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花开
第十九回：赵二小姐梦碎（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自那日见到吴霆思起，赵芸曦便日日一早定时敲门，缠着吴霆秋送自己去戏局见他，从早待到晚，再由吴霆秋负责驱车接回。
这样粘人的痴心，使得吴霆秋每日必来回戏局两趟，准时过在军营出操，令他不胜其烦，后悔不已。然而大哥手臂尚未痊愈，加之又是自己先揽的闲事，无处可说，更加生怨。
吴霆思这边亦是一样，日日多了个旁观者，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好似被人监视一般，着实周身不自在。虽号称是戏痴，然而她却只盯着自己，哪怕台上锣鼓喧嚣精彩纷呈，她也依然只是微笑着望向自己。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有什么不妥，面上沾了灰或是身后长了尾，然而日日如此，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不妥的是那个平城来的女子。
一日，他终究是被她追随的目光纠缠得实在透不过气，趁午后间隙将她请到一处偏室：“赵小姐，十分感谢你远道而来捧场，但令尊毕竟是北方政府当届要员，你亦尚未出阁，日日与戏班混在一处，终是不妥，还望多些思量！”言语间份量可不轻。
赵芸曦春心荡漾，眼中只容得下他，哪还顾得什么家门脸面。像这样每日凝望着心上良人，她很甜蜜，亦很胆怯，不知该如何将关系再推进一步，唯期盼他能发现自己的好，主动开口，是以恨不能每时每刻都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却不知那吴霆思眼神近视，又因喜爱事物的朦胧美感很少佩戴西洋眼镜，本就看不太清她的相貌，只觉多了个前来监视的陌生人，心烦的很。然而书生面薄，始终不愿与女子为难，刚才那番警语，他已然感觉语气过重了。
赵芸曦咬了咬唇：“你……当真不知我为何在此？”她一鼓作气表达心意，将自己如何欺瞒过父亲，带着妹妹搭乘吴霆昇的顺风车颠沛流离来到南方只为见他，描述得深情并茂。当然，并未提及给妹妹下药。
吴霆思听的震惊，更是诧异大哥会做出这样拐带之事。大哥和四弟皆醉心于军务政事，行事亦都相当有规划、有远见，如此出格的举动也是少见。他不懂政事，也不愿掺和什么南北联姻，只想简简单单做自己所钟爱之事。他的世界一直平静安宁，他也愿意继续沉醉于这般的安宁之中，把所有的高潮起伏都留给戏台。为情感抛家舍身、孤注一掷，这样强烈而沉重的她，他不愿去承担，也负担不起。
在他心中早已有个身影常驻，他们一起排演，于戏台之上，一人下笔，一人演绎；于戏台之下，他们嬉戏谈笑，一唱一和，共寝同食……彼此是对方灵魂的契合，命运深深牵绊着，从未想过哪一日会分开，又怎会有缝隙容得进第三人？
他只能实言相告：“我心中已有人了。”
赵芸曦未曾预料到会被当头棒喝，自己长久以来的心心念念、所有心血皆像是被投入了泥潭，激不起一个水花。
她不信，却也不希望在他面前如泼妇一般追根究底，转身夺门而出。
待到当日夜间场次开演后，她方才偷偷现身，好容易躲过诸多眼线，隐于后台一角堆垒的戏服箱匣之后，紧盯着她心中所疑的那几位青衣。
若他所指之人当真是这戏班中人，那倒没什么，横竖不过是些清粥小菜，上不得台面，怎可与她的身份地位相提并论！届时求父亲将自己婚配给他，想来也不是难事，总归脱不了是与吴家联姻，是大公子还是三公子有什么所谓。
窥视良久，未曾发现吴霆思与几位青衣有可疑的往来举动，她正暗自思忖他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千金，抬眼却恰好瞧见他提笔为一个清瘦媚眼的小旦画眉，顺手亲昵爱抚了一把脸颊，二人的目光于镜中交错，相视一笑，极之暧昧。梳妆台下，二人不时牵起对方的手，待旁人走近时才分开，何其默契。
那不正是吴霆思力荐班主，欲在新戏中挑大梁的花旦“颜巷生”吗！赵芸曦几乎尖叫出声，下意识将紧握的拳头塞入口中。万万想不到，他竟会用这样决绝的理由来逃避自己，不留一丝余地！霎时间她心间炸裂，满腔热情和期待皆数灰飞烟灭，顿觉自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吴霆秋仰靠车头，等待了好一阵子，足足抽了两支卷烟，方见赵芸曦失魂落魄地游荡出来。
“今日怎么散的这样迟？”他忍不住抱怨，心想这天天司机接来送往的日子不知尚有多久。
赵芸曦默不作声，自上车坐着。吴霆秋发觉有些不对劲，上车追问：“怎么，是不是三哥有什么事？”
良久，赵芸曦死气沉沉地开口：“我问你，你认不认得那颜巷生？”
“不就是那戏班主捡回来的小子吗，听闻近日风头火得很，正与那谢春回争首席，声势不小，素来与三哥交好……莫不是他得罪了小姐你？”
“你三哥可有订亲？”
“并未听闻啊！三哥平日里不喜交际，亦不曾见有与他过从甚密的女子，唯独喜爱泡在这戏局子里。每逢要上他写的戏本，他便索性在这里住下了。”他略略侧脸向她，“赵小姐可是相中了三哥？这几日看得真切吗？”
赵芸曦沉默了一阵子，忽然道：“回吧，明日不必再来了，我看够了。”
吴霆秋单眉一挑，露齿轻笑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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