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换掉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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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

“哎，过儿。”

夜色中走来，一个人，不用看就知道是莫谦贵。

“我妈不在回老家了。”

林霖懒懒的声音，带点痞痞的味道，用手肘撑着货架，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我来拿两个鸡蛋，记账上了啊。”

莫谦贵直接走向她身后的货架拿鸡蛋。

门外探出一颗头来，林霖看着眼熟。立马就正经起来。他看了一眼莫谦贵，恍然大悟。

“莫谦贵，跟我出去一下。”

莫谦贵手中拿了两个鸡蛋，拒绝了林霖。

“不，我还要回去做饭，没空！”

在杂货铺后面的巷子，林霖质问莫谦贵：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你不能早恋吗？你现在怎么跟我解释？我是你妹，但是我也有资格管你的好吧！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我很久之前就警告你，不要早恋，不要早恋，不要早恋。”

林霖心里很生气，把后面巷子里能砸的锅碗瓢盆都砸了。

一阵刺耳的“交响乐”此起彼伏。

“我跟你说你怎么就不听呢？”

没有东西可以砸了。林霖就跺脚，手挥舞着。她的怒气没有地方可以宣泄。

看见莫谦贵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就更生气了。她试着平复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

“你现在跟她发展到什么关系了？我知道我不应该管你的事情，你们现在谈恋爱，你们有未来吗？你能给她未来吗？你能知道你们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吗？”

“我喜欢她！”

“你以为喜欢就够了吗？那么你们以后的柴米油盐酱醋怎么办？你们未来有孩子了怎么办？你为什么就这么的目光短浅？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将来？”

林霖已经把眼泪给急出来了，她知道已经阻止不了要发生的事情了。她觉得很崩溃。

“就算你不为你想，也要为她想啊？我们现在十七八岁，我们懂什么感情？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以为自己坐上了男孩子的自行车后座就是爱情。等再过两三年，她还会觉得这是爱情吗？生活是油盐酱醋柴米面。没有你们想象那么浪漫。浪漫只存在校园。我们现在感到轻松是因为父母在替我们负重前行，等到有一天你独当一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到底是怎样的处境？你怎么就那么自私呢。”

林霖说完这些就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莫谦贵慌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没想过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甚至都没有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林霖，她就这般大的反应。

没有人比林霖更清楚莫谦贵两年多以后的窘迫和颓废。

“别哭了。”

莫谦贵蹲下，拍着林霖的肩膀，她一把推开他。

林霖已经哭到抽搐了。

“你没有喜欢的人，你不会知道那种感觉。我以前还会因为唐侍道靠近你就找人去把他打一顿。打了一顿，他还不醒悟，还是喜欢你，想靠近你。我没办法，他一靠近你我就找人打他。可是每次，他都尽量躲开我。就算被打了也不说话。我已经警告过他好多遍不要靠近你。他没一次听进去的。见他对你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我就没有再阻止。两情相悦是很难的事情。我却遇到了。”

琳琳擦了擦眼泪站起来。

“两情相悦？哼！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人在这儿跟我扯两情相悦，扯爱情！不觉得很荒唐可笑吗？”

林霖仰着头，语气你除了愤怒，还有几分不屑和讥笑。

“难道我应该像你一样压抑自己的感情吗？”

林霖抢过莫谦贵左手的两个鸡蛋摔在地上。

“我怎么压抑自己的感情呢？我什么时候压抑了？”

莫谦贵看着已经疯魔的林霖，吓住了。

“你喜欢唐侍道吗？你知道唐侍道喜欢你很久了吗？你初二的时候来我们宿舍给我送衣服送吃的，后来你天天来，唐侍道就喜欢上你了。我察觉出异样，找人打了他一顿，叫他不要打你主意，他没有改。他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一直就就是这么喜欢着你。你现在不也很享受这种喜欢吗？却不挑破。相对于我，你玩弄别人的感情才更可恨吧。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高一的时候，你不喜欢一个喜欢你男生，他挑破，你很无情地拒绝了。现在的你，我感到陌生。有时候甚至成熟得有些令人害怕。从前的你一直都很后知后觉，也被别人打了第二天第三天才想着要打回去。现在的你，真的太敏感了，在你看来是不好的事情稍有一些端倪，你就要拼命的打压。从前，你不记仇，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随心而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压抑自己？”

“一点也不好。自由是有限度的。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是我不能喜欢他，他成绩不好。考不上好的大学，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我可以对他有好感。我可以和他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但我不愿意他是我的男朋友。因为我害怕有一天我跟别人比我比不过别人。我也是很久之后才发现，他曾为我努力过一把，可是就这么一次。他觉得，离我很近了。就再也没有努力过了。停滞不前的感觉，真的不好。我不知道他喜欢我些什么，我很感激……他可以是暂时给我依靠的那个人，但我不希望他是陪我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我不想变得平平庸庸。尽管我要接受那样的结局，我也想挣扎一下。不想把最好的年华浪费在谈情说爱上，我也不想，用自己的前程去赌一份看不见未来的感情。对他，我有那么一点点依赖。从前没感觉到也就算了，现在感觉到了，竟然有一些恋恋不舍。我舍不得放开，但是我又不想将他抱紧，因为那样我腾不出手拥抱其他东西。我知道我很过分，以后不会了。所以莫谦贵我求你了，你们两个分手吧。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你想什么呢，你们是没有未来的。”

“不可以，她怀孕了。我想给她一个家。”

林霖听得更生气，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声音里带着撕裂的感觉。

“你凭什么给她一个家？你这个家还是你爸妈建立起来的，是你爸和你妈在外面常年奔波的成果。这不是你的家，你的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拿什么给她，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自己都没有家，你怎么给他一个家？你爸妈一直在外面拼搏，让我妈照顾你，从小到大，我最了解你了，我相信你不会那样的！！！！呜呜呜呜呜！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林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找回逻辑。她靠近莫谦贵，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

“你们两个现在才18岁，都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男性是22岁。你们才18岁，你们是不合法的。国家是不会承认你们的！我们已经一步错了，不要步步错了，好吗？很快就暑假了。你带着她去医院把孩子拿掉。然后，拿钱补偿她。好好地陪她坐小月子，然后你们回到学校继续学习，然后一起高考。考个好的大学，读完大学，你们找一份工作，然后建立一个属于你们的家。这样子，不是更好吗？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所以，求求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你们的学业好吗？”

莫谦贵没有搭话，转身消失在夜幕里。林霖觉得自己的世界空空的，好像刚刚被洗劫了一番。

莫谦贵退学了。他爸妈特地赶回来给他做心理工作，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劝也劝了，都说不动他。没有用的，执意退学。他爸也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见。

他从六岁开始就学着照顾自己，一个人做饭。灶台把他的脸熏得灰黄灰黄的，刚刚开始做饭的时候，他做饭并不好吃，就连自己也不喜欢。把自己饿得瘦骨嶙峋的，渐渐长大了，厨艺好了，就把自己吃的圆滚滚的。

好在他没有在胖子的路上越走越远，长成了一个清秀的少年。

优秀，忧郁，沉默寡言，又有那么一点温柔，这种男生在中学最吸引女生了。

他爸妈一直都不在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林霖妈偶尔会去看一下他，他就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小孩，可怜的很。

林霖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可他就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他终究是给了他的她一场婚礼。林霖没有勇气去看那场婚礼，她不想看那个意气风发，温文尔雅的少年，变成一个蓬头垢面的堕落青年。

他成绩其实很好的，可以考一个很不错的大学。到时候，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得到国家的认可。他们的孩子，也会在一个很幸福的环境中成长。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他们现在看起来很幸福。

林霖什么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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