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昨夜天降奇功,兴奋了半夜,今早上醒来撒尿,才发现身上变故,这会儿正自悲天惨地,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他转头看过来。
看了两眼,他道:“打柴小哥?”
原主常年在后山打柴,虽然不知道名字,面像还是有点儿熟的。
“是我。”谢长风点头。
令狐冲眼光闪动:“你听到什么了?”
谢长风当然不会直说,道:“令狐大侠刚不是说,不男不女,天下无敌吗?”
他说着嘻嘻一笑:“我要是天下无敌,不男不女又如何?”
他不说前半句,就扯不到令狐冲身上,令狐冲也就吁了口气,他这会儿正烦,没心思跟谢长风扯,道:“你自去打柴,休来扰我。”
令狐冲转过头。
“打柴不急。”谢长风道:“我有一句话问令狐大侠。”
“什么话?”令狐冲转过头来,有些不耐烦:“你若是要卖柴时,去找我二师弟,这事由他在管。”
“我并不是要卖柴。”谢长风道:“我是想问,令狐大侠知道太史公吗?”
“太史公司马迁?”令狐冲看了看谢长风,点头:“太史公做史记,天下谁人不知。”
“那令狐大侠知道太史公是什么人吗?”
“史官啊。”
“史官是他的官职。”谢长风微笑:“他其实是个阉人。”
令狐冲眉头一凝,盯着谢长风,不说话,他现在就烦这个呢,虽然他不喜滥杀无辜,但真要恼起来时,却也是有脾气的。
谢长风知道他的心思,却装做不知,道:“太史公本是个正常人,因为替李陵说话,触怒汉武帝,被判死刑,当时汉朝有个规矩,死刑可能拿钱赎,或者自宫为阉人。”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道:“太史公是个穷人,钱是没有的,他就只好自宫,以成为阉人的代价,保住性命,那么。”
他说着扬眉:“令狐大侠觉得,太史公是个怕死之人吗?”
令狐冲读书不多,太史公的事,也只是听说了一点,具体的并不知道。
他想了想:“即然是为了保命不惜成为阉人,那自然是怕死的。”
“错。”谢长风大声喝道:“太史公之所以选择被阉保命,不是怕死,而是他要写史记,因为如果他死了,史记就写不完了。”
“真的?”令狐冲讶异。
“当然是真的。”谢长风道:“太史公虽然身残,却写出了史记,成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那么,即便他成了阉人,天下间又有谁敢笑他?”
这个例子举得好,这个话也说得好,令狐冲本来心悲欲死,砍了他一只手,他大概不当回事,砍了他头,他还可以笑言喝酒更方便。
但没了那二两,不男不女,他直接就崩溃了。
可谢长风把太史公的例子举出来,他瞬间就有了榜样,突然就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看看太史公,谁又敢笑他?
“但太史公能写出史记,其他人也写不出来啊。”
转念一想,他又有些忧郁了。
太史公例子很好,可他不是太史公啊。
“这弯子还没完全转过来。”谢长风心下暗暗点头,道:“我再问令狐大侠一句话。”
“你问。”令狐冲道:“也别叫什么大侠了,就叫我令狐冲吧。”
“那我叫你令狐兄吧。”谢长风道:“我叫谢长风。”
“谢兄弟好见识,有什么话,尽管说。”
“令狐兄,我问你,何为侠?”谢长风问。
“何为侠?”
这个题目有点大,令狐冲看了一眼谢长风,心下想:“这个砍柴小哥不简单啊。”
他认真起来,想了想,道:“除暴安良,惩奸除恶,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这应该就是侠了。”
“这就是侠?”谢长风呵呵冷笑。
令狐冲一怔,道:“谢兄弟有什么高见。”
“高见说不上。”谢长风道:“不过我觉得,这么打打杀杀,不能算是侠,至少不能算大侠,最多也就是小侠而已。”
令狐冲还是头一次听到小侠这个称呼,他想了想,道:“那以谢兄弟看来,何谓大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谢长风把郭大侠的话原版盗了过来。
他倒也不怕穿邦,想来令狐冲也不可能看过神雕。
郭靖曾经以这个话,震撼过杨过,而这会儿,令狐冲听了这话,同样有一种振聋发聘的感受。
不过他一时未能完全想清楚,只在嘴中喃喃念叼:“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对。”谢长风势加码:“杀几个小贼之头,算不得侠,为民除贼,保境安民,为国尽忠,驱强敌于域外,才是真正的大侠,就如三国周处,杀虎屠龙,别人说他是第三害,当他为百姓尽力,保一方平安,才人人称颂,成为真正的侠。”
令狐冲点头:“有理。”
“那这么一来,天下无敌就有用了。”谢长风笑道:“有无敌于天下的本事,就可以最大程度的为国尽忠,为民出力,为了这份本事,付出点儿代价,又有什么关系呢?”
嗨,还真给他圆回来了。
令狐冲全身俱震,恍然大悟,整了整衣服,抱拳重重一揖:“谢兄弟好见识,令狐冲受教了。”
“令狐兄客气。”谢长风呵呵一笑,暗里却也抹把冷汗,道:“我这里有坛酒,还有点儿卤味,为令狐兄以后成为人人称颂的大侠,喝上一杯。”
这是他在在镇子里买的,可怜原主,过年都不舍得吃口肉,他花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心痛。
“不敢不敢。”
“令狐兄不敢喝酒吗?”谢长风笑。
“那没有。”令狐冲摇头。
“我就说了,岂有不敢喝酒的大侠。”
令狐冲大笑,看着谢长风,只觉这个平日并不出奇的砍柴小哥,竟是如此的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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