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和室的榻榻米上,菜菜子在一旁替我摇扇子。可惜鼬并不在我身边,菜菜子说他送我回来以后便匆忙返回暗部。
她体贴的扶我坐起,说:“鼬让我转告你,他撕了你的笔记本,希望你不要介意。”
果然,本子中提到井上黛的那几页被撕掉了。鼬实在是心细如发,害怕有人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翻动本子。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富岳外遇的事。
这对我们来说,并不只是一个秘密,更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鼬尽管成熟,但毕竟还没有成年,他作为忍者是天才,却也无法解决父母的婚姻问题。
鼬依然没有停止对井上的调查,找到了她居住和工作的地址,查清了她每天的生活规律。又过了半个月,甚至还查出她和富岳约会的频率。
井上周三休假,清晨,鼬带着我躲在她住处附近,等待了一阵,便见她离开家,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她明显经过打扮,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戴精致的首饰。我们一路缀行,直到她走出木叶的大门。“他们见面一次,时间很固定。”鼬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道,就好像是汇报一件事不关己的任务,“特意选在邻村大概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不是那天给佐助买风车时恰巧碰见,我们绝对不可能得知真相。”
这么看来,富岳大叔已婚的身份并没有向井上隐瞒。
鼬冷笑一声,“他已婚的事实是瞒不住的,谁让他是族长,不是无名小卒。”
如果明知道富岳大叔已婚,井上还与其交往,这也太过分了。我停了停,又写道:他们的关系是从何时开始的?
“今年春天。”鼬说,“就是你到我们家的一个月前。”
原来是这样。我轻叹一声。
“怎么?”
你还记得吗,我的父亲和美琴阿姨的关系。我想这件事,富岳大叔绝对不会不知道的。
鼬垂下了双眼,声音里透出寒意:“你是说,就是因为爸爸出轨,对妈妈心怀歉疚,所以才同意收养你?”
你认为呢?
“我想你是对的。”鼬长出一口气,“也许是内疚,也许是为了重新勾起妈妈对初恋情人的感情。”他面容惨淡的摇了摇头,又说:“不管是处于哪种心态,都让人难以接受。”
他情绪低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随手写道:真想去见见那位井上小姐,去看看她哪一点胜过了美琴阿姨。
没想到这句话得到了鼬的迅速响应,他马上说:“对了离殇,我刚在暗部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
我一愣,写道:你的意思是?
鼬牵牵嘴角,说道:“去光顾井上打工的烤肉店,我们全家一起出席。至少要让井上知道,她动摇不了我们的家庭。也要让我爸爸知道,家庭和井上之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意味着放弃,我想富岳不会做这样困难又痛苦的事。再说,恐怕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选择过了。他和美琴的结婚照还摆在家里,刚刚搬进宇智波家的时候,我还仔细的看过。照片上的美琴清丽秀雅,要比现在年轻的多,她穿的不是传统的白无垢,而是一件繁复的大振袖,各色花草与家徽纹绣于其上,华丽非常。
只可惜,当年的神前婚礼如今只剩下一张照片,那个男人说给神听的信誓旦旦,也早早的都变成了笑话。我想也许他谁都不曾爱过,这一生中的所有感情都付给了自己的难填欲壑。
我同情美琴。
而现在刚过了立秋,盛夏的余温尚在,天气依旧闷热。我无奈的苦笑,若是这样的天气还必须要吃烤肉的话,恐怕我会再一次中暑。
那顿饭的味道,一定特别糟!
富岳和美琴本就工作繁忙,连鼬自己都少有空闲时间,在宇智波家,凑齐全员吃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并且把富岳带到井上的工作地点吃饭本身就是难题,在等待合适的时间里,鼬做了周全的计划,为了不引起井上的警觉,还以我的名义在餐馆定了位子。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只是普通的一顿晚饭,而在我和鼬的眼里,却简直像打仗……可能对富岳和井上来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是保持表面上的和睦,却在内心里纠结挣扎的炼狱,还是为了所谓爱情撕破脸皮将道德败坏到底的修罗场——这不在我和鼬的掌握,而在于那两人的一念之间。
之前我一直惴惴不安,鼬则气定神闲。我悄悄的问他会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问题,他只是让我放心,简单的说一句不会。
也许是我把事情想得太严重,那顿饭不算和谐,但至少还算平静。富岳从踏入餐厅的那一刻开始就神色尴尬,席间碰翻茶杯,又心不在焉的被炭火烤了多时的筷子烫到。也能看出井上尽可能的想远离我们,但是端茶送水的,还是有不少接触。
工作时井上打扮得颇为朴素,穿着餐厅的深色制服,系着围裙,头发随便盘起来,自然不如约会时赏心悦目。再加上她见到我们全家光临,富岳作为客人和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出现,好像感觉自己才是被欺骗和伤害的苦主,表情相当幽怨。反而美琴即便年长不少,但胜在心无旁念,自然大方,相形之下二人高下立见。
可这毕竟只是我和鼬的看法,富岳一定不会这么认为。也许在他看来,井上黛年轻又有活力,最重要的是充满新鲜感,比起青春不再,又相处十几年、彼此熟悉到发肤毛孔的妻子,更加让人愉悦。
到了傍晚餐馆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是井上却有一段时间不见踪影,过了一阵重新出现时,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她为我们增添炭火,面无表情,富岳此时一向对自然得多——我却突然对此厌恶起来,他的原配坐在身边,新欢站在走廊,一边还有殷勤的保姆菜菜子。
即便是大名也不过如此吧!
鼬的脸色也不佳,但是却一直不动声色。
旁边一无所知的美琴不住的劝饭,不得不说,烤肉的味道很好。若不是井上,这真是顿不错的晚饭。
“如果爸爸他没有出轨,我们家岂不也是和睦的家庭!”事后,鼬这么说。
“你知道吗,在进入餐厅之前,爸爸曾经留了一个影分身在外面,”他淡淡的向我讲述,“妈妈和佐助都不知道,只有我看出来了。后来在晚饭时,他用这个影分身和井上在后巷见面——就在井上消失的那段时间里。”
他们说了什么?
“井上很生气,又哭又闹,爸爸则向她解释。”
我冷冷的笑起来,和全家人一起出现,还接受她的服务,这的确像是示威。但我不关心井上的情绪,写道:最后的结果呢?
鼬叹了口气,说:“他们拥抱。”
动作已能说明一切。
还有其他能让他们分手的办法吗?我写道,不由的皱起眉头。鼬也神色黯淡,他摇头,颓然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事。”
这不是他的错。
“如果止水大哥不是爸爸的学生,倒是可以去问问他的。”鼬轻叹一声,“离殇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写道:我也很矛盾,虽然我讨厌富岳大叔和井上交往,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收留了我,我也不想让他不开心。
“你这个傻子。”鼬轻笑一声,伸手指戳一下我的额头。
止水本是鼬最信任和憧憬的人,但这件重要的大事却因为他和富岳的关系而不能透露,鼬多少有点无助。
“既然无计可施,就只能顺其自然了。”最后,鼬这么说。
放任富岳和井上继续保持关系,也不对美琴说出真相,鼬貌似多少对富岳的品行还寄托着希望。
只是他没想到,如果井上黛把我们那一次的家庭聚餐当做是美琴的挑衅的话,她是会反击的。
井上的反击酝酿了半个月,选择了富岳外出,而美琴独自在家的日子。那时暗部的工作日渐繁忙,鼬成天早出晚归,我不能说话,并且和菜菜子一样无法使用忍术,所以面对井上来势汹汹的突然袭击显得颇为弱势。
那个平静的下午注定了不平静,井上敲门的时候美琴正在天井修剪黑松,菜菜子刚把庭中的落叶清扫干净,我已经准备好纸笔,正要去西川老师家上课。
“请问宇智波太太在家吗?”井上黛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开门的菜菜子露出微笑。
“请问你是……”菜菜子对井上毫无印象,她当然不记得烤肉店那位总板着脸的服务员,而且今天的井上黛浓妆华服,自然又不是打工时的装束。
“敝姓井上。”她简单的说道,我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女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当下菜菜子将她迎进起居室,我趁菜菜子来到厨房准备泡茶的时候,连忙牵了牵她的袖子,飞快的在纸上写道:快去暗部把鼬叫回来!
菜菜子疑惑的问为什么,我又写:回来再向你解释,总之现在快去找鼬,就对他说井上来了!菜菜子还想追问,但却禁不起我的再三催促,终于依言前往暗部。我则替她招待井上,起居室里井上坐在绣有仙鹤的坐垫上,看着我摆好三色茶点,把温热的茶水倒入茶杯。
她拿起茶杯抿一口,杯沿上留着一抹口红,在茶杯清淡的颜色上,显得十分艳丽。
“宇智波太太什么时候出来?”她问道。
我只笑一笑,退了出去。
美琴在天井清扫修剪时落下的枝叶,还不知道情敌已经杀上门来。那么该怎么对她说呢?也不知道鼬什么时候回来……
我叹了口气,拉了拉美琴的袖子,在本子上写道:有一位井上小姐来拜访。
等美琴坐到起居室里时,井上正气定神闲的欣赏墙壁上挂的水墨山水。我躲在拉门后面不时偷看,将二人的谈话全收入耳中。
“井上小姐,”美琴疏远而客气,“你我应该是素不相识,不知你这次前来,是有何贵干。”
井上露出不友善的笑容,轻轻转动茶杯,“我叫井上黛,你难道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
我看不到美琴的表情,只听见她说:“那是当然。”
“我想也是,”井上轻笑一声,“如果你知道了我的存在,此刻恐怕也不会如此淡定。”
美琴也听出了她的敌意,于是淡淡的说:“我是忍者,经历了一辈子的刀光剑影,别说是你的身份,就算你现在已把苦无架到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如你所愿的惊慌失措。”
井上皱起眉似要发怒,但一转念又笑了起来,“说道忍术,我自然甘拜下风,不过,我这次拜访,却是要你讨论一下家庭。”
这时,我身后传来一阵细小的足音,回头看去,才发现是鼬已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他接过我的笔写道:情况怎么样?我忧虑的摇摇头,写:菜菜子呢?
我让她去西川老师家一趟,替你请假。他写。我点点头,和鼬一起继续关注房间内美琴和井上的对峙。
美琴的声音传过来:“家庭?在这方面,我们好像没有交集。”
“有的!”井上的表情夸张,都快要跳起来,“至少,我们爱的是同一个男人!”
听到这句话,鼬无意识的握紧我的手。受他的感染,我也紧张起来。
但是美琴的声音却听不出情绪波动,“我想你搞错了,我们唯一不可能相同的就是爱人。”
这时井上的声音和眼波都变得锐利,“怎么不可能!宇智波富岳,我就是为他而来!”
“即便你是他的妻子,但富岳爱的人是我,我这次来,就是请你放过他,不要继续苦苦纠缠了。勉强的占据着宇智波家主夫人的位置,霸占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这样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耻到让人难以启齿呢!”
第三者却说原配无耻,我骇笑起来。鼬面无表情,只是更加用力的握我的手。
但美琴依旧平静,仿佛被丈夫背叛,又被第三者挑衅的人并不是她。
“你觉得他爱你,只不过是因为你不了解他。”美琴不屑的冷笑一声,“如果他真的爱你,自然会和我离婚,自然会娶你。你所说的这些话,他也自然会亲口对我说。”
她说的很对,只是井上依然是一副执迷不悟的姿态,“这就是富岳的善良之处,他只不过是不愿意伤害你,如果你要利用这一点耽误他的幸福,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美琴闻言却笑得喘不过气,“你同我,也配谈原谅?”井上一愕,美琴不等她说话,提高声音,冲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说道:“鼬,离殇,你们出来。”
她原来早知道我们在偷听。鼬和我对视一眼,不知道美琴想做什么,疑惑不定,但还是走了进去。
“妈妈。”鼬唤道,我朝着美琴微微鞠一躬。美琴神色如常,“这位女士名叫井上黛,是你们父亲的好友。”
我们又向井上打招呼。井上脸色变幻,同样不明白美琴到底要做什么。
“你也看到了,”待我们坐下,美琴才开口,“这是我的一双儿女,幼子佐助还在上学,只有八岁。”
“那又怎么样!”井上终于出声。
美琴慢条斯理的对我们倒茶,缓缓的说道:“你要做的事是夺走他们的父亲,或者是让他们失去母亲,如果还要这样坚持下去的话……你觉得我是否能原谅你?”她抬眼似是随意的一瞥,那眼神尖锐如针。
井上的脸色终于变了,像是感觉到了疼痛一般。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一贯温柔和蔼的美琴,居然有这样坚韧的一面。鼬在这时给了我个带着胜利喜悦的眼神,我也明白,宇智波夫妇的婚姻暂时不会因为井上黛的上门挑衅受到影响。
只是井上仍不明白,她咬了咬牙,嘴硬道:“连孩子都要利用,你还是真是过分呢!不过富岳早就对我发过誓,他对你根本没有感情,一定会跟你离婚的!”她侧目看了我们一眼,又恶毒的笑了起来,“对了,他对我说过的情话,用不用我转述给你听一听,也让这些天真的孩子也听一听?”
美琴露出嘲弄的笑容,深深的看了井上一眼,故作惊讶状道:“居然把男人的情话当真,你才是个天真的孩子呢!”
井上明显已经被激怒,失态把面前的茶杯都打翻。美琴于是再次开口:“男人说过的话,就像天上打过的雷一样,除了声响,你什么都不会获得。别忘记我才是宇智波富岳的妻子,如果他真的能够兑现承诺,首先就不会辜负我们的婚姻!”
不可否认,美琴此番对井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石良言。而井上的到访也让我看到了不同于以往的美琴。如她所说,她是一名忍者,心灵或许比肉体还要强大。可能她的内心也伤痕累累,但是在井上铩羽而归的时候,已经都不再重要了。
她击退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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