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尼罗河
第127章 审判（三）（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阿伊一步绕过那个死命挣扎的汉子，站到了黑压压跪倒了一地的人群面前。
那些“辛巴库犯罪团伙”的成员们被这位愤怒之神一般的“审判官”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都是这个人的帮凶，”他回过身踹了辛巴库一脚，大声说道，“他犯下的罪行，你们都有份，一个都跑不掉！”
大厅之中顿时鸦雀无声，尴尬的气氛简直使得人面颊发酸。
“老爷，我真的只是帮辛巴库做了几本假账，老爷！”一个家伙突然痛哭流涕地叫道，“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老爷！那些金子，我真的连见都没见过！而且您说的什么勾结敌人，我……我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人们立即七嘴八舌地随声附和起来。
“阿伊老爷！阿伊老爷！我只是帮辛巴库偷拿了四盒青金石！这全都是辛巴库威胁我做的，呜呜呜……”
“是的，老爷！辛巴库命令我给XXX庄园的人带几张条子，我不识字，我完全不知道上面的内容呀！而且我一开始就招供了……”
“我冤枉啊！我没有帮辛巴库做任何事，却把我抓到这里，还不给我饭吃！老爷，老爷！……”
“……如果我不干的话，辛巴库会叫人来强奸我的妹妹！可怜可怜我吧……”
……
阿伊将双手用力向下压了压，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特夫老爷对辛巴库实在是太仁慈了，还真是太仁慈了，”他有些装模作样地摇着头，“他竟然还容许这个恶魔同你们关在一起！瞧呀，看看你们的样子，看看吧！”
他朝着那群人慈悲地张开了怀抱，就像一个牧羊人在安抚自己惊慌失措的羊群一般。
“看哪，你们这些老实本分的可怜人！那个恶魔是怎样胁迫你们的！他把你们逼成了什么样子！他必定威胁了你的父母、妻子，拿你们的孩子作为筹码；他必定以你们的前途作为要挟，如果胆敢不服从那个人的命令的话，你们在辛希布大老爷的家中所度过的每一个时辰都是可怕的煎熬！啊……我看到你们的眼睛了，那里充满了恐惧、愤懑与无奈！”
这位“副管家”老爷在一瞬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突然收起了自己的雷霆之怒，变成了一个仁慈、善良，极富同情心的人。
在他的温言劝勉之下，这些”辛巴库犯罪团伙“的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亮闪闪的泪痕。
“我理解你们，因为我同你们是一样的人，”阿伊动情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也曾经是一名最下贱的奴隶，我什么粗活儿、脏活儿都干过，而在那个时候，我所能想象到的最疯狂的景象，不过就是痛痛快快地吃下一整只烤鸡而已！……而现在的我，成了一名光荣的‘副管家’，我幸福地在安特夫老爷的身边做事，并且每天都能看到尊贵的辛希布大老爷！我不停地问自己，如今的一切到底是怎么来的呢？难道我同你们一样，成天提心吊胆地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难道我同你们一样，贪婪，卑鄙，无耻，为了一点点金子、银子，为了几口粮食、几罐啤酒、几颗漂亮的宝石，就轻飘飘地出卖自己的人格和良心，就跟着恶魔做一些下贱和黑暗的事情，就能换来这一切吗？”
“不，决不是这样的！”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叫道，“能够带给我荣耀的，能够带给我安宁的生活的，能够带给我干干净净的财富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辛希布大老爷的无限忠诚！是的，忠诚，必然能获得丰厚的犒赏！”
人群中已经发出了低低的抽泣声。
“你们已经犯下了大错……但是，我明白你们之中的许多人，的确是身不由己的。作为一个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命运始终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命运已经推着你们走到了如今这可悲的一步，你们还想任由命运把你们推下无底的深渊，永不翻身吗？”
“我们死定了！”人群中有人高叫着。
几个岁数稍长的家伙突然放开喉咙嚎哭起来！其他人也跟着放声大哭，偌大的大厅之中简直就像刚刚死了人一般悲声一片。
“谁说你们死定了？”阿伊跳着脚嚷嚷道，“是谁说的？安特夫老爷抛弃你们了吗？尊贵的辛希布大老爷不再给你们任何机会了吗？我说要把你们拉下去通通砍头吗？”他挺起胸膛，庄严地宣布，“不，悔改的大门始终在朝你们敞开！”
人们的哭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向他的身上投去了希冀的目光。
“如果你们自认为还算是一个良善之人，如果你们还残存了一丁点儿良心的话，”他热烈地鼓动着，“来吧，都来向我说出你的心里话吧！把你们的委屈，把你们的不甘，把你们的恐惧都向我诉说；我可以在神灵面前发誓，绝不会再有人威胁你们，绝不会再有人收买你们，也绝不会再有人将你们的‘卡’再度拉回深渊！”
人群中顿时出现了骚动，所有人都在相互交头接耳。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你们想不想把身上‘辛巴库犯罪团伙’可耻的标签扯下来，想不想？”
“想！”有人一下子叫出了声。
“那就过来呀？”阿伊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向后退去，“愿意洗心革面的人，站起来，走到这边来！”
几个家伙犹豫着站起了身。
“老爷！”他们畏畏缩缩地问道，“安特夫老爷真的愿意再给我们机会吗？”
“不只是安特夫老爷，还有辛希布大老爷，”阿伊激动地喊叫着，“都愿意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过来吧，过来吧！”那几个光头“陪审官”也都在热烈地招着手，“过来吧，重新做人吧！”
又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都给我跪下！“一个汉子突然跳了起来，“全都老老实实跪下！”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那家伙无限蔑视地瞥了一眼阿伊，大声说道：“你们不要被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骗子蛊惑了！辛巴库老爷到底有没有背叛尊贵的大老爷，我们大家都一清二楚！他平日里给你们的恩惠还少吗？你们怎么能够因为这个人吓唬了几句，就要背叛你们的恩人呢？”
那些已经站起来的家伙面面相觑，而依旧跪在地上的人则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你是什么人？”阿伊大声喝道。
“我是塞布科尼弗鲁.安虎，是辛巴库老爷手下的首席文书！”那家伙乜斜着眼睛，一脸骄傲的样子，“行宫之中，乃至辛希布大老爷所有庄园中的所有文书和档案，都由我来掌管！”
他冲着阿伊发出了轻蔑的一哼，突然转过身去，猛地张开怀抱，朝着那群懵懵懂懂的同伴们狂热地叫喊起来。
“这个人在撒谎！”他高声叫道，“是的，他就在撒谎！根本就没有什么‘艾哈’，也根本没有什么‘艾哈’的日记！是的，伙计们，请相信我，这里一切带有文字的东西我都看过……完全不存在什么可怕的‘黑账’！那些行脚商人，那些金匠银匠，那些同我们长期合作的伙伴们都是一些老实本分的人，他们从来都是，是的，从来都是严格遵循着大老爷定下的一切规矩！……伙计们，不要害怕，这个人在骗你们，在威胁你们，在诱导你们！他要从你们嘴里掏出一些他想要的话……”
人群中间嘤嘤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阿伊急得尿都快要飙出来了。
哪里钻出来这么一个“安虎”！
等等……又是一个“安虎”！
这个名字使得他浑身发抖！那是他的仇人的名字！
在一瞬间，悲愤和痛苦的情绪飞快地填充了他的整个身体，一股酸热之气疯狂地涌进了鼻腔，眼前很快就变得模糊一片。
要不是几个光头“陪审官”就在身边，他真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像疯狗一般咬断那个人的喉管。
“你伪造了这些文书！”那个“首席文书”塞布科尼弗鲁.安虎死死盯着阿伊，气愤地高叫着，“是的，就是你，伪造了这些文书！别以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识字！我问你，你敢不敢把那些文书都拿过来给我们看看？尤其是每一页右上角的名字（按照古埃及人的习惯，莎草纸右上角有时会写上抄写该文的书吏的名字）敢不敢大声地念出来？……你敢吗？还有，你，敢不敢把这些文书的抄写者都叫到这里来，一个人一个人地和我们对质？”
“对！”有人开始小声地附和着，“叫那些书吏过来和我们对质！”
“……对的，我们不能被冤枉了！”
……
人们又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阿伊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瞥向了那位“前”大管家辛巴库老爷——那个人依旧被两个私兵死死地摁在地上，却不慌不忙地抬头看着面前这位“审判官”，眼神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反了你们了！”一名光头“陪审官”突然暴起，用力将手中的铜铃恨恨地砸向了桌面，“咣”的一声巨响使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反了你们了！”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嚷嚷道，“你们胆敢反对阿伊老爷！反对阿伊老爷就是反对辛希布大老爷！……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啊？”
“再闹，就把你们通通拉出去斩首！”另一名光头“陪审官”也跳了出来，“现在就拉出去！到了明天这个时候，你们的头颅就会挂在行宫的外墙上！”
赤裸裸的威胁一下子吓得众人噤若寒蝉，而那位“首席文书”安虎却毫无惧色。
“诚实的人是无所畏惧的！”他梗着脖子，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就算你们把我斩首，就算你们把我切成了肉块，就算你们把我的肠子和心肝全都掏出来，我告诉你们，它们也全都是干净的，完全可以放在奥西里斯大神面前神圣的天平上！至于你，”他凶狠地盯着阿伊，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你敢吗？你敢在奥西里斯面前称一称你的心肝的份量吗？”
“黑心肠的说谎者不能被做成木乃伊，”有人叫了起来，“重生之门也不能在他面前敞开！他将永堕黑暗的地狱！”
“谁才是黑心肠的说谎者？”又一个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阿伊拼尽全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颤抖。
他已经看清了，人群中阴阳怪气的几个人，正是“辛巴库犯罪团伙”的那几个骨干。
他们气焰嚣张，他们正准备反扑！
不！绝不能和那群该死的混蛋进行无谓、无聊而又极度危险的口舌之争。
他必须用闪电般的速度将面前这个冲锋陷阵的“首席文书”打下去，狠狠地打下去！否则这里的局势瞬间就会失控！
“你……你就是塞布科尼弗鲁.安虎，是吧？”阿伊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突然哑着嗓子问道，“你和尊贵的帝国大维吉尔，那位可敬的泰菲比·安虎·哈舍苏特·孟图霍特普老爷又是什么关系呢？”
那家伙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审判官”竟突然问自己一个八杆子也打不着的稀奇古怪的问题，一下子便愣住了。
“你是说，尊贵的大维吉尔泰菲比老爷？”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说，“我们没什么关系啊？……”
“那你为什么也叫‘安虎’呢？”阿伊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为什么叫‘安虎’？”这位“首席文书”更加糊涂了，“因为我父亲也叫‘安虎’啊？他给我起的名字……”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哄笑声，极其紧张的空气稍稍有了一些松弛。
“安虎，安虎，”阿伊点了点头，冲着他招手道，“那你过来嘛。”
人群重新变得鸦雀无声。
塞布科尼弗鲁.安虎奇怪地看了看这位一脸严肃的阿伊老爷，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们，只好高举着双手（双手被绑缚），磕磕绊绊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安虎，你把头伸过来，”阿伊平静地说道，“我要和你说事情。”
“首席文书”只好又上前走了几步，稍稍弯下腰，将自己的脑袋凑了上去。
阿伊突然闪电般地从身边的一名私兵腰间拽下一把短刀，一只手猛然摁住安虎的脑袋，另一只手飞快地刷刷两下——那家伙的两只耳朵竟被他生生地、齐刷刷地割了下来！
——基安.阿伊早在安虎家时，就是一把宰羊的好手！
过了好一会儿，“首席文书”安虎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下子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脑袋，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发出了可怕而疯狂的嚎哭声。
“啊！——！”他像女人那样哭喊着，“啊——！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他的手上、脸上已经糊满了鲜血，看上去狰狞可怖，真是可怕极了！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谁也不许动！”阿伊跳着脚大喊道，“谁也不许动！”
“不许动！”几名光头“陪审官”也齐齐喝道，“不许动！”
十几名私兵满头大汗，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兵刃，紧张的空气一触即发。
辛巴库和他的同伴们全都哑巴了，大厅中只剩下那个安虎凄厉可怕的嚎叫声盘旋回荡，真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塞布科尼弗鲁.安虎！”阿伊恶狠狠地叫喊着，“你的耳朵里灌满了无耻宵小的教唆、挑拨与可怕的谣言，那我就帮你把这对耳朵割掉！你的嘴，就像喷出稀粪一样喷出了反对我，反对安特夫老爷，反对辛希布大老爷的恶臭无比的话语，那我就有必要把你的嘴也封上！你的心肠已经烂透了，里面全都是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想法，以及能够毒死1000头健壮公牛的毒汁！我，还要把你的心肝都剜出来，剁成肉酱，烧成黑灰，洒在奥西里斯大神的祭坛前！是的，它们完全没有资格放在神的天平上！”
“啊——！”可怜的“首席文书”还在地上翻滚嚎哭，灰土和鲜血已经蹭了一头一脸一身，更显得阴森可怖。
他显然听见了阿伊赤裸裸的威胁，一边哭叫，一边像一条可怜的老狗一般挣扎着朝着自己的同伴们滚去，而那些同伴们，却都齐刷刷地闪开了。
“把他的舌头割掉！”阿伊突然大声命令道，“把安虎的舌头割掉！”
所有人都呆住了，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几声惊叫！
“阿伊老爷！阿伊老爷！”趴伏在地上的辛巴库突然重重地磕着头，痛哭流涕地喊叫着，“求你开恩饶了安虎吧！阿伊老爷，开恩吧！行行好吧！”
他的同伴们却始终沉默不语，使得这位汉子的哭叫声显得极为孤单凄凉。
“把安虎的舌头割掉！”阿伊用尽全身力气吼叫着，“卫兵！你们都傻掉了吗？我的命令，把安虎的舌头，割掉！”
两名私兵飞快地冲了上来，像拖拽一只羔羊一般将那个扑腾挣扎的家伙重新拖回到这位“审判官“面前。
一个私兵踩在安虎后背上，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一下子便被勒得喘不过起来，不得不张大嘴试图拼命呼吸；另一个私兵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他的下巴用力一扯，用刀尖在口腔中用力一挖——
“喔……”
那个倒霉的家伙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在剧烈的咳嗽声中，一团模糊的血红色飞到了两步之外！
又一名私兵冲了上来，飞快地在他口中塞上一大团破布。
安虎白眼一翻，已然是晕过去了。
“把他拖下去，”阿伊大声命令道，“割下来的耳朵，舌头，全都送到XXXX庄园去！那里有辛希布大老爷最喜爱的鳄鱼，送给它们做晚餐！”
三名私兵把软趴趴瘫成一团烂泥的塞布科尼弗鲁.安虎拖下去了——这些人在行宫和庄园之中不知执行了多少这样的刑罚，干起活儿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所有人都沉默着低下了头，只剩下辛巴库一个人趴在地上哀哀痛哭。
“还有谁？”阿伊咬牙切齿地问道，“还有谁？”
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话，甚至连抬头都不敢。
“还有谁？”这位年轻“审判官”再次重复了一遍，“还有谁？……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场的诸位，全都是垃圾！”
还是没有人说话。
“安虎是一个妄言的垃圾，”阿伊拍了拍手，大声说道，“我按照辛希布老爷定下的规矩，处理了这样一堆妄言的垃圾。是的，我能够代表安特夫老爷做这件事，我能够代表辛希布大老爷做这件事！……还有谁不满意的，不服气的，还有谁觉得做这样的一堆垃圾是非常正确和正义的，可以站出来，现在就站出来！”
沉默，可怕的沉默。
“你，辛巴库，你哭吧，”他突然一脚踩在那个倒霉鬼的后背上，“安虎失去了他的舌头和耳朵，完全都是因为你！如果他因此丧命了，也全都是因为你！但愿你的泪水能够洗刷自己的罪孽，也能减轻那个人所遭受的痛苦……”
辛巴库已不再说话，而是彻底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将脸完全埋在了地上，轻轻地抽泣着。
阿伊叹了一口气，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些光头“陪审官”们这下子连坐也不敢了，而是恭恭敬敬站在一边，一脸敬畏地看着这位雷霆一般的“副管家”老爷。
“尼涅提耶.塞尼德！瓦迪耶.塞尼德！乌纳斯.舍普赛斯卡！……”阿伊突然大声点出了七八个名字，“这些人，是这个犯罪团伙的骨干，是连神灵都无法赦免的罪人！是的，我宣判这些人，还有这个狡诈的瑞纳博.辛巴库，有罪！”
沉默的人群之中重新涌动起一阵躁动。
“……这些人的罪行，我立刻向安特夫老爷和辛希布大老爷汇报；他们将要遭受的惩罚，由老爷们来定夺！”他高声喊道，“剩余的所有人，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到我这里诉说，到我这里忏悔，到我这里检举、揭发这些恶魔的罪行！你们一定要想清楚了！能否得到老爷们的赦免，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人群之中再一次变得鸦雀无声。
……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