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驸马府,
罗芊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梁国公府。
在她想来,
公主新婚大喜,陛下应该还在跟一众老臣开怀畅饮,挽手欢庆才对。
结果紧赶慢赶,跑到那里居然扑了个空!
怎么办?
罗芊出了府门,重新上马,
呆滞了片刻后,
咬牙勒紧缰绳,果断调转马头,
飞速奔向通往大内的朱雀门。
贞观年间,
一到晚上,是严禁有人在大街上随意走动的。
也就是所谓的宵禁。
但是罗芊的身份非比寻常,
乃是传说中的丽竞门中人,
也就是贞观年间最神秘的密探组织。
归李世民直接统辖。
专门用来打探百官门阀,或者皇亲国戚的私家内幕。
想当年,李世民借口赐给房玄龄的那两个妾氏,就是丽竞门中人。
为此,房玄龄的老婆卢氏,不惜以死相抗,
甚至甘愿饮下御赐“毒酒”,落下个妒妇吃醋的名头,也在所不惜!
所以凭借着这层身份和秘牌,
罗芊深夜奔行,出入大内,自然是畅通无阻。
……
太极宫,甘露殿。
子夜时分,夜风分外清凉。
身着单衣,喝得微醺的李世民,背着双手,仰望星空。
灼灼月光下,
一代大帝的威严和气势,便是漫天繁星也无法与其争辉。
新敕封的太常博士李淳风,垂着双手恭候在侧,
道骨仙风,风姿卓绝。
两人静默了片刻,
李世民砸吧了几下嘴,似乎觉得有些口干,
从旁边的石桌上,端起一杯温茶漱口,
随后淡然问道:
“五年前,爱卿曾说有贪狼星入驻紫薇垣,
必能助我大唐富甲天下,筑万世之伟业。
如今可知此星何在?”
“回禀陛下,
此星自从五年前入世以来,曾短暂飞临紫薇垣,
但不知何故,五个月后,又转去了南天垣。
直至半年前,才又重新飞入紫薇垣,
想来应是在长安无疑了!”
李淳风不敢怠慢,细细说道。
“唉,五年前入世,
到今年也才不过五岁而已,
等到他在我大唐大放异彩,建功立业的时候,
起码也是二十年之后了!
想来朕是见不到了!”
或许是高阳的出阁,
让李世民想起了前几年先后离世的李孝恭,秦琼,柴绍等一干老臣。
令他不得不感叹时光如刀,岁月无情!
“陛下洪福齐天,
必能亲眼见到我大唐盛世隆兴,威震四海之日!”
一说到年龄这个敏感话题,
李淳风心里一紧,
急忙退后两步,拱手相拜。
就在这时,
公公高若麟,带着满头是汗的罗芊一路急行而来。
李世民听到脚步声,愕然远望,
一看是罗芊,
于是不动声色地朝李淳风挥了挥手:
“夜深了,爱卿先行休息吧!”
“陛下恭安,臣告退!”
待李淳风走远后,
李世民神色凛然,淡然说道:
“说!”
罗芊肃然拱手,禀报道:
“启禀陛下,
驸马房俊醉酒撒泼,肆意辱骂羞辱公主殿下,甚至还敢粗野动手!”
“什么?竟有这等事?”
李世民脸色一变,浓眉微皱,
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房遗爱这小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别看长得人高马大,样貌不凡,
但说白了就是个绣花枕头。
当初之所以将高阳赐婚给他,主要就是房玄龄好说话。
这位初唐名相终其一生,都不曾反对过李世民的任何决定。
而李世民看中的,则是房家在山东士族间的影响力。
大唐年间,门阀林立,
各大士族对于皇女,向来不甚待见。
迎娶公主,从来就不是什么光耀门楣的天大好事!
臣子们推荐驸马,一般都会选政见不合,或者有过节的官家子弟。
所谓一言不合赐娶公主,看你还敢嘚瑟,
说的就是这么个理。
而在民间更是流传一句俗语:
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公府!
意思就是一旦娶了公主,家宅里凭空多出了一座衙门!
所以公主难嫁,作为大唐天子的李世民,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像高阳这种好动跳脱的性子,嫁到谁家都是一场灾难!
也就唯有房遗爱那小子,能够任她肆意欺辱,不敢违抗。
毕竟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愣头愣脑的怂货,
性格软懦,
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有他作为高阳的出气筒,又有房玄龄这个“裱糊匠”,
想来今后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所谓婚嫁之道,不外乎阴阳,
两人的性格一软一硬,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这也是李世民考虑了良久之后,才做出的最优选择。
可是李世民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两人刚刚才送入洞房,那瓜怂居然就一反常态,欺辱起高阳来了?
难不成这才是他的本性?
酒一喝多就原形毕露了?
他难道不知道,高阳代表的乃是我皇家颜面吗?
在士族关系,和皇家威仪面前,
作为皇家的最高代表,
李世民毫无疑问地会选择后者。
“回禀陛下,
此事千真万确,乃是仆婢亲耳所听。
公主之前就对他早有堤防,
再三叮嘱,
说是万一抵抗不过,就让奴婢赶来禀报陛下!”
罗芊倒也没有添油加醋。
反正说的都是公主交代的,便是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放肆!”
李世民酒劲上头,怒不可遏,
当即一声怒喝,将茶盏愤然掷地,甩袖便走。
头脑发热的李世民,压根没去细想,
就凭罗芊的身手,十个房遗爱也不是对手,她为什么宁肯回来禀报,也不当场阻止。
不稍片刻,
在十名百骑司的护卫下,
李世民快马加鞭,一路冲去了驸马都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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