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遗梦
第四章 祭品（旧版）

凤凰城，田府

此时已是深夜，偌大的田府里此时连一个走动的仆人都没有，显得有些落败。田奕缓缓走在亭廊之中，月光惨淡，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些天里田奕感到尤为疲惫，他经常发昏，有时候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但郎中却什么也诊断不出来。公主的突然袭击又让他倍感压力。他知道，公主此行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去西域对抗鬼族，她应该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顺道来刺探他的。田奕回想起数十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景瑜的生母，也就是已经亡故的皇后，临死前把景瑜托付给了田奕的妹妹，也就是曾经的皇妃，如今的皇后，田铃。田铃虽然对待景瑜视如己出，但景瑜的态度一直是若即若离，自从她的母亲死后，她就性情大变。她冰冷的脸上不再有笑容，目光开始变得凌厉而多疑。

后来景瑜进入嬴天司学习法术，短短数年间，嬴天司内便难逢敌手。于是皇帝把禁军大权交给了景瑜，之后景瑜执掌帅印，南征北战，鲜有败绩。

这次田奕再见到景瑜时，她依然会像当年那样给予他微笑。只是这微笑，只是让他感到惊心，并强迫着他回想起，他当年布下的给她带来痛苦的阴谋。

田奕感到有点喘不过气，他预感到，景瑜的存在，迟早会使他经营多年的宏伟计划付诸东流。想到这里，他疲惫的目光忽地充满杀气。

他缓了口气，静下心来，准备整理一下这些天的思维。

只要控制了万狐之力，狐王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检验那个雪狐身上的妖力是否为真。不是也无所谓，因为现在仍然可以断定，万狐之力就在南国，只要万狐之力一天没有出现，狐王就仍然有求于他。

景瑜此行对他并无威胁，可是他不得不该做些什么了。

修罗场里的那个大家伙，应该也要完全进化了。

……

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进行着。他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身体有些放松。他抬头看到月亮已经转过大半，便发觉此时已是深夜，风一吹，寒冷刺骨。

他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还要牺牲多少人，但他心里一直都有那个声音告诉他，你别无选择。

……

“这小子……他上辈子是饿死的吗？”一个士兵问厨师。

“不知道”。身材略胖的厨师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盘子，有些难以置信。

柯西其实早就吃饱了，但是他吃饭的决心并没有停下。食物虽然并不美味，但他一想到以前那些居无定所，整日为食物奔波的日子，他就一阵哆嗦，接着就拼命地吞咽。他旁边的那个亚人少年面露惊恐之色，难以下咽。

“谢谢你。”柯西突然模糊不清地向厨师说出这几个字。

柯西自己也惊讶于这一声感谢，所谓的感恩只存在于遥远的记忆里了。数年来很少有人递给他这么多食物吃，于是他的异瞳陡然一酸，两行泪汩汩流下。

厨师呆住了，他万没有想到，仅仅是这样的粗茶淡饭，竟然能让一个少年感动到哭泣。回想起自己年少时，满怀大志，用心血做成的食物却无人问津，而如今他心如死灰，只是应付做下的食物却赚得了这迟来的眼泪，他竟觉得有些讽刺。

“城主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反正人都要死了，有必要给吃的这么饱吗？”士兵在那里小声嘀咕着，厨师在一边沉默不语。

柯西又强撑着灌了几口，终于是再也咽不下了。

士兵见状，起身带着二人离去。

厨师站在那里愣着，柯西经过他的身边时，他用一种小到连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颤抖着说着。

“活下去……”

柯西在封闭的狭道里走了好久，期间不知道拐了几个弯。

“敢逃跑就直接在这里把你们干掉！”士兵走在两人的后面，恶狠狠地威胁两人。

柯西并不觉得慌乱，他吃得有些饱，一股暖流在他的全身蔓延。柯西旁边的少年牙关打颤，他瞪着惊恐的眼睛，看了看士兵，之后扭头看着柯西。“我们……要到哪里去？”

柯西也扭头看着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沉默了一下。他不习惯与人说话，他习惯了孤独。可是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不安的少年，那副绝望的表情，真的好像他在河里洗脸时，照出的自己的样子啊。

“不知道。”柯西小声应着。

“我们会死吗？”少年带着哭腔。

“不知道……”

“你……会保护我吗？”少年绝望之中说出这句话。

柯西像是被雷击中，他蓦地一愣。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那些在日夜纠缠他的场景迅速地从他脑海中闪过，他看到了一些温馨的画面，一些血腥恐怖的画面，他知道自己似乎是失忆了，于是他奋力去把这些破碎的回忆拼凑到一起，直到他头痛难忍。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

“你会保护我吗？”

柯西从头痛中解放出来了，他闻到了一股微弱的血腥味。之后血腥味变得浓烈，他旁边的少年也闻到了，那少年慌乱地扯着柯西的残破的袖子。原本的趾高气扬的士兵说话也没了傲气，但依然坚持着催促两人赶快走，吞吞吐吐的语气显得有些可笑。

又走了一会儿，少年开始小声的哭泣，直到大声的哭喊，同时又停下脚步，任凭士兵怎么打骂，也不敢向前一步。士兵一怒之下，一拳把少年打晕，然后拖着少年，又看着柯西，示意他继续往前走。柯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觉得一切似乎没那么可怕，于是他继续在前面走着，脚步竟也有些轻快。士兵在后面一边拖着少年，一边因为害怕而双腿颤栗，一时间体力不济，大口喘着粗气。

应该是走到了狭道尽头，不远处的那里有一道生锈的铁门。铁门上异常潮湿，水滴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士兵叫住柯西，直接把少年扔给柯西，然后哆嗦地去开铁门。

铁门一开，迎面而来一股腥臭味。士兵捏着鼻子，呵斥着柯西进去。

门外射进来一大片白光。也许是好久没见到太阳了，柯西心里有些喜悦，他直接开始小跑起来。

突然见到耀眼的白光，柯西一时间睁不开眼来。他感觉四周一片模糊，迎面吹来一阵阵腥臭的风。

然后背后的门砰地关上了。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