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遗梦
第三章 修罗场（旧版）

北疆，狐域雪地。

深夜，雪地里狂风大起，雪片横飞。银白色的月光将整个雪地照得发白，飞舞的雪花有时被风吹到一起，就像是一条条银狐在雪地里跳着诡异的舞蹈。

雪地里传来轻微的咯吱声，一群人和妖组成的队伍在雪地里艰难地行进。为首的是一个人族军官，雪花被风席卷着向他脸上冲去，他感觉脸上就像有刀片在切割。军官低声咒骂着，他回头看了一下疲惫的队伍，示意他们跟上。

忽然从雪地深处传来萧索悠长的笛声，笛声盖过肆虐的大风，在雪地里穿梭。军官心里一喜，他循着笛声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原本空旷惨白的雪地里出现了一点昏黄，走近时，发现是一个简陋低矮的小木屋。从小木屋的窗户里射出一道明亮的黄光，打在惨白的雪地里，显得有些突兀。队伍走近时，木屋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几道影子，原来是几个雪狐。狐族与人族外貌十分相似，除了耳朵和眼睛，其他与人族相比并无异样。

“没被其他妖族发现吧。”为首的雪狐略有些紧张。

“当然没有。”军官搓了搓冻僵的手，向后比了个手势，几个人族士兵开始列队，他们背后跟着的是一队队的狐族。狐人们有的目光呆滞，有的神色惶恐。

“老样子，先送到长老那里。”雪狐将军对一个士兵低声耳语，之后几个雪狐便上前交接自己的族人。

“这是最后一批吗？”雪狐将军问道。

“是不是南国最后一批我不知道，但这是凤凰城里的最后一批。”人族军官有些得意。

“那就好。”雪狐将军不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凤凰城的办事手段。

“还有一件事，我家城主的请求……”军官拖长了声调。

“那是自然，狐王从不失约。”

“哈哈，如此我可以向我家城主交差了。”

“不送。”

……

北疆，狐王王宫。

狐族的领地相对于南国十分靠北，他们中间隔着兽妖国，鸟妖国等广阔领域。南国气候宜人，但是单一，狐域则是完全不同。地理位置极北的狐域，从南到北分布着雪地，大湖，森林，沙漠，火山谷等地形，各自生活着不同习性的狐族，他们的妖法也各自不同。也正是因为多元的地域，加上狐族自身的聪慧，狐族相对于其他妖族才有更强的妖力。曾经狐族也是分崩离析，直到上古万狐之王统一狐族时立下规矩，各个狐域有各自的长老，长老总理狐域诸事，而他们又服从于共同的王。而所谓狐王，正是北疆狐域中众狐公认的妖法集大成者。

狐王王宫不像南国皇宫那么气派。高山之上，云雾缭绕，那里错落有致地排布着狐族的房子。众星捧月之中，那个最高的，就是狐王宫。

高山上的某一处，一行狐在那里矗立远望。

“钟御，记得一百五十年前，我等各自陪同父亲朝圣时，你我就在此地结识。”说话的正是当今狐王，连璃。赤红的头发，深邃的红色瞳孔，似有温情流转，又似乎杀意重重。狐王神情坚毅，十分威严。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银发雪狐，一袭长发像飞流的瀑布。

钟御笑了笑。“大哥竟然还记得呢。”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又看向了远方，似乎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

“你的眼睛最近好些了吗？”

连璃顿了一下，他扭头看着钟御，接着把脸贴到钟御的脸上。“看着它。”

狐王的左眼开始变得黯淡，原本血红的瞳孔迅速变白，血液从眼里急剧流失。之后变化突然停住，狐王的左眼四分五裂，就像熔浆流过大地留下的裂痕一样。

钟御楞了好一会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御弟今日前来，有什么消息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御弟不要卖关子了。”连璃捂着左眼，“你知道吗……我感觉妖力，在不断流失。”

……

凤凰城，地牢。

阴长狭窄的地牢里没有一点阳光，黑暗里时不时会传来窸窸的声音，似乎是老鼠在走动。忽然地牢尽头的铁门痛苦地吱呀一声，狱卒们依次点亮已经熄灭的火把，数人往里走，为首的正是田奕。田奕刚进地牢，鼻腔里就冲进了一股强烈的霉味，他咳嗽了两下，停下脚步。

“公主那里安排好了吗？”田奕问他的师爷田不灵。

“都安排好了，驻军的地方都处理过，没有一点破绽。”田不灵满脸堆笑。

“嗯。狐王那边呢？”

“送过去了，狐王似乎很信任咱们。”

“哼，你能指望狐王遵守约定吗？蠢货！”

“是是……”田不灵吃了一口瘪。

“到了吗，怎么这么远！”田不灵像要表现一番一样，怒斥狱卒，他不断的咳嗽，捂住口鼻，表现地极为痛苦。

“这一次一共有几个狐妖?”

“大概有十个，还有两个似乎是亚人。”田不灵忙应道。

“亚人……人狐亚人吗？”田奕陷入了沉思。他背后的巫师忽然跳起，跳着癫狂的舞蹈，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径直地向地牢深处跑去。田奕示意众人跟上。

……

柯西睡不着，他挣扎着坐起，望向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自从那个士兵把他带到这里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阳光，因此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他饿的发慌，连动都没力气动了。这里似乎有其他人，起初他们哭泣，柯西听着他们的吵闹，觉得这里似乎有点生气。后来他们大概是累了，便不再哭闹，于是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关着出不去了，于是就发呆，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死神在黑暗里游荡。

吱呀一声，像是门开的声音，地牢里开始有一些躁动。接着牢内火把点起，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地牢里一片哀嚎。

柯西揉了揉眼，起初他有些神智不清，但是门开后，进来的几个人里，其中一个在那里失声尖叫，声音尤为刺耳，他顿时清醒了。

巫师跳着怪异的舞蹈，在众人面前跳来跳去。众人有些害怕，都不敢做声。巫师跳到柯西面前时，发出了更怪异的声音。柯西觉得他在自己面前跳时，就像是一只老狐狸在那里扭动。

跳了一会儿，巫师最终停到一个雪狐面前，然后扭头向田奕发出狂笑。田奕皱了皱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狐王之力，就这样被我找到了吗？

田奕走向那个雪狐少年，他仔细地上下打量，眼露凶光。雪狐有点害怕，使劲蜷缩着身体。田奕一边抚摸雪狐略显凌乱的银发，一边问，“那两个亚人呢？”

狱卒指了指柯西和另外一个少年。

柯西不由得向田奕看去，田奕在那一刻看到了柯西的眼睛，顿时心里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眼睛，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这眼睛丑陋，恐怖，但细看又像清泉流转，让人心安。

“把他们带去修罗场。”田奕缓了会儿神，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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