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曾经有多辉煌,人类的现在就有多晦暗。
残存的人类已经没办法从地表的断壁残垣中去勾勒曾经的文明,只能在废墟中苟延残喘,以期多品尝一口腐朽的空气,多体验一秒活着的滋味。
没有人再关心几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即将踏入星际时代的人类文明骤然坍塌,堕入了嗜血的蛮荒。
只是口耳相传下来一句永恒的诅咒:太阳背弃了人类。
……
辉法绯营地是一个幸存人类的聚集地。
因为名字念起来实在是拗口,所以经常在这里出没的人更喜欢叫它蚯蚓营,因为整个营地很像一条横躺在地上的蚯蚓,细长而弯曲。
蚯蚓营今天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天空阴沉沉的,没降能腐蚀血肉的黑雨,光照中的污染物也在肌体可承受范围之内,就连经年不散的沙尘都缓和了许多。
营地内,垃圾成堆的街角,一个少年丝毫不嫌脏臭的蹲靠在地上。
少年穿着虽脏破却还算完整的衣裳,嘴里衔着一根可以挤出汁水的草杆,两只漆黑如墨的狭长眸子在来往的行人身上迅速的游荡,像一头荒野中正在寻觅腐肉的鬣狗。
少年名叫王孽,年岁不算大,也就十二三,打记事起就在蚯蚓营,也没有父母亲朋,小时候靠着吃连呕吐物都能吃的腐犬却不会吃的垃圾幸运的活了下来。
蚯蚓营里他这样的人曾经很多,现在也不少,但能像他这样活了整整十年,不但没有死,还能完整的没缺胳膊断腿的确实是比较少见。
……
本就迷蒙的天空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的阴暗,街两边的铺子都挂起了不甚明亮的油灯,这些油灯烧的是以简陋粗糙手段炼制的尸油,没多会儿,街上就充斥着怪异的腥臭味。
晦暗不明的的街上,穿行的路人宛似幽灵,悠忽出现又消失。
一个人影来到了王孽的身边,蹲下在他耳旁轻声低语了一阵,转身消失在了阴影里。
“咣当!”
长夜将至之时,街角斜对面挂着蚯蚓营仅有的电灯招牌的黑金赌坊的铁门被狠狠的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个趾高气昂的光头壮汉。
“噗。”
王孽的双眼一亮,吐掉了嘴里嚼的早没了滋味的草杆,从怀里扯出一块破皮子蒙住了头,起身朝着那个壮汉走了过去。
光头壮汉志得意满,从筒靴和裤脚的夹缝里掏出一支废纸卷的烟卷,顺手在旁边店铺挂着的尸油灯上点着,正要美美的吸上一口,身体突然一个踉跄,手里的烟没抓稳飞了出去,人也险些摔倒在地上。
“干你娘的,眼瞎了啊,往老子身上撞,急着回去埋你死了的爹啊!”
光头壮汉看着撞在自己身上像是撞懵了的王孽,根本不管原由,抬起筋肉纵横的胳膊狠狠的把少年打翻进了旁边的垃圾堆里。
气头上的他还要跟过去发泄怒火,但看着身上沾满了垃圾生死不明的王孽,他嫌弃的朝着垃圾堆啐了一口唾沫。
“呸,蠢货。”
王孽挣扎着从垃圾堆里爬了起来,刚才还浑噩呆滞的双眼望着壮汉离去的方向,闪烁着嘲弄的光芒。
然后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和臭味,王孽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街头。
……
没多久,王孽出现在了蚯蚓营最偏僻的东南角的一面半塌的墙后面。
“到手了吗?”
黑暗中先是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出现在了王孽的面前。
“是这个吧。”
王孽手腕一翻,掏出来一个皮制的袋子,丢给了对面的青年。
“好,干得不错。”
青年男子翻看了皮袋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旋即收起口袋,从身上摸出一个袋子丢给了王孽,道:“这是我们事前谈好的。”
“谢啦。”
王孽没有因为关系熟稔就有丝毫的懈怠,打开手里的袋子再三确认。
青年神情玩味的笑道:“阿孽,这两年咱们合作,你到手的‘暗石’可不是个小数目了吧,也没见你有什么特殊的花销,攒着准备做什么?”
王孽微低着的头轻轻抬起,两只如渊的黑瞳凝视着面前的青年,稍作停顿后,嘴角扯出一个似笑的弧度,道:“娶媳妇生娃。”
“哈哈,果然是个聪明人,怪不得你能活到了今天。”
青年笑着摆了摆手,道:“走了。”
王孽嘴角的弧度缓缓平和,右臂脏破的衣袖里一道凌厉的光一闪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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