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尼罗河
第36章 紫肠病（8000字更新求收藏）（旧版）

“安苏娜！”公主焦躁地打着转转，“莫拉皮竟然也有‘安苏娜’！我的神灵！”

“安苏娜到底是什么？”徐立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这位“底比斯的管家老爷”的强烈要求下，胡尼很不情愿地分配这三个家伙住在“山下”的一间小房子里，同伊涅特的奴仆们混在一起。

肥胖的胡尼老爷认为这样做会丢了“伊涅特的脸面”，徐立晶好说歹说才算说服了他。

只有住在这里，这伙人才能有最大的行动自由！

“我的老爷，你知道孟菲斯的阿比斯献祭，是吗？”公主沉吟着说，“阿比斯神，这头强壮善良的公牛能够保佑我们获得丰收……你知道，除了献给他金子以及丰厚的祭品之外，阿比斯神还喜欢什么吗？”

“是什么？”徐立晶轻轻问道。

“处女！”那女人小声喝道，“阿比斯神还喜欢漂亮的处女！”

徐立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处女？”他不解地问道，“他还要吃人吗？……怎么，他是一个邪神吗？还要用处女的血，处女的肉来献祭？”

“不是，不是的我的老爷，”公主连忙解释道，“阿比斯神要……要她们的身体！”

“什么？阿比斯神为了几个处女就会真的显身？要和她们……？”徐立晶更加迷惑了。

“不是的……”那女人有些着急地比划起来，“不是阿比斯神，是一头真正的公牛……”

公主竟然害羞地说不下去了。

塔蒙也闹了一个大红脸。

“这……这就叫做‘安苏娜’……”公主讷讷地补充道。

徐立晶已经完全惊呆了。

“等等……”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方是公牛，另一方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她，她受得了吗？”

“我的老爷，您以为呢？”公主淡淡地说，“在孟菲斯，每三年便要献祭20名处女给阿比斯神……”

“……20名年轻的姑娘？”

“是的！而且……每次能够活下来的，还不到5人。有的时候，一场祭祀下来，所有的姑娘都死了。”

“这是献祭吗？这，这简直就是屠杀！”徐立晶突然激动起来，“阿比斯是一个邪神吗？他不是一头善良而勤劳的公牛吗，他不是全埃及的庄稼汉，以及我们都喜爱的、美滋滋的面包和啤酒的保护神吗？这样一个神灵会喜欢折腾死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如果他真的喜欢这样，为什么不干脆把那20名处女直接宰了，用她们的血和肉来献祭呢？”

“2000年来都是这样的，”公主目光灼人，“我的老爷，您想改变这一切吗？”

徐立晶一下子沉默了。

他怎么敢改变，他哪有资格去改变？况且，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既然莫拉皮已经将孟菲斯的阿比斯神像迎接到了这里，那么他们肯定也会严格尊崇孟菲斯的全套规矩，”那女人侃侃而谈，“全套的程序，全套的礼仪……包括‘安苏娜’。我的老爷，请您做好准备。”

“我准备？”徐立晶烦躁地挥了挥手，“关我什么事？”

“您可是这场仪式的主角啊！伊涅特的人浩浩荡荡来到了莫拉皮，从根子上讲是因而您起……”公主平静地看着他，“按照程序，您将要在‘安苏娜’中亲自挑选几名、十几名、几十名最美丽的处女，献给神圣的阿比斯。”

“我？……”徐立晶有些狐疑地自言自语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要亲自去选一堆如花似玉的姑娘，去让她们送死吗？……”

“……送死？不，是为了阿比斯神献身，”女人纠正道，“至于她个人的命运如何，那要看神灵的安排，以及一点点的运气……这都和您无关。”

“老爷！”塔蒙突然叫了一声，泪珠滚滚而下！

徐立晶一下子愣住了。

“其实，老爷，您想开一点儿，这并没有什么，”公主轻轻地说道，“您不选，别人也会选的。不管如何，肯定会有至少20名姑娘走上神灵的祭坛的……”

“其实我是去杀人。”徐立晶喃喃说道。

“您别激动，我的老爷，”公主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我理解您的心情……当年我第一次参加阿比斯神的献祭大典时，当我第一次从一排美丽的姑娘中选出一名处女的时候，我和您是一模一样的心情……为了大局，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再说了，对她们来说，就算为阿比斯神而死，也是最大的荣耀。”

为了大局，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徐立晶颓然倒在椅子上。他突然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有些不甘地看着它们。

“这双手要沾血了，”他喃喃自语道，“就要沾血了……”

“老爷，您可千万别把自己当做一只纯洁无瑕的羊羔，”公主不屑地撇了撇嘴，“当您那天晚上指挥着弓箭手使用您的‘双臂复合弓’射中希克索斯人的时候，您的双手就已经沾血了；当您在自己的庄园里用鞭子抽死您的奴隶的时候，您的双手也已经沾血了……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不一样！”徐立晶烦躁地扭过头，“希克索斯人是敌人，而奉献给阿比斯的处女们是我们的人，都是无辜的人！”

公主沉默了。

“还有，我用鞭子抽死过奴隶？”他转向了塔蒙，有些激动地说，“塔蒙，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可怜的姑娘呆立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

徐立晶呆住了，小小的房间内气氛一时变得无比尴尬。

“我的老爷，您一定想要做道德上无可指摘的完人，我也无法阻止您，”公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但是我请求您，当您参加典礼的时候，一定要多想想，千万不可冲动……我尽力留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听我的话，好吗？算我求您了，我的老爷！”

那女人一双美丽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直看得他浑身发毛。

“我答应你，绝不乱说乱动。”徐立晶轻轻点了点头。

……

“阿蒙神到达了天顶！”一名身披艳丽羽毛的黑小子穿过人群远远跑过来了，一边跑，一边大声嘶吼着，“阿蒙神到达了天顶！”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着天空。

热带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最高处，正肆无忌惮地向着这片干渴焦灼的大地挥洒着热辣辣的光和热。天空蓝得可怕，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而时刻吹拂的热风似乎也停了下来，整个世界就像一口即将加热到顶点的高压反应釜，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剧烈的爆炸！

“时辰到了！”孟考胡州长大老爷一下子从金色的鹰隼木椅上站了起来。

就在他的身边，那些衣着光鲜、珠光宝气的老爷们也都稀稀拉拉地站起了身。

只见州长“宫殿”的大门口鱼贯涌出数十名光着上身、皮肤黝黑的健壮汉子，每人手中都高擎着一把亮闪闪的铜号一样的玩意儿。

他们排成了整齐的两排，铜号高高指着天空——猛然一下子，高亢、嘹亮的号声以排山倒海之势炸响，真真是震耳欲聋！

广场内外的莫拉皮人民愣了一下，旋即爆发出海涛一般的欢呼声！

在喧嚣的声浪中，“宫殿”大门内施施然走出几位身披鲜红色披风的光头汉子，每人的腰上都系着一条黄澄澄的、纯金制成的腰带，走起路来目不斜视一步三摇——那是孟菲斯城来的、神圣法老陛下所喜爱和满意的、上下埃及人民所尊崇和衷心爱戴的、公牛神阿比斯身边的高级祭司团！他们是护送伟大的阿比斯神牛来到莫拉皮的贵客！

嗷——！

土里土气的边疆城市莫拉皮的人民何曾见过神圣荷鲁斯家族身边的人？更何况还是最接近神的人！他们的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简直能把州长“宫殿”的瓦房顶统统掀掉。

在无数人的欢呼和围观之下，莫拉皮的州长孟考胡大人赶紧率领着本地的“权贵”们——肥胖的胡尼老爷以及数十名财主——快步迎了上去。

显而易见，从圣城孟菲斯来的这些祭司们刚刚正在“宫殿”内最神圣的“至圣所”一类的地方进行着秘不外宣的、侍奉公牛神的、极其神秘而又庄严的宗教活动，即便是州长这样的大老爷也不能窥探分毫。

两个城市的“高层领导”们不顾酷热的天气，就在大棚子里金碧辉煌的公牛神神像的注视下开始了热烈的寒暄。

徐立晶跟随在随从的队伍之中，一边忍受着滚滚热气对身体的炙烤，一边还不得不忍受焦灼的心灵对自己精神的煎熬。

按照公牛神阿比斯的祭祀典仪，他，底比斯来的书记官，智慧的孟图老爷，曾经数次被神眷顾、甚至被神所附身的幸运的人，无疑将是整场仪式的核心。因为正是他召唤来的“阿比斯神”，通过他的嘴巴，向包括胡尼老爷在内的整个伊涅特庄园的人宣称，神将在莫拉皮盛大的祭祀仪式上亲自赐福给他！

一想到这个，这家伙就恨不得卯足全身的劲儿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是吃了什么迷药，导致想出“降神”这个馊主意的呢？这下可好，这主意好不容易帮他跳出了一个坑，却又带着他进入另外一个更大的坑！

徐立晶不由自主地裹紧了罩袍，因为他感觉眼前这一大片热气腾腾的人群中竟然阴风阵阵。

那么，这家伙作为一场庄严仪式的核心，将要承受哪些折磨呢？

他，必定要一丝不苟地完成全套冗长繁复的礼仪；

他，作为一名极其罕见的、曾经被神附身过的人，必定要向热烈欢呼的莫拉皮人民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

他，甚至有可能亲自遴选美貌的处女，做为奉献给公牛神的礼品；

……

而这一切，都将在无数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完成！

人们的目光长时间地聚集在他身上，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一切不可知的风险！

不能这样，神灵啊，他必须坚决杜绝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各种可能……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

立刻逃跑？那么，他好不容易攀上的图雅公主这艘大船，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他抛弃了；

冲到人群中大声喊叫他对这该死的封建迷信仪式一丁点兴趣也没有，叫所有人立马统统滚蛋？

徐立晶立即苦笑着否决了这种近似于疯子的想法。

要不，还是像在伊涅特庄园中那样，再玩一次说来就来的什么神灵附身、口吐白沫之类的“降神”把戏？

万万不可！

在伊涅特，他面对的不过是几名醉生梦死的财主，以及一大群几乎从未离开过庄园半步的、毫无见识的土老冒儿；而在这里，他面对的可是帝国的一些最顶级、最油滑、最见多识广的官僚，甚至还有一群真正的、成天侍奉神灵的高级僧侣！

如果他耍什么把戏，那些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拆穿他！如果那样的话，他的小命分分钟就能灰飞烟灭！

那么……干脆病倒？立即，马上，赶紧，病倒？

怎么病倒？怎样来一场突如其来的、真实的、看上去极为骇人的、却又没有生命危险的病？

这家伙的眼睛突然一亮，开始全功率开动大脑、紧张地、快速地思考起来。

“塔蒙，塔蒙，”他突然冲着自己心爱的侍妾招了招手，“你快过来……”

那姑娘本来和众人一样，正伸长了脖子、大张着嘴巴观看着广场中的热闹，一见自己的主子迫不及待地招呼自己，赶紧挤了过来。

“我跟你讲，”徐立晶鬼鬼祟祟地冲她耳语道，“你知道阔阔塔老爷的‘哈苏特’一般都是放在哪里的吗？”

“什么？”在震耳欲聋的噪声中，姑娘大喊大叫着，“‘哈苏特’？就是那种能够做出‘凉丝丝的提提’的奇妙药粉？”

“小声，小声点儿！”这家伙气急败坏地捂住了姑娘的嘴，“千万别让别人听见！”

姑娘立即闭上了嘴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小声点儿！‘哈苏特’，就放在那老头子身上吗？”

“不是的，”塔蒙小声说道，“据我所知，是哈拉姆（阔阔塔老爷的一名随从）随身带着呢……”

“那你和他关系好么？”

“什么？”姑娘一下子急了，“老爷，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我！我一直都是您的人，一直都是！”

徐立晶被气得哭笑不得，一下子板住了塔蒙圆润的双肩。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压低声音喝道，“你去和哈拉姆说说看，就说孟图老爷需要一点点‘哈苏特’，因为我热得快受不了了，我的热病又要犯了，需要自己制作一点点‘凉丝丝的提提’……”

姑娘的眼睛再一次瞪大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记住，一点点就行！大概有……有一只小勺子那么多就好！”徐立晶费劲儿地比划着，“你悄悄和哈拉姆去要，千万不要惊动阔阔塔老爷，最好是没人注意你才好……记住了吗？”

“记住了，”塔蒙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老爷，您真的有这么热吗？一会儿您还要上去举行仪式咧，广场那里可是一丁点树荫也没有的……”

一听说“仪式”，徐立晶立即像被一只蝎子蛰了一般跳了起来。

“快去，要快！”他暴跳如雷道，“立即给我弄一勺那破药粉！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塔蒙像小兔子一般惊恐地跳开，一转身便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徐立晶焦急地看着广场中央那群得意洋洋的老爷们在太阳暴晒下庄严地履行各种仪式，身边的人们狂热的叫喊声简直就像密集的鼓点一般敲击着他脆弱的心脏。

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谢天谢地，塔蒙终于回来了，仅仅过了几分钟，对他来说却像过了几天那样漫长。

但是，那死女人竟然还拖着图雅公主一起回来了！

徐立晶不由得暗暗叫苦。

两个女人一下子把他拽到了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这里的人稍稍少了一点儿。

“您想干什么，我的老爷，”公主死死盯着他，眼神中竟全是阴鸷之色，“您不想参加这场盛大的仪式，是吗？”

徐立晶立即打了个寒噤——他的心思竟然被这女人看透了！

塔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的老爷！”她一下子急了，“您……您怎么可以这样？您是疯了吗？……”

“住嘴！”徐立晶一下子打断了她，“是的，我不能抛头露面，这对我来说极其危险！想想吧，想想伊涅特的‘降神’，而今天的仪式是和‘降神’直接相关的！”

两个女人一下子呆住了。

“那么，您想怎么样做呢？”支吾良久，公主才小心翼翼问道，“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的人，我的老爷呀……您是跑不掉的……”

“‘哈苏特’拿来了吗？”徐立晶并不接她的话，而是朝着塔蒙伸出了手，“‘哈苏特’呢？”

那姑娘赶紧从袍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口袋，絮絮叨叨地说：“老爷，哈拉姆这个人倒是很好说话呢，我一要，他就给，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好了，从现在起，我以一个主人的身份要求你们对我发誓，”徐立晶再一次粗暴地打断了她，“对我发誓，绝对服从我，绝对听从我的命令，并且，绝对保守我的秘密！快，发誓！”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不知自己的这位“主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快呀，发誓！”徐立晶焦急地催促道。

塔蒙和公主只好按照他所说的，发誓了。

“好，现在我告诉你们该怎么做，”徐立晶一下子扯过了那一小袋“哈苏特”，压低声音说道，“说不定我还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需要你们的全力配合！”

“啊！——”两个女人顿时大惊失色！

“别叫！”徐立晶气急败坏地捂住了她们的嘴巴，“就按照我说的做！”

……

此时此刻，就在州长“宫殿”正门前的广场上，盛大的公牛神阿比斯的祭祀典礼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金碧辉煌的公牛神像被人们拉到了广场正中央，庄严地、威风凛凛地俯瞰着莫拉皮卑微的草民们。

就在神像脚下，高贵的老爷们刚刚享用完全城百姓所敬献的最好的啤酒和面包，开始兴致勃勃地欣赏起最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塔吞”仪式了——其实不过几十个女奴在一起跳舞。

人人都知道，善良的阿比斯神除了庇护全埃及的庄稼茁壮成长、五谷丰登之外，还跟音乐、美食都沾了一点儿边，而且，他老人家超级还喜欢漂亮的女人。

那么，在侍奉他老人家的典仪上，向他奉献最爱的美女，不就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嘛。

眼下，至少有三十名女奴排着队伍妖妖娆娆地出场了，立即在观众中引爆了新一轮的狂喊乱叫。

神灵呀，这些女人……竟然都是一些皮肤白得像雪花石膏一样的白女人！

肤色黝黑的莫拉皮人民狂热地叫喊着，热烈地讨论着这些白皮肤女奴奇异的高鼻深目和金黄色的头发，讨论着她们高大健壮丰腴的身材，讨论着她们身上那些怪异的、闪闪发光的小饰品和流苏……哈呀，真的，还是让孟菲斯来的那头破牛见鬼去吧，此时此刻，人民最需要的是肌肤雪白的漂亮女人！

在人们亢奋的欢呼声中，欢快的小曲儿响起来了。女奴们迅速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开始随着乐曲扭动着身体，顾盼间眉目含情，舞蹈时摇曳生姿，顿时又引爆了新一轮的高潮！

而就在这时，就在广场上开锅沸水一般欢腾的人群中，一丝躁动的涟漪正在一角慢慢扩大。

一名黑奴惊慌失措地跑到了正在观看“塔吞”的胡尼大老爷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爷，出事了！”那家伙语无伦次地嚷嚷着，“出事了！孟图老爷出事了！”

胡尼豁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本能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孟菲斯的祭司们，孟考胡州长，阔阔塔老爷，以及莫拉皮的大小财主们还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面前那些美好肉体的翩翩起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位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便一下子把他拽了过来。

“小声点儿！”胡尼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是惊扰到了老爷们的雅兴，我回去就割掉你的舌头！”

“……”黑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孟图老爷突然倒下了，脸上都……都变紫了！”那家伙一脸焦急地解释道，“还……还咳血，很多血，我的老爷！”

“什么？”胡尼顿时脸色大变！

“伽卡尔老爷已经赶过去了！老爷，您也过去看看吧！”

胡尼老爷搓着手想了一下，便悄悄离开了。

……

只见石柱后的人群之中，已经悄然空出了一小块圆形的地面。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指着地上躺着的一个家伙议论纷纷。

神灵呀，那个一动不动可怜人竟然是底比斯来的孟图（徐立晶）大老爷！

啊，瞧啊，他的两名可怜的侍女，塔蒙和图雅小姐正无助地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神灵呀，怎么了这是！

一见突然挤过来一名珠光宝气的肥胖大老爷，人群立即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胡尼！”有人惊叫起来，“是伊涅特的胡尼老爷！”

人群中嘤嘤嗡嗡的议论声陡然增大了。

胡尼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围观的草民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查看。

他发现徐立晶双目紧闭，躺着一动不动；而这家伙的脸蛋和嘴唇竟然真的显现出一种诡异的蓝紫色！

他身上的白色亚麻布罩袍胸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一大片红色，触目惊心！

胡尼顿时大惊。

他赶紧俯身上去，用力翻开徐立晶的眼皮——他感觉到那家伙额头滚烫，而双目竟是赤红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进城时这位孟图大老爷不还是好好的吗？

正在这时，伊涅特的管家伽卡尔老爷喘着粗气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啊！”一见自己的主子也在，这个大块头老头差点跪下，“老爷，您……您也来啦？”

“孟图老爷出什么事了？”胡尼急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我，我找了半天，今天莫拉皮的医生都不知跑哪里去了！”伽卡尔有些语无伦次，“啊！我听这俩娘们说，他们的孟图老爷是……是得了什么‘紫肠病’？啊！我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病！据说很危险……啊！老爷，孟图老爷可能会死的！”

紫肠病？！

“啊啊！”一直在捂脸抽泣的公主突然扑上来，死死抱住胡尼的大腿，哭得全身都在抽搐，“啊啊啊！求求您，慈悲的胡尼老爷，求求您，您的善心就像大海一样无边无际！求求您呀胡尼老爷……赶快救救我的孟图老爷吧！”

塔蒙也扑上来抱住这胖子的另一条腿，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一塌糊涂！

围观群众的喧嚣声立即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怎么救？”心烦意乱的胡尼赶紧使劲把这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拽了起来，“你们说，他到底怎么了？要我怎么救啊？”

“老爷，我们家孟图老爷这是‘紫肠病’犯了，”公主焦急地解释道，“他的父亲、爷爷都得过这个病！”

“紫肠病？”

“是的，老爷！他的肠子全都变成了紫色！而且您看，他的脸也都变成了紫色！如果您再不救他，到了今天晚上，全身都会变成紫色！那样的话，我们亲爱的孟图老爷就死了！我们就失去他了……老爷，您快救救他呀！”

公主哭得肝肠寸断，围观者无不动容。

“到底怎么救呢？”胡尼一下子拽过了满头大汗的伽卡尔，“你瞧，伽卡尔刚才不是找医生去了吗，是不是？这……人都跑哪里去了？”他突然冲着可怜的老头子嚷嚷开了，“赶紧再去找啊！这么大的一个莫拉皮城，怎么可能连一个医生都没有呢？快去找！”

“不要找医生！”塔蒙突然打断了他，“老爷，不要找医生，没用的！”

“怎么？”

“海水！老爷，孟图老爷的‘紫肠病’需要喝海水才能好！”可怜的姑娘泪水涟涟地说道，“他需要大量的海水！”

“什么？海水？”

“是的！只有大海才能救他的命，老爷！”公主也急急地叫了起来，“孟图老爷的父亲，当年在发病时正好在海边……是大海救了他一命，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记得，孟图老爷家的保护神曾经给我们降下过神谕，叫我们必须时刻准备一瓶海水带在身上……啊啊！该死的，我们在尼罗河里遭遇匪徒时全都丢掉了！”塔蒙嚎啕大哭，“海水，没有海水，我们可怎么办呀……呜呜呜呜……”

“海水？大海？哎呀……你们本来就是要去海边的嘛！”胡尼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们本来就是要去萨瓦瓦，去搭乘蓬特人的船北上三角洲的嘛！瞧，那不就得到海水了？”

“来不及了，老爷！”公主急得满脸通红，“最迟到明天，明天就要喝到海水……要不然……孟图老爷就……呜呜呜呜……”

她已经哭得说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一直像死人一般躺着的徐立晶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只见他痛苦地捂住胸膛，开始不要命地咳嗽，肺部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只破烂的风箱正在精疲力竭地扇风，又像五十头公牛同时在喘息一般！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所有人都在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徐立晶剧烈地咳嗽了好一会儿，喉咙中突然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噪音，随即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粘液！

红色的粘液！

血！他又吐血了！

塔蒙和公主立即扑了过去，抱住自己主子的脑袋没命地哭叫起来！

人群也开始骚动了。

“快把这个可怜人送到海边去吧！”

“送到海边吧！这里距离大海不远，只有一天的路程！”

“可怜的人呀，快瞧呀，他的脖子都开始变成紫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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