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鼬挑的地方,是都城中有名的馆子。这次他装成了腰缠万贯的纨绔子弟,出手自然阔绰。
晚霞满天,华灯初上,酒楼的侍者引着我和由宇一路往里,穿过厅堂,又上层楼。
包间雅致,山子炉里青烟袅袅,瓷制的餐具梅子青。一面的窗外是挑空的厅堂,丝竹悦耳。另一面则临着河,清流拍岸,不多时天色全黑,更显得画舫花船灯火璀璨,碧水皓月。
听说此处的厨子来自火之国,本以为会尝到火之国风味菜肴。谁知却比木之国还要木之国。
茶是百花香茶,餐前小菜中有一味荷花荷叶生姜又加了其他香料蒸的豆腐,名为雪霞羹,味道极其惊艳。像把一整块雪白香膏吃入口中,唇齿留香。
可惜的是,我们并不是单纯来这里吃饭的。
茶也喝了,小菜也吃了,宇智波鼬却没来。约定时间已过了一小时,他还是连个影子都没见。
由宇道:“我看他不像是会爽约的人,会不会这本来就是个圈套?调虎离山?”
我道:“往好处想,他也许……也许是死了。”
我和由宇似乎没什么被调出来的价值,为了那瓶紫微香?可他即便能拿到又有什么用呢?
月亮升高,酒楼里宾客渐渐满座,我们离开的时候,厅堂里的歌姬正好唱到“熏风吹樱雪,夜未央”。
夜色正温柔。
在这个国家,有一部分人似乎永远夜夜笙歌,不知忧愁,而另一部分人……
含着笑勾心斗角。
当然更有人青面獠牙,大喊怒骂。
就比如由宇的母亲。
她得知宇智波鼬爽约的消息,简直如同一条点燃了的鞭炮。
真正的浅井由宇从不忍气吞声。二人吵起架来,就像两串鞭炮。从大吵大闹,到又砸又摔。由宇的父亲怂且胆小,劝架的话一句不说,只指挥下人紧闭了大门,然后尾巴一夹头一缩,不知躲去了哪里。
而我,此时我的身份只是个小小的侍女,缩在一角,毫无办法。
吵架是极其消耗精力的,大喊需要体力,指责需要脑力,回怼还要反应快。由宇的母亲到底年纪大了,渐渐落了下风。
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她就地一坐,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哭起来。
本来贵族家的夫人天天大吵大闹已是少见,坐地撒泼的更是闻所未闻。
由宇还是斗争经验少了点,眼直直的看着她妈又哭又骂。
丈夫没本事,儿子不孝顺,女儿没良心……中心思想不过如此。
可一听她提起哥哥,由宇顿时如炸药一般炸了。几步抢上前去揪住她的领子,用力摇晃几下,吼道:“你还要意思提我哥!把他弄哪了!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你快……快把他还回来!”
吼到最后,甚至都破音了。
看来由宇和她哥哥感情甚深。
也可以理解,看看她的父母,简直没有一个正常人。
由宇母亲被吼时,居然有点心虚,一把推开由宇,手脚极其利索的爬起来,掩面跑了。
由宇没有追。
她在哭。
这天杀的宇智波鼬。
他不该来木之国,可偏偏来了,他应该来赴约,却又偏偏不来。简直比最喜怒无常的女人还捉摸不定……
所以搞得现在鸡犬不宁,一塌糊涂。
但愿他真是死了,不然我非要拧下他的头不可。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爽约,但大概率应该不是调虎离山。至少那瓶对我和由宇最重要的紫微香还在。
由宇先点一炷心清香——她一向不喜欢线香,现在也顾不得了。
“哥哥一定知道了什么能让她被挫骨扬灰的事,所以她死也不肯说出来哥哥为什么走!”由宇恨恨的说,忽又猛的抬头,“说不定哥哥根本就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已经被他杀了!”
然后就像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一般,扑过来抓住我的肩,“绘凛,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她一向都讨厌我们……她是最后见到哥哥的,什么留书出走,根本是她杀人之后的故布疑阵!”
这……还真是恐怖的想法。
但又不是没有可能。
我只能安慰道:“你想多了,我看你妈也不像那么有脑子的人。你哥哥现在一定在世界上的某处平静的生活着,说不定未来的某天,想通了就回来了。”
由宇愣了愣,仰起头心力交瘁的闭了闭眼,一脸恨不得死去的样子,一头倒在了床上。
拜宇智波鼬所赐,今天晚上过得极其艰难。
而以上经历的不过仅仅只是艰难的一小部分。
就像日出时预测不到日落后的辛苦,我踏入浴室时,也不知道沐浴尾声时,会突然闯进个登徒子。
宇智波鼬,当然是宇智波鼬。
只恨浴室的窗户太大,他大大方方的闯进来,从容不迫的姿态就像走近自己的卧室。
我见鬼般的尖叫一声,关了淋浴,一把抓来浴巾遮住自己。
“你……你要干什么!”我大叫。
他什么也没干,只是站在温润的水雾中,定定的瞪着我。
嗯,很不友好的眼神。
我替自己系好浴巾,身子紧贴又湿又凉的瓷砖,这才发现人类的安全感,原来绝大部分来自衣物。
宇智波鼬也不动,也不说话,他的眼神很怪,衣饰有些乱,头发也乱,整个人沉静中莫名带一丝狼狈。
倒是很少见到的样子。
我警惕的看着他,心里开始计算逃跑路线。而他终于开口。
“阿部仲绘凛,两年不见,你的手段下作了不少!”
“我下作?”我叫起来,“那你这算什么!恶人先告状吗?”
“今晚约好的你为什么不来!现在闯进来看我洗澡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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