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尼罗河
第75章 石油(8000字更新求收藏)(旧版)

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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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压压的乌云终于滚到了头顶正上空,却在此刻神奇地散开了。一直柔和吹拂的南风也极为配合地猛然加大,吹得海滩上的细沙纷纷打在人们的脸上、身上。久违的蔚蓝色深空突然从乌云的缝隙中显现出来,先是一角,紧接着便高歌猛进用力扩张着自己的地盘,不一会儿便把厚重的云层拆得七零八落。几乎就在同时,强烈的阳光填补了黑云之间的空间,仿佛就在一霎那,无数道金光四射的宝剑刺向大地,整座喀林德城便沐浴在一片神圣的光芒之中了。

如此美景使得所有人都看呆了。

“啊!埃及特使安虎老爷确实是一个有福气的好人!”伊利舒姆老爷大声宣布,“看哪,这里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都停歇了!神迹,这就是神迹呀!沙马什(亚摩力人太阳神)的神圣的光芒直接照耀在喀林德!……”

喀林德人的赞颂声顿时响成了一片,老头子们喜笑颜开,簇拥在徐立晶身边,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这家伙的脸一下子胀红了,矜持地微笑着,不停地抬手致意。

“现在是喀林德的雨季,这样的天气确实非常少见,”坐在前方抬轿上的伊南娜公主扭过身子,用埃及的语言大声说道,“安虎老爷,这确实值得祝贺!”

徐立晶心中的阴霾也像这乌云一般在瞬间便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兴奋地坐直了身体,眯起眼睛望向不远处的城墙——现在,他无比期待进入这座金光灿灿的城市!

此时此刻,正面对众人的两个塔楼顶上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雄浑而悠长。

塔楼正中央的城门缓缓打开了,密集的鼓点也随之响起。

在海涛一般的鼓声中,黑压压的人群从门洞中一波波涌出,好似装满了葡萄酒的木桶突然被打开了阀门一般,很快,大门口的广场便铺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而大门又静悄悄地重新合上了。

“哈什!哈什!”

几十名健壮的武士打起了鲜红的“眼镜蛇”旗和绿色的“公羊”旗,嘴里呼喊着雄壮的口号,迈步走向前方。

两排“红隼卫队”的武士齐齐大喝两声抖擞起精神,手持明晃晃的“赫梯弯刀”与威风的大盾牌,昂首挺胸,迈着齐整的步伐紧随其后。

喀林德城迎接“帝国东方事务全权特使”的队伍向城内开拔了!

在欢快的笛子和弹拨琴的乐曲声中,喀林德的少女们为每一位抬轿上的贵客都撑起了巨大的遮阳伞,使得整支队伍看上去更加雍容华贵。

徐立晶大喇喇地半躺在抬轿上,竭尽全力保持着面容的和蔼微笑,保持着自己眼神的空洞冷峻,努力显露出一名“上国特使”的派头来——其实他身体的每一条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一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即从抬轿上弹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喀林德已经近在咫尺,高大的城墙正横亘在眼前。

喀林德的城墙不同于埃及的任何一座城市。这里不出产高质量的阿斯旺花岗岩——那东西较为柔软,便于切割成标准的立方体——因此喀林德亚摩力人因地制宜,为了利用好每一块巨石的形状而绞尽脑汁。

徐立晶看到,这里的城墙其实由无数大小不等的石头堆叠而成,小的石块只有一个篮球大小,而大的,则有半个泥砖房那样巨大!石块之间的缝隙被用一种类似于粘土一般的东西仔细填满、抹平;尽管如此,城墙的表面在近距离观察之下显得极为坑洼,就像一层无限延伸的瘌蛤蟆的皮。

这样的城墙,极利于攻城的敌人进行攀爬。

一个念头倏忽间飞入徐立晶的大脑,使得他吓了一跳!

是的,这样的城墙结构完全不同于埃及的堡垒外墙那般几乎全部由“标准化”的花岗岩石块垒成,更不如它坚固平整,但是喀林德人有的是办法——他们不停地将城墙加厚、加厚、再加厚。徐立晶观察一番后得出结论:喀林德的城墙下部厚度,甚至可以达到惊人的10米!

庞大的队伍正吹吹打打地朝着两座塔楼之间的大门前进。

而这座气势磅礴的大门,才使得他真正感到震撼了。

“伊什塔尔”大门。

这家伙知道著名的“伊什塔尔”大门——不过那是在600年之后的新巴比伦王国。当他第一次从网上看到柏林国家博物馆的复原品之后,便被那座大门恢弘的气质惊呆了——城墙上敷贴的清一色藏青色的琉璃砖诉说着那个古老王国的豪华奢侈,而随处可见的青白色石灰石浮雕则炫耀着极为高超的手工艺术成就。

而就在现在,在距离巴比伦数百公里之遥的一个小小的亚摩力城邦,竟然也有一座相同名字的大门。

不不,眼前这座规模巨大、外表却十分简朴的城门并没有后世那座同名大门的奢华装饰,而是雄踞它两侧的一对“门神”,牢牢吸引了徐立晶的目光。

那是美索不达米亚诸文明中最为经典的镇门神兽“拉玛苏”和“舍杜”!

两只雄伟的人首、狮身、牛脚、鹰翼的巨大石雕一左一右,伫立在“伊什塔尔”大门的两侧;两颗人首戴着高高的塔形王冠,同所有亚摩力人一般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而双眼则威严地注视着城门之前的所有人。

徐立晶顿时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一丝震颤。

他见过如此宏伟的“拉玛苏”与“舍杜”——在大英博物馆的“亚述大厅”,在卢浮宫的“亚述博物馆”,在芝加哥的“东方艺术博物馆”,在一拉克摩苏尔城郊外的尼姆鲁德遗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对庄严肃穆、气势恢宏的人首带翼狮子像。它们在美索不达米亚各个古老城市的城门、神庙和宫苑的大门口沉默地伫立了2000年,击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灵,守卫着苏美尔人、巴比伦人、亚述人、埃兰人、胡里安人……的安宁生活,直到同城市一道倾塌、毁灭,最后慢慢地被黄沙掩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徐立晶仿佛着了魔一般和那两颗头颅对望,跨越了3400年的眼神此时此刻正在安静地交汇。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大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伊什塔尔”城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似乎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乱哄哄地围上前来了。

徐立晶诧异地坐直了身体。

他看见,那些人都是男人,有老有少,都留着标志性的络腮大胡子,都披着五颜六色“沙丽”一般的服装,身上都挂满了金光闪闪的各种首饰。

伊南娜告诉过他,那些人就是喀林德的头面人物——在整个美索不达米亚都小有名气的高利贷商人了。

徐立晶沉默地打量着那些人——那些奔走于各个强国之间,用金钱的力量影响这个已知世界的人——他们可以成为自己争取的对象,利用的对象,当然也能变成必须清除的对象。

那些人围在队伍四周,乱纷纷地弯腰鞠躬致意,甚至还有不少人谦恭地跪下,亲吻眼前的沙地。

徐立晶学着伊南娜公主的样子,一遍又一遍矜持地抬手致意。

而他心中却忍不住在骂娘——这位苏穆阿布大王可真是个人物啊,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这样的一群人出城迎接!

不一会儿,那些人都齐齐仰着一张张汗津津的脸,蓝绿色的眼珠在夕阳的照耀下发散着一种神秘的、猫眼一般的光芒;他们都在咧着嘴笑,嘴里都在有节奏地呼喊着同一个词:

“安库利什!安库利什!”

“他们在喊什么?”徐立晶突然冲着前方的伊南娜大声喊道,“那是什么意思?”

“‘安库利什’仪式!”黑衣女子回过身喊了起来,“进入喀林德必须要履行的仪式,祈求‘拉玛苏’和‘舍杜’剥除外人身上可能携带的魔鬼和恶灵!”

徐立晶顿时哑然——喀林德亚摩力人规矩可真多!

很快的,在两座宏伟的“拉玛苏”和“舍杜”像前燃起了四盆熊熊大火。一大群喀林德少女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在几名中年男子的带领下绕着火盆开始跳起了某种神秘的舞蹈,不时有几个人冲近火盆,朝向火苗“噗噗”喷吐着某种不知名的液体。

火苗勃然而起,立即蹿上了高空;围观人群的喧哗声陡然加大了。

小乐队演奏的欢快的小曲儿戛然而止,城墙上再度响起了雄浑庄严的号角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五顶抬轿被快速抬到了“拉玛苏”和“舍杜”面前。

徐立晶仰起头,立即感受到了那座巨大石像所带来的威压,简直教他喘不过气来。

在一阵高亢的吟唱声中,周边所有人都齐齐跪倒了。

“我们也得跪下,”伊南娜小声说道,“我们要祈求两位神灵的宽恕和祝福!”

徐立晶和同伴们对望一眼,只好无可奈何地跪下了。

在整场庄严却又不失热烈的“进城仪式”中,那位奇特的喀林德“首席预言和占卜师”完全充当了“总指挥”的角色。此时此刻,这个老头正站在一大片黑压压跪倒的人群面前,颤颤巍巍地挥舞着不知名的彩带,向着气势恢宏的“拉玛苏”和“舍杜”两位门神张开怀抱,发出了最虔诚、最动人的祈求:

啊!光芒万丈的拉玛苏,

啊!光芒万丈的舍杜!

不要让你们的仁慈湮灭在心灵的震怒之中!

饶恕我们,请饶恕我们吧!

啊!

请安静地站在那里吧!

快收起你那如同霹雳一般的目光,

快收回你那雷霆万钧的利爪!

看哪,

我们,你的仆人和朋友,

永远最干净、最纯洁、最忠诚;

看哪,

我们,你的仆人和朋友,

可曾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欺瞒?

……

徐立晶和他的同伴们与众人一道,虔诚地跪倒在地,以一种最谦卑的姿态向两位神兽进行祈求。这位“埃及特使老爷”的眼圈甚至都变红了,使得几乎所有喀林德亚摩力人肃然起敬,对“埃及特使老爷”虔敬之心的赞颂之声四起。

不一会儿,向喀林德门神祈求“放行”的仪式结束了。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五条浸透了神秘黑色“油膏”的细绳被挂到客人的脖子上,这表明,“拉苏特”和“舍杜”认可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从肉体到灵魂,确实都是干净纯洁的。

徐立晶苦笑着摇了摇头——喀林德人的思维可真是奇怪,竟然用最黑、最油腻的东西来表示“纯洁”。

而脖子上刚刚套上的一圈细绳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上面沾满了黑乎乎的粘腻液体,立即使得罩袍的胸前印上了一层浓厚的黑渍;他悄悄闻了闻,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类似于沥青的味道直冲鼻腔。

徐立晶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猛然间汗毛乍起!

“这到底是什么?”他指着自己脖子上黑色的“项链”,悄悄问伊南娜道,“这脏东西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儿,还有些臭……”

“小声!”那女人吓了一跳,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您说的可是疯话,千万别让喀林德人听见!这可是宝贵的‘沙马什的汗珠’,又叫做‘火之水’,可是喀林德人的最高礼遇呢!”

“‘火之水’?”徐立晶一下子蒙了,“什么意思,火里面的水,还是水里面的火?……它,它能燃烧?”

伊南娜赶紧点了点头,一脸兴奋之色。

“‘火之水’是从哪儿来的?”这家伙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是从地下挖出来的吗?”

“是的!”伊南娜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它不是挖出来的,在溪水之间就能发现……我告诉您,其实‘火之水’并不是喀林德独有的宝物,在伊辛东面的山谷中就发现过‘沙马什的汗珠’。不过我倒是听说,喀林德东南方不远处的山林中有一个很大的‘火之水’泉呢……喀林德的医生都用它来制作宝贵的油膏,可以治疗一些可怕的癣病和皮肤寄生虫……”

徐立晶的眼神已经发直了,那女人后面的絮叨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们现在可正处在如今阿拉伯半岛的西北部,这个半岛地下蕴含最丰富的是什么?……一种神秘粘腻的液体,黑褐色,来自于地下,能燃烧,还发出类似于沥青的味道……还能是什么呢?

除了“石油”,还特么会是什么呢?

徐立晶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而他不得不拼命抑制着这种颤抖!

在喀林德竟然能够获得石油?

怎样获得石油?

在这个时代,石油到底能用来做什么?

在这家伙脑海中第一时间闪现的,便是这样的灵魂“三连问”。

他正在胡思乱想,身边的几个人悄悄捅了捅他。

喧嚣的“入城仪式”结束了,巨大的“伊什塔尔”大门再次缓缓打开。

他们即将进城了。

……

庞大的欢迎队伍吹吹打打地涌进了“伊什塔尔”大门的城门洞。

甫一进门,便可以看到一条宽阔的青石板大道笔直地通向远方——而在道路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外观看上去颇有些像福建南靖“土楼”的建筑物。

在街道两旁,则是无数挨挨挤挤参差不齐的低矮平房,泥砖搭建、茅草覆顶,同阿玛尔纳,同莫拉皮,同萨瓦瓦拥挤逼仄的泥砖房子别无二致。

不是说,喀林德的建筑都是一些独特的、半埋在地下的建筑吗?

不是说,喀林德人都是一些神秘的“穴居人”吗?

徐立晶开始困惑地左右张望。

同城外人群的喧闹相比,城内的街道人烟稀少,那些密密匝匝的泥砖房子中寂然无声,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队伍在空旷的街道上前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小乐队兴高采烈的乐曲声经房屋之间的反复反射,形成了一种诡异尖锐的混响,听上去竟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徐立晶注意到,喀林德的街道布置呈现一种方正的棋盘格局,每隔100米左右,便有一个十字路口出现,每一个路口都矗立着用条石和粗大的木料搭成的瞭望台,而在其下则站着一群人——手持长矛的军人。

“军人”,无论何时都位列徐立晶头脑中“敏感词”的第一位。

他一下子眯起了眼睛——那是一群光着上身的健壮汉子,同“宫廷卫队”的同行一样戴着痰盂形状的头巾,身上却没有黑色的坎肩,也没有任何铠甲之类的护具,而仅仅在下身围着五颜六色的围裙,穿着凉鞋。除了手中的长矛之外,徐立晶还能看见每个人的腰间都斜挎着一柄短刀,或是匕首一类的兵刃,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这就是喀林德的军队,是不同于“红隼卫队”的另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是喀林德自立于这块土地的国防柱石。

每经过一个路口,他都仔细观察着瞭望台下的每一群武士,观察他们的相貌、身材和装备,观察他们的眉眼、精神与气质。

伊南娜公主曾经告诉他,这支武装——人数多达10000——其实分成了四个主要组成部分:

第一,喀林德“内卫部队”——“鹫”军团,人数2000人,驻扎在喀林德城内,负责保卫城市内的重要建筑——城墙,七座城门(以及连带的瓮城、望楼),神庙,库房,“重要人物”的住宅,尤其是苏穆阿布大王宫殿的外围保卫工作,并负责城市的秩序维护、治安巡逻、缉盗拿捕等等繁杂的“警察”工作;

第二,喀林德北方“边防军”——“野牛”军团,人数2000人,驻扎在喀林德北方距离一天路程的“塞内德”要塞中。这个军团的的东北方向直接面对米坦尼同赫梯之间争斗了数十年的、一片糜烂的战场,而西北方向,则是埃及帝国的东方殖民地要塞群;

第三,喀林德南方“边防军”——“狼”军团,人数1000人,驻扎在喀林德南方半天路程的“萨什”要塞中,扼守于伊辛通往喀林德通道的咽喉要地,而它面对的防务压力最轻——只需要抵抗内陆沙漠中不时蹿出来的小股(不同宗的)亚摩力、或者胡里安,或者其他什么土著匪帮的袭扰;

第四,喀林德东方“边防军”——“狮”和“蝎”军团,各有3000人(!),驻扎在喀林德东方互为犄角的两个要塞“马马什”和“阿尔兰”中。他们面对的可是可怕的劲敌——正在崛起的亚述人,以及如日中天的加喜特巴比伦人。

所有的这些要塞之间,以及要塞同喀林德主城之间,都以专门修筑的宽阔大道进行联通,以便进行兵力调动与物资补给。

四座要塞从三个方向支撑起喀林德的边防线,而在边防线同城市之间,还有大片广阔的土地与山林,其间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庄园与上百个村落;它们除了为城市提供粮食与蜜酒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屯兵。

是的,它们就是这座小小城邦的“战略纵深”。在喀林德建城者的设想中,在危急的情况下,在外围塞不得不放弃的惨烈态势中,喀林德的王公贵族以及要塞中的战士们还能退却到乡下,寻找机会发起绝地反击。

喀林德的神灵保佑!在这座城市数百年的历史中,这样的情况一次都没有发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战力据说更加可怖的军团——喀林德的骑兵部队。

那是一支神秘的部队。据说,它的战马大都来自于遥远的亚洲草原,远非这片土地上的阿拉伯矮种马可比;而它的武士,则来自于更加遥远的高加索地区,都是一些身材极为高大的“纯野蛮人”;它的士兵和马匹都装备了极为强韧的铁制铠甲(极度奢侈!),刀枪不入;它的战士都使用一种造型奇异的战斧,以及体型巨大的弓箭,威力无穷!

更要命的是,这样的一支部队竟然仅存在于喀林德,乃至半个近东地区人民的传说之中。就连喀林德王后的亲妹妹,米坦尼的伊南娜公主都没有亲眼见过它,更遑论清晰地了解它的驻扎情况了!

徐立晶微微晃动着脑袋,试图将脑海中越来越多壅塞的信息梳理出一个脉络。

他刚刚所见的那些汉子,应该正是喀林德城的内卫部队“鹫”军团。

他沉默地看着那些松松垮垮站在瞭望台下、皮肤黝黑的汉子,大脑中激烈紧张的思考一刻不曾停歇。

即便同为喀林德的军队,也不是铁板一块。

驻扎在喀林德城内的“鹫”军团,其主力成员大都是喀林德本地人,而且都是些少见的平民自由人子弟——小作坊主、小商铺主、小工场主的儿子,与这座城市有着极深的渊源,对苏穆阿布大王以及他的政府赤胆忠心,愿意,而且能够与这座城市同生共死;

北方与东方的军团把守着险恶的地段,面对着可怕的强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因此苏穆阿布大王不得不派出大量的喀林德本地人前往这些部队,充当中、上层军官,以便保持这几个军团的绝对忠诚可靠;而人力的不足则从这座城市中大量的债务奴隶中抽调,充当士兵与基层军官(军事奴隶);

至于南方的军团,则充斥着好吃懒做的喀林德流氓地棍,以及杂七杂八的、不知从哪里来的逃亡奴隶、罪犯、流浪汉,甚至还有女人……成分极端复杂,军纪极为败坏;不过它面对的压力最轻,因此这一切都可以忍受。

按照“鸬鹚行动”的方案,徐立晶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城内的“鹫”军团,想尽一切办法进行挑唆,使得这支“内卫部队”同“红隼卫队”产生某种激烈的冲突……退而求其次,也要全力控制住北方的“野牛”军团,以这支北方的边防军为主力夺取城市;而东方的那两个军团,即便不能控制,也要尽量使其保持中立——毕竟他们扼守着东方防线,一旦崩溃,潮水般的亚述人、或者加喜特巴比伦人将会冲垮整个喀林德城。

而南方的军团,则干脆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那支传说中的骑兵军团,唉,还是先证实它的存在吧……

一想到这里,徐立晶便开始仔细观察走在队伍前方的那群宫廷卫队的武士了。

“红隼卫队”,他的胆大包天的计划之中的劲敌,最危险的对手。

根据伊南娜公主提供的情报,这支卫队的80%都由希克索斯人组成。

这个问题徐立晶想了很久——他一直无法理解,一直审慎地游走于大国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外交平衡、对国家安全无比看重的苏穆阿布大王,为什么会把“保卫宫廷”这般极端重要的事务交给一支异族的雇佣兵?为什么他会信任这样一个同本城毫无渊源的武装集团?……更何况这个“异族”,在整个近东世界都有着最臭的名声。

是因为坚如磐石的信任?是因为金钱?是因为外交关系平衡的需要?还是因为深厚的历史渊源?……

连伊南娜公主都搞不清楚的问题,他更不可能透彻了解了。

他紧皱着眉头,对抬轿外面那个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因为他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了。

统治者以在本地毫无根基的异族为心腹,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无数次发生过——例如,安史之乱前的唐玄宗。其实,这也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无数统治者玩了无数遍的老把戏——各种势力的牵制与平衡。

他突然想到,苏穆阿布大王也这么玩,正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喀林德的这几个军团,已经“藩镇”化,或正在“藩镇”化的路上了。

难道那位高居王座、具有崇高威望的大王,和他那位人人爱戴的王后,并不像徐立晶想象中的那样,对喀林德的武装力量有着百分之一百的绝对控制?

徐立晶默默地注视着“红隼卫队”武士的背影,在脑海中竭力想把他们的形象同莫拉皮城郊外那些在黑夜中乍然而至的神秘骑手们联系起来,他想寻找出希克索斯人的某些共同点——比如说,“女人战士”头上缀满了花瓣的辫子。

但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些健壮汉子的外貌打扮同喀林德亚摩力人别无二致。

不管怎么样,这些如今正在卖力地保卫“埃及帝国东方事务全权特使”的小伙子们,也许会在某一个天气阴沉的清晨被突然割下头颅吧……

徐立晶摇了摇头,立即掐灭了头脑中突然袭来的多愁善感的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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