解冻，少年们一大早便急冲冲地呼朋唤友，奔向了南口小溪。随着小伙伴们的聚集，村子里的笑语也逐渐多了起来。一些晚归的汉子听着有些吵闹，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嘴里碎碎念了几句，不过也利索地穿起衣服，拿上锄具，喝几口自家婆娘早已备好的稀粥，就往自家的田地赶去。

湖边，少年们蹬掉布鞋，卷起裤脚便趟进水里，湖水刚刚解冻，凉气直逼脚底，冻的少年们浑身都一哆嗦，湖底钝钝的鹅卵石也硌着脚嫌得有些难受，不过幸得这个世界灵气充足，人们身体素质普遍较高，这点小寒也确实不会如何。少年们很快就适应了水的温度，拨弄着溪中的水向小伙伴的身上撒去，回应的是其他少年清脆的笑声和反击的泼水行为。

不远处湖边正在洗衣物的农家妇女看着时不时溅飞过来的水渍，有些无奈地笑笑，抬头看看这帮小娃子，眼中充满了喜爱，见他们玩的正开心，便转头与其他妇女聊起了家常琐事。

在小溪边有一棵大树，树下一位少年手正持一本卷书津津有味地读着，时不时嘴里还要念叨那么一两句，倒也显得颇有韵味。少年很喜欢背依大树，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看书，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很享受，哪怕是冬天，少年这种习惯也没有改变。

水中的郎儿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这里的民风淳朴，也并没有什么排斥读书郎的行为，相反这帮少年还很喜爱树下这位读书郎，因为他经常会给少年们讲一些闲书中看来的神仙轶事，故事本身有趣，读书郎讲的也有趣。

“沈家哥哥，左右闲来无事，给我们讲讲故事呗，前些天讲的那个赤霄派的野狗道人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到啊？”水中的一个郎儿对着树下的少年喊问道。其他少年闻言也都来了精神，连忙停下戏水纷纷出声附和道

“是啊，好哥哥，讲讲呗，这些天我饭都吃不下了就在想那个野狗道人的结局是什么”

“还有之前那个灵泉派的少年天才真的那么厉害吗?诶呀，沈家哥哥你就继续讲呗”

树下少年听到这些郎儿的喊叫声，方才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了水中这帮年纪都尚小的娃儿们，最大的那个也才十岁，小的还有刚满七岁的，看着他们这般欢笑的模样有时候也挺羡慕的，只是自己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在这个村子里成年礼是在十六岁举行的，自己只消两年便算成年了，读书启智，这位沈家哥哥心中已然将自己当作一个成人行事，再似他们这般玩耍在其心中委实有些不合适了。

想的有些出神，水中郎儿们有些等的焦急，纷纷开口继续催了催，沈家小哥倒是不想桲了这帮郎儿的兴致，合上手中的书，想了想那些闲书中的情节微微一笑，坐在树下就给郎儿们讲起了故事。

这一讲便讲到中午，初春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凌冽的，听了一个上午故事的郎儿们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远处父母喊孩儿们回家吃饭的声音准点地响起，沈家哥哥闻声也停了下来看了看少年们说道

“行了，就先讲到这儿吧，再不回去吃饭的话，你们的父母该责怪你们了”

少年们脸上都洋溢着意犹未尽的神色，不过也没有再求着沈家哥哥继续讲下去，都开始慢慢爬上了岸，放下裤脚穿上了鞋，跟沈家哥哥道别然后向家的方向走去，只是道别时的语气却显得颇有遗憾，他们现在的年龄正是对这个未知世界充满好奇的年龄，更何况是传说中的仙侠世界他们就更加好奇了。

沈家哥哥也看出来大家心中的不舍，想了想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道

“明天早上别睡懒觉早点过来，我就给你们继续讲讲”

郎儿们神情顿时一亮，天真爽朗的笑声再次飘荡在了村子里

沈家哥哥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渐行渐远，笑声却始终不断，脸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丝丝笑容，就像他们喜爱自己一样，自己对他们也疼爱的很。抬头看了看太阳，正值当空，自己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可别让母亲有所挂念。

沈回父亲早早便已逝世，自己连他的模样都已记不清了，是母亲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一把手地将自己带到大，也是为了让母亲能过得好点，自己才会如此刻苦读书，闲书中所谓的仙侠世界在沈家哥哥眼中只能当作故事来看，毕竟谁都没见过，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努力读书，将来好去长安考一个功名，这样母亲也不用这么劳累了。

摸了摸手中的书，沈家哥哥轻叹一声，然后撑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粘上的一些泥土，径直向家中走去。回到家中，母亲恰好打算将盛好的饭菜端到饭桌上，沈家哥哥见状，忙放下手中的书走到母亲身边道了声

“娘，我来帮你”说完便接过母亲手中的盘子端到桌上。

“回儿，你又去看书了？”母亲看了看桌上沈回刚刚放下的书有些心疼道。

沈回点了点头道“孩儿早起去了村子南口的树下看书，不过今天倒是没看进去什么东西，反倒给小雪儿他们讲了一个上午的故事，还真有些口干舌燥的呢”

“唉，讲讲故事倒是无妨，娘是担心你整日看书身体会吃不消的，娘身体还算好，这个家还撑得起，你没必要过于苛求自己，你还小，可以多去耍耍玩闹”母亲揉了揉沈回的脑袋，同时递给了沈回一碗水“口干了吧，快点喝吧”。

“娘，你放心吧，孩儿知道分寸”沈回接过水，一饮而尽，开口道

“先不说这些了，饭菜快冷了，娘，我们先去吃饭吧”说着便搀着母亲来到了桌边坐下吃饭。

饭后，沈回帮母亲收拾完桌子便跟母亲道了声别

“娘，我出门了，您早点休息不要太过操劳”沈回拿起书去了村子南口。

母亲暂时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却全是欣慰之色。

沈回出门后并没有直接就去村南看书，而是转身去了村中唯一的私塾处，这本书自己已经看完了，背的也差不多了，他想去换一本书，刚刚初春还没到上学的时候，私塾中只有一位姓孙的老秀才，也是村中唯一的秀才，据说孙老年轻时也意气风发，甚至还去过长安，不过后来得罪了贵人，才只能埋没于此。不过孙老的藏书倒真不少，沈回最大的乐趣就是来此借书回去看。

轻轻敲开私塾的门，沈回便看到孙老趴在一旁的桌子上酣酣地睡着，旁边还歪放着几瓶隔壁王大妈自己酿的酒，沈回摇了摇头，走上前，将酒瓶放正，为他悄悄地盖上衣服防止着凉，然后行一揖礼，便轻车熟路地走到书架旁，书架上的书都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没有丝毫杂乱无章的样子，览过整个书架也不见一丝灰尘，孙老确实是个爱书之人，这也是沈回最敬佩孙老的一点。

指尖滑过列列书籍，最后停在了一本叫《仙侠撰集》的书上，轻轻地将其抽出，翻到自己上次微折纸页的地方，接着上次未读的地方继续读下去。

每次来借书，沈回都会在这儿看一会儿一些关于神仙轶事的书籍，这也是沈回为数不多的乐趣了，给那帮天真无暇的郎儿们讲的神仙故事也都源自这里孙老收集的闲书中，虽说孙老是个读书人，本该对鬼神这类书敬而远之，但是这里有关仙神的书倒还真不少，也算是读书人中的异类了。

颇是入神地看了半个时辰后，沈回忍住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将书放了回去，摆放好，又挑了一本自己没背过的儒家经典准备向孙老借走回去详背。

只是刚转身，却猛然发现孙老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的背后，沈回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儒家最讲究礼数，沈回也不想失了礼数，稍稍正色，握住手中的书向孙老再行一楫道了声好。

孙老点了点头，转首看向沈回刚刚放回的那本《仙侠撰集》，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复杂与憧憬，半晌方才摇了摇头，对沈回叮嘱道：

“去看书吧，既然决定了考取功名就千万别半途而废，你娘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别让她失望了。”

沈回忙回声道：“夫子说的是，晚生必当铭记在心”

孙老拍了拍沈回的肩膀以兹鼓励，也不再言语，摆了摆手示意沈回自行离去后，便自顾自的转身回到桌旁拿起酒瓶往嘴里灌了几口，又继续憨睡过去。

见夫子已然入睡，沈回也不愿再行打扰，拿起之前放下的儒书刚想离去，忽然瞥见之前为孙老盖上的衣裳已然掉落在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将衣服捡起想要替孙老盖上，忽然手势微微一停，想了想，将掉落的衣服掸了掸灰尘放在了一旁，后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为孙老盖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拿着书轻轻带上门稳步走向村口南门。

屋中，孙老缓缓睁开眼睛，瞧着沈回离去的身影，眼神略显颓废，脑海中缓缓浮现当年长安的一些画面，曾几何时，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发愤图强，力图考取功名做个好官，将来造福一方，结果...

唉..这娃是个好郎儿，可惜读书万卷又有用，终敌不过仙人一语，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在他们眼里我们和蝼蚁又有何区别？!越思心中的悲愤也越发剧烈，孙老且怒且悲长笑一声，猛灌了几口浊酒，再度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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