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瘦马全传
第三章 小满（旧版）

原来的大都城并不大，也不叫大都，是仁帝横扫了鹰山北部十三部落定都大都时才改的名。

仁帝定都后大都民众安居乐业，男耕女织、种桑喂蚕，各行各业一派兴旺景象。

可惜这种昌盛只维持了十几年，北部鹰山部落经过十几年的休整，慢慢的羽翼渐丰，终于在那年兴起刀兵，以鹰部年轻的王子鹰王为首的北部十三部落一路烧杀抢掠，一举进攻入大都。

大都城破，仁帝殉国，鹰王登基改称鹰皇，大都的子民经过了多年的铁蹄践踏，不得不臣服。

由此大都国改名鹰隼国，而大都城依旧沿袭了旧时的叫法，仍称大都。

大都城外。

栖凤山，清凉庵。

花小满一身黑衣，长发挽起，一副出家人的模样，低眉顺目地打坐在佛像前。

“谷雨，天快黑了吧？”花小满没回头，甚至连眼都没睁，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甚至很冷漠。

“黑了。”丁谷雨在门旁站着，身体笔挺像杆标枪，回答也很干脆，只有两个字。

“你该回去了。”

“是的，我该回去了。”丁谷雨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很显然他对花小满是言听计从，没半点反驳的意思。

丁谷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欲走未走之际，忽听身后花小满又说了一句：“泮云还没消息吗？”

“没有。”丁谷雨停下脚步回答一句，回答得仍很干脆，没有就是没有，不该隐瞒的就不必隐瞒。

“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花小满垂着头嘴里反复嘟囔了好几遍。嘟囔到最后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丁谷雨的手臂，双目圆睁面色通红的问，“你说，是不是你杀了他？是不是你杀了他？”

丁谷雨有些无奈，瘦削的脸颊抽动了几下，挤出一丝苦笑，说道：“十三年来你问过我一千八百多次了，还要再我回答吗？我说过了不是我，不是我杀了六哥……”

花小满面色泛红，扭着丁谷雨的头发，拍打着丁谷雨的脸，，一边打一边狠狠的咬着牙道：“就是你杀了他，就是你杀了他，你见我嫁给了他就嫉妒他，恨他，在我俩成亲之日就杀了他……”

丁谷雨闭上了眼，任她撕扯抽打一动不动，被巴掌拍红的脸上现出了痛苦之色，是对往事的愤恨还是对现实生活的无奈，抑或是心疼花小满的疯癫，没人知道。

花小满打得累了，大口喘着气一屁股坐在了竹椅上，口中喃喃自语：“你杀不了他，你武功不如他，你什么都不如他！你就是个废物……你恨他娶了我，可你不敢动他，因为你怕我哥，我哥会杀了你的……”

花小满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中流出了两行泪水：“我哥……我哥呢？我哥又在哪里……”

后门“吱呀”一响，一个慈眉善目的尼姑装扮的老人缓步走进了佛堂，看到眼前情形面上没半点惊奇，像是已司空见惯，偷偷的冲丁谷雨一挥手，丁谷雨也像是跟这老尼很熟，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出了庵门如飞而去。

老尼轻轻揽住花小满肩头，低声安慰着。

十三年前，司马泮云与花小满成亲之日，当夜深人静宾客尽散，新郎司马泮云竟然也不见了，一家人四处寻找，赌坊酒肆青楼妓院，就连城外的乱葬岗子都找了，一个大活人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消息。

第二天，娘家传来消息，花小满的哥哥杀龙手花惊蛰也于当晚失踪，音信全无！

老尼揽着花小满肩头轻声安慰，花小满伏在老尼怀中渐渐止住了哭泣。

一阵风吹来，烛火晃了几晃，“咣当”声响，门被推开，一个彪形大汉大踏步走了进来，来到老尼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叫了声：“娘。”

老尼扭过脸去，淡淡的道：“施主认错人了，老尼静慧，不是施主的娘亲。”

花小满听得一头雾水，这人是谁？为何到清凉庵称一个老尼姑为娘，难道他真的认错人了？这世上还有认错娘亲的？

那人磕头道：“娘，我知道您怪罪我杀孽太重，可历朝历代成就大业者哪一个不是满手鲜血。儿如今已是一国之君，现已号令天下广修庙宇，弘扬佛法，也算是弥补罪孽，儿只想娘能跟儿回大都共享荣华富贵，也好让儿在娘面前尽孝，假如娘亲再住在这荒山野岭，儿怎能放心得下！”

鹰皇。

这人是鹰皇？

花小满心头一动，望向那人，恰好那人也抬起了头，只见这鹰皇生得一副凶相，大长脸，鹰勾鼻子蛤蟆嘴，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闪着寒光。

静慧没理会鹰皇的这番话，拉着花小满站了起来，冷冷的道：“施主请回吧，老尼师徒要歇息了。”

静慧师太说完拉着花小满走向后堂，脸上没半点表情。花小满又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鹰皇，跟着静慧去了后院。

鹰皇一声长叹，站了起来，走出门来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一跺脚飞奔而去。

醉红楼

据说慕容小雪是醉红楼最红的妓女，不单是容貌无双，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一时间达官显贵，江湖名士都以能一睹佳人为荣。

也有人说，当年司马泮云流连青楼只为慕容小雪，几乎夜夜留宿。后来司马泮云失踪后翠云轩再没有男人留宿，慕容小雪只肯陪人谈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传说，说曾有一位江湖豪客要慕容小雪陪宿，慕容小雪不肯，那豪客生气了，口出狂言骂骂咧咧。这时窗外飞入一人，一个照面就把那豪客掳去，第二天，城外就发现了那豪客的尸体。

有好多人猜测那人就是司马泮云，司马泮云一定还在大都城。

此刻，慕容小雪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城墙，城墙下黑影处似乎站着一人。

“是你吗？泮云！每次都是你再帮我吗？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风渐渐大了，要下雪了，流落江湖的游子，哪里是你的家……

再说沈筝，从伏牛山下来的沈筝目睹了鹞王及其他人的死，惊吓之余竟有一点点欢喜，看多了鹰皇部下的骄横，对七君子的狠辣的杀敌手段，竟没有一丝反感。

还有司马泮云放自己活着离开了伏牛山，原因竟然只为了一餐包子，如此知恩图报的江湖男儿又怎能会是嗜血成性的恶魔？

是什么让司马泮云这样的男儿苦守伏牛山，是什么让名扬大都的风流公子一身邋遢却甘之如饴。

沈筝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该去哪里呢？大都是回不去了，鹰皇生性多疑，自己就这么回去必死无疑，与其回去送死不如远走高飞。

沈筝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先回客栈取了东西再说吧。

福安客栈。

沈筝低着头到了房门口，刚一推门要进未进，眼睛习惯性的四周看了一眼，这一瞥恰好看到了二楼有间屋虚掩的窗子刚好合上了。

那窗子里面有人偷看。

沈筝隐约看到了一双阴沉沉的眼睛。

不好！有人在监视自己。想到此处，沈筝转过身扯着嗓子大声招呼伙计：“伙计，快过来！”

伙计忙跑了过来，问道：“客官，您老有何吩咐？”

“你准备一桌上等酒席，待会儿我那几个哥哥回来了，要好好的喝上几杯。”

沈筝的声音很大，相信二楼那人能听得清楚。

伙计连连点头答应着退了出去，沈筝趁机忙推门进了屋。

进屋后心里不停的琢磨：这人是谁呢？七君子？不太可能，要杀自己的话早死上两三回了，何必再跟到这里来？

沈筝脑筋转得飞快：还能是谁呢？不是敌难道是友？友？鹞王？对！肯定是鹞王带来的人。

当初擒龙十三部从大都出发来这里，一行十一人，铁寒山是统领，他并没说起鹞王一同前来，看来这背后另有安排。飞云涧十一人丢了五人，铁寒山丝毫不惧，肯定是仗着背后鹞王的支持。

怎么办？怎么办？沈筝有点慌了。

行囊是带不走了，沈筝忙收拾了一点银两，提着剑出了门。

伙计已经在大堂桌子上摆上了酒菜，见沈筝出来忙招呼着：“小爷，菜都差不多了，你看几位大爷什么时候能到？”

“好，再多准备点酒，这些怕是不够喝。待我出去看看哥哥们回来没有。”沈筝说着脚步向门外移动，眼角余光瞟着二楼那房间的窗户。

没走上几步，只听“咔嚓”一声，那二楼窗户破裂，一条人影如飞般从天而降。

沈筝一个回头，见那人已到了身后，五指成抓抓向沈筝肩头，沈筝肩头一沉，回肘撞向那人胸口，那人身形一扭，右手抓形不改滑向沈筝肘部。

缠丝擒拿。

沾身就逃脱不了的缠丝擒拿。

这人是谁？

正是欧阳小佩，此人聪明过人，刚才见一行人只有沈筝一人回来，就起了疑心，此时哪里会让沈筝走了。

沈筝一个斜纵跳出圈外，小佩揉身欲上，没留意却被柜台旁的账房先生一把抓住了手臂。

那账房一把抓住小佩手臂，开口大叫道：“好哇！你二人打架竟砸了我家窗户，快快赔来，不然我就报官了。”

小佩大怒，一摔胳膊想把账房先生甩开，用了七分力气却没能摔动，心里吃了一惊，左手用力挣扎，右手回手抽出一把短柄小片刀，急划向账房先生胸前。

见小佩拔出刀来，账房先生大喝一声：“你给我去吧。”

双手一较劲将小佩摔出两丈开外，小佩空中欲要翻身跃起，只觉腰眼一麻，双脚竟不听使唤，一个跟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待小佩挣扎爬起来时，沈筝早已没了踪影，账房先生冷笑着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着他。小佩见账房先生没有追击，自咐也讨不了便宜，连行李也没敢去拿，瞪着眼悻悻的走了。

再说沈筝，经过客栈的一场大战后，想想着实凶险，若不是账房先生出手相助，自己万难逃出虎口，想到这里再不敢停留，出了镇子，沿着小路一路向北。

走出了好远，心里还没决定去哪里？沈筝思前想后，终于做了决定：回大都。

走了百里左右，到了一个小镇，沈筝找了个裁缝铺，做了一身粗布的衣衫，换去原来的装束，又在脸上抹上了灰尘，看起来像是个庄稼汉子，短剑藏在了包裹里，才敢踏上官道，回了大都。

大都。

天已黑了，街上的人也少了，几只野狗在街头叫着追逐着，屋顶的野猫也在房顶撕咬，街边的不知何时蹲着个醉酒呕吐的汉子，吐出一堆又酸又臭的脏物。

醉红楼。

大都第一青楼，传说中醉红楼里有全天下最美丽的的女人，更有全天下最好的酒，当然更有全天下最让能让男人满意的招数。

所以醉红楼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好到有人猜测一日的收获的银子能车载马拉。

沈筝拍了拍衣服，走进了醉红楼的大门，门上的大红灯笼映红了沈筝的脸。

“哟！大爷，好久没来了，想死你啦，快快楼上请。”醉红楼的老鸨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扭着腰肢迎了上来，远远地招呼着沈筝。

沈筝嘴上应了一声，心里暗笑：我几时来过呀。

“小雪姑娘在吗？”

“在、在、在。”老鸨子上下打量着沈筝，二十出头的面纪，脸皮白皙，穿金戴银，衣衫干净。不由心头暗喜：肯定是个富家公子，今晚这银子不少挣！

“小雪，接客了。”老鸨子走在前面，伸手推开了翠云轩的门，把沈筝让了进去。

房内点着熏香，一股扑鼻的香气袭来，慕容小雪站在窗户旁，听到有人进屋转过了身！

美，只见她一张俏脸上薄施粉黛，樱口瑶鼻，眼如秋水，虽未开口说话，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慕容小雪。

大都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沈筝心里一阵赞叹：“怪不得司马泮云如此着迷，夜夜留宿醉红楼，这女子果然是天香国色，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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