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鸿雁
废物（旧版）

我和鼬再次对视。在令人震惊的真相面前，彼此的神色都依然镇定，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的手已十指交握。

在紧张的一瞬间免不了互相依靠，交握的手最终在渐渐平静下来后松开。

那一刻没有失落或者惆怅，我们全副注意力都落在聿眀彻身上，迅速抚平了情绪——真的，能让我和鼬这样的人大吃一惊已属不易，聿眀彻说到底不过是小国的大名而已，这样的人即便再多十个八个都不足为虑。即便他死过复活，其程度也比我之前在雨忍村应对的面具人差的太远。

恢复了旁观者的从容，就听继安着急的问道：“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老人家不是……”

“死的是别人。”聿眀彻的回答非常简单。而道理的确就是这么简单，他此刻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没有死，他既然没有死，那么死的当然是别人。

继安一怔之间已知道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他急忙拉起父亲，飞快的转移了话题：“父亲大人，此刻金之国的宵小已经攻入我国忍村，请您快使用水晶球！除了它以外，已经没有什么能解我苜之国的燃眉之急了！”

用水晶球解救苜之国之后，就将它送给我们。这是之前和继安的约定，到现在，似乎也没什么理由阻挠。我和鼬对视之后，默默的侧身让出通路。

只不过，聿眀彻并没有走向水晶球，他只是远远的看了看那个璀璨发光的水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傻孩子！你还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能够做出灾难的东西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一声长叹，可是落在我们耳中，却如同惊雷。

“这是什么意思！”鼬立刻追问，他的苦无已经逼在聿眀彻的颈动脉上。

“水晶球根本不存在？”我也马上问。

聿眀彻淡淡的道：“不，它在，就在你们的面前。我只是说，它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神奇。事实上，它和普通水晶没有区别。”

继安一直没有说话，从刚在开始，他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以一种非常恐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到了此时，他才缓缓的开口：“你是说，我们国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国宝？”

聿眀彻叹道：“那是个骗局。是我们祖先撒下的弥天大谎！”

我愣住，鼬也愣住，他抓住聿眀彻的手缓缓松开，我们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充满迷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继安勉强的保持着镇定，他质问父亲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所有的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

“就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东西！”聿眀彻一声暴喝，随即他平静下来，凝视继安，“难道作为继承人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还不明白我们所拥有的到底是什么吗？”

继安的镇定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但是口中却一字一字的问道：“到底是什么！”

“就是我们的血脉。”聿眀彻颓然叹气，“我们不是忍者，也没有所谓的血继限界，祖先遗传给我们的，自然不是什么忍术，而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异能。”

一时间密室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我们几乎全部屏住呼吸，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我们，有看到死亡的能力。只存在于男性的身上，能力越强，就能看到更多人的死亡！”

我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传说中苜之国的城下之战，就是因为你们的祖先预见到大量的敌军将死于的瘟疫，为了拖延时间才故意出城装腔作势？”

他默认。

“传闻苜之国忍村建成的第二天水之国遭遇海啸，也是你们预见到了水之国的灾难，才故意将忍村落成的日子选到了前一天？”

聿眀彻依旧默认。

鼬接口道：“那么你之所以装死，当然也是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提前安排了影武者。他带着人皮面具冒充你，替你死去，而你就在无人注意的冷宫蛰伏下来。你料定了想要害你的人一定也在打水晶球的主意，所以，刚才你在密室之外，是想将我们一举成擒，对不对？”

聿眀彻面色苍白，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

我思索了一下，又道：“可是你既然能够预知，就不知道想要杀自己的人是谁吗？”

到了此时，他终于干咳一声，道：“我不知道。”

“其实，我的能力很并不高，这一生预见到的死亡仅仅只有两次。”他无力的接着道，“第一次是我自己，第二次……还是我自己。”

鼬道：“第一次当然是指在栖香阁的那次遇袭，影武者替你送了命，那么第二次呢？”

聿眀彻咬紧了牙：“第一次我只知道自己被人偷袭，一剑刺入后背而死。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但是第二次，我清楚的看见，杀我的人就是弦之介！”

继安皱眉道：“你预先给我留下字条，要我在你死后去找弦之介……难道是这个意思？可是现在弦之介已经死了！”

聿眀彻再叹息，像老了二十岁，眼泪似乎都要夺眶而出。“我知道，我错了。直到刚才，我才发现，被弦之介杀死其实并不是事实……”他伸手一指鼬，悲痛的嘶声喊道：“居然全是幻术！我竟为了一个幻术，在这里躲了这么久！”

他预见原来只是刚才鼬在幻术中让他看到的情景。

“帛遥下手的几天后我就知道了真相，可是……此后的几个月，我到底做了什么！”他后悔的顿足擂胸。

真是可悲，太可悲了！我怜悯的看着这位一国大名，口中问道：“你到底有多惜命？”不是讽刺，而是真心的想知道。人为了自己的性命想尽办法本没有错，但是拼命的做到他这一步，是不是也太过夸张，所付出的代价是不是也太过高昂？

也许他是希望通过诈死能将加害自己的两个凶手都一网成擒，只不过，聿眀彻的身份不是普通男人，而是大名。甚至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名，而是掌握水晶球骗局的唯一一人，水晶球本身虽然平凡，但在其他国家看来，却是苜之国最有威慑力的强大屏障。

可以想象，预谋挑起战争的大蛇丸根本不用游说，只需要向金之国传达聿眀彻已死，水晶球不知所踪的情报，就足够金之国蠢蠢欲动。我也同情继安，明明年幼，在国家危亡之际却有力挽狂澜气魄和决心，一心想要找到宝物解围。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找到废物。

不，我当然不是指水晶球，是他的父亲。

我轻蔑的看他，冷笑道：“你做的一切都是自己愿意的，没有谁逼迫你。做大名也好，做乞丐也好，统统都是你自己活该！”

聿眀彻嗬嗬冷笑，逼近了我，怒喝道：“若不是你们这些入侵者，我又怎会……”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如同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我们站在他的面前，对刚才发生事看的清清楚楚。

是继安，他捡起了聿眀彻刚刚掉落的短刀，如帛遥一般，一刀刺入了父亲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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