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刻坤宁宫中
“死了吗,死了吗?”
“回娘娘的话,可惜没有。甚至都没受伤。”
“没用的东西。他们从哪儿找的人?”
“奴婢是真的不知。奴婢也斗胆一问,那皇长子对您孝顺恭谨,您为何……”
“你懂得什么,那是野种生的……”
可她还没说完,咬牙切齿的脸却突然转变了颜色,急急向宫外冲去,声音从外面透来,“传太医,随本宫去见见我那苦命的儿!”
这脸翻的,比翻书还快。
“娘娘,您慢点,您坐轿子去啊……”
王皇后全然不顾一国之母的体态,撒腿朝慈庆宫直奔。她甚至连头戴都取了,披头散发,若不是皇后特有的外服,这……这简直就是那冷宫中跑出来的疯女子。
“你听说了吗,太子遇刺了!”“什么,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你看王皇后如此着急……”“但太子也不是王皇后亲生的啊……”“慎言,小命儿不要了?”“你说可能是谁做的?许是郑……”“噤声儿!你嘴也是一个没把门的!你不想活了,咱家还要活呢!”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
王皇后还没有奔到慈庆宫就遇到了和万历一起去看太子的郑贵妃。王皇后头发散乱,面容凄楚地向万历行礼。他皱了皱眉,“可还有一国之母的威仪?”
“臣妾的威仪不重要,臣妾儿子的性命重要。臣妾今日当着您的面就想问郑贵妃一句,太子一事……”
“放肆!”
“臣妾不是有意要激怒陛下。臣妾久侍陛下,然天德薄浅,那次……那次后,一直再无法怀上陛下您的子嗣。这是臣妾德行不修的缘故。臣妾不怨他人,只怨恨自己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孩子,才让它逢遭大难。臣妾如今是更难有所出了,自然一直就把太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很认真的说——
“如果郑贵妃还是不出气,臣妾愿意把皇后的位置让出来……”
她跪了下去,把头埋了起来,这样没人能看见她那哭腔下其实藏着笑的脸。
恶心!
可她万万没想到。
暴怒的万历就将大辇的右扶手拍断,然后狠劲儿扔在一旁;再抽出旁边侍卫的剑,直接就捅死了王皇后旁那坤宁宫首领太监,须发皆张地说:“皇后失仪,着禁内三日;坤宁宫中一应奴婢,自去领廷杖二十,罚俸三月。”
“在太子遇刺案查清之前,郑贵妃不得出承乾宫半步。”
“送他们回宫!”万历挥挥手。
“摆驾慈庆宫……”,旁边的内侍迎风高喊。
“臣妾遵旨……”“臣妾遵旨。”
风,要刮起来了吗?
郑贵妃上轿之后,看了看旁侧的崔文升,后者不经意地点了下头。
于是在皇帝辇驾走远后,他弓着腰,撵着脚,偷偷去了慈宁宫。
李太后的年龄已经很大了。除偶尔请安外,万历一般不去叨扰。国朝这般庆典,本来按照鸿胪寺和礼部定的章程,太后也是要参加的;但是感念太后身体,只有作罢。
此刻崔文升一路疾奔,可越是靠近慈宁宫,这人反而越是稀少。
至慈宁宫外,甚至空无一人。
“这些该死的奴婢……”崔文升只道是这些人懈怠,事情紧急之下,也容不得他多想,立即跪倒在宫门口,深吸口气,朗声请见。
一阵等待。
“崔公公,太后请您进去。”
崔文升行礼后,本待阐述来意,却没想到太后直接打断了他,“那郑贵妃好威风,倒是做得好大事来。”
太后直视着他,“说吧,她到底要如何才能将福王,咱的皇三子送去就藩?”
崔文升跪在地上,头脑浑得像浆糊。到底是谁这么快就把事情告诉了太后?
还是太后一早便知我要来?
是了,难怪王皇后方才要披头散发,闹得人尽皆知。真是好手段啊。
电光石火间,他已经想好借口,“皇三子感念祖母恩德,想为您祝了寿再走。”
“你且回去问问你家贵妃。哀家还有两个儿子流连在外,贵妃能否恩准,也一并回来为哀家祝寿。也在这大内享享清福。”太后说完,便不再言语了。
仿佛这些话是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咣当!”崔文升此刻却如坠冰窖。
但是,贵妃会束手就范吗?
怕是不会吧。
他退出来了。一度如丧考妣。
当他回去把此事报告给贵妃之时,她惨笑了笑,“一切,其实在万历九年的时候就注定了吧。”
那,万历九年,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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