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她的那年,我六岁。
“无言你给我站住,竟然又偷吃我的点心,看我不打死你!”
“来啊来啊。抓到我我就站住,拉布拉布拉布拉布啦。”
六月二十三,时属半夏。一阵风吹来,丝丝滑滑穿过我们的衬衫,吹拂在我们的身上,带走了少许的燥热。
此时的我正在村子里的一片空地上奔跑,呃……准确的来说是在逃命。身后有一个正因为我偷吃了他的点心而对我穷追不舍的人,一米二五的个子,那时在我们中是最高的一个。他是明天,也就是后来的天迹苍穹。
空地的旁边还有三个幸灾乐祸的“恐怖分子”正在观摩我们的追逐战。
“明天加油,你藏笔盒里的铅笔糖也是他吃的!”
“明天,抓到他我请你吃布丁!”
“明天,无言口袋里还有芝麻糕!”
我欲哭无泪。
“喂喂喂!明月姐、夏天、阿赤,要不要这么绝情啊!不帮我也就算了,你们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还!”我一边跑,一边喊道。
眼看明天在一点一点的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但我心中却丝毫不慌,反而渐渐的放慢了速度。
三米、两米、一米……
明天已经伸出了手,准备抓住我的衣服,进而直接锁住我的行动。
哼哼!这个时候当然是要我表现身法的时候了。在这种速度、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忽然刹住,原本以为能抓住我的明天精神上难免会出现一时的恍惚,以至于跟不上我的动作,又由于惯性的缘故,没有调节自身的他是一定会向前冲出一段距离,这时的我必须躲开他前冲的路线,以免被正面撞上,然后以一个快捷的转身往回跑,甩开明天。
来吧!看完帅气的右转——有块石头!
哼,一块石头就想绊倒我,没门!
我尽可能的把步子迈大想一举跨过那块石头
哈哈!额,等等,前面为什么还有一块?!
“啊——”
看着那离我的脸越来越近的地面,我没有坐以待毙,心道:不能这样,我怎么能就这样直接倒下?
于是,我用双手用力推向地面,让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三百六,然后华丽的——摔倒了。
“哎呀,疼。”我揉了揉发疼的屁股和腰,呻吟道。
“无言呐,又想用这招跑啊?”背后传来一个略带猥琐的声音。
这么尴尬地时候怎么能就范呢!当然要装傻啦~
“呃?我是谁?我在哪?”我坐在地上,用手挠挠头,道。
明天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好啊,又在装傻装失忆。”
“哼!”我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我还以为我的伪装天衣无缝。看来只能这样了——“跑啊!”
“站住!”
……
这次的追逐战与之前的大不一样,为什么?因为我窜到了巷子里,若是不跟紧我的脚步,说不定就在某个转角跟丢了。
空地左转进来靠左第十一个巷口,右边第五个巷口,左边第三个巷口进来后右边第七个巷口是一片花田,花田旁有一条小溪。哼哼,就躲这了!
我转,我转,我再转!哈哈花田已经近在眼前了。
“小样,想跑哪去啊?”
听见这个声音,我下意识的停了下来,转头看到了只离我三米远的明天。
我去!什么情况?跑这么快?
额,等等,我在发什么愣啊?跑啊!
额,这是什么?石头,哦,是石头啊。
什么?石头?!
“啪!”又是一声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证明我已经扑倒在了地上。
“好惨,今……今天第二次………”我艰难的吐槽道。
“看我的!”二话不说,哦不,说了一句话,明天就向我直扑过来。
“等等啊!你很重档!”撕心裂肺的喊叫从我的口中发出,不是我不躲,不想躲,而是真的来不及了。
在他压下来的一瞬间我感到眼前一黑,然后我就知道我一定晕过去了。当然了,是在醒来后才知道的。
“哗。”一声水声传来,我顿时感到全身一阵清凉。
“呃——”我微微的眯着眼,看见手里捏着空桶的明天,打趣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叫醒后再打晕,再叫醒,再打晕,以此类推啊?”
这时,明天他笑了,是的,他笑了,但却明显不是因为那个无聊的笑话。
他伸出了背在身后的右手,以及手里抓着的——板砖。
“哈哈哈哈哈哈,被我猜中了吧。”我大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拜拜!”
说完,仿佛有一阵飓风掠过,带动我的身体,向花田中奔去。
我没回过头去看,只是听见明天在后面喊到:“夏天!阿赤!”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影从花田中窜出,直接扑向了我。
我去,这么阴?
“呵呵”我淡淡一笑,就算是两个追我一个又怎样?有着速度的优势能把距离拉开,他们根本就追不上我。
虽然正在逃命,但我也没忘记观察四周,为什么?因为明月姐啊,明显少了一个人好不好。
花田这边只有两个出入口,一个是之前来的那条巷子,再就是花田边的那座小桥。巷子有明天守着,那明月姐肯定就在桥那里了。
哼!好一个瓮中捉鳖。呸呸呸,我才不是鳖呢!
除去那两个地方外,几边都是居民区。此时正值上午,大人们基本都会出门干活,家中就剩下小孩和不能干活了的老人。所以应该是可以从这几边翻出去的。嗯,对。就这样,机智如我啊!
呃……得瑟是人之常情,肌肉有点放松,也是理所当然。
那什么一失足成大尴尬,二失足成胸口痛,可这三失足……我还能怎么说?
“哎呀。”
第三次跌倒,我知道还没有拉开距离的我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现在的我身边一定站着两大“壮士”。
“唉——”一句叹息,但明显不是男生发出的。难道是明月姐?可是……
我坐起身来,对他们两个说道:“别抓了,我不跑了。”说完,我便向小桥方向看去。
果然,明月姐在那里,可是两边距离怎么也有个十多米吧?那一声叹息怎么传得那么远?
等等,我下意识地向左看,竟然在一个窗口发现了一个女孩!
他双手支撑着头,百般无聊的看着窗外。
她……是在看花,还是在看我?
我小脸一红,心道:她是在看花,不是在看我,不是在看我,不是……
此刻我的内心出现了窘迫,在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异性面前丢人啊!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用手指了指小女孩所在的方向。
夏天他们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是傻子。看见那个女孩后,惊讶的向后退了几步,松开了对我的“控制”。
我叹了一口气,心道:还好,他们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不让同伴在陌生人面前出丑。
见他们往边上退开了些,我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理了理头上的一团乱发。这野人的形象总算是淡去了许多。
“呃……”虽然整理好了衣冠,但面向那个女孩时依旧有些尴尬,怯生生道:“你……好。”
“……”
出乎意料,并没有我想象的回答。
(;一_一)?
我一脸疑惑的走到她面前,侃侃地道:“你就这么喜欢静静的看着别人装十三?”
“。。。”
依然没有回应,她就那么静静的靠在床上,凝视着窗外的一切。
大家都有些发懵,一齐看向了我。
我嫣然一笑,道:“你们觉得她是个‘米哦’(聋哑人)还是个‘特哦’(盲人)?”
(PS:这里并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那个时候还年少,觉得一切都很有趣,如果有人不高兴了,那么我在这里道歉一声,望原谅。)
“当然是‘米特哦’。”明月姐笑嘻嘻地说道,“又瞎又聋又哑的人。”
语毕,明天和夏天都笑开了花,只有赤练一脸严肃。
“唉。”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明月姐感觉有些不对,问了一句。
“恐怕你们说对了,她是个。。。”赤练也摇了摇头,道,“‘米特哦’。”
“。。。”
又是一片寂静,但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习以为常了,毕竟和彼此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
我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挥了挥手,然后在大家注视中的她,没有半点反应。
我们苦笑着,相顾无言。
从那天开始,我们每次经过那里,总能看见她——呆呆地靠在窗口的她。
前几天我们都只敢在远处观望,看看她是不是每天都会靠在上面。
什么时候不靠?她会不会动?便成了当年一个美好且又带着些神秘性的话题。
但是那几天我们失望了,每天的时间我们几乎都是疯狂的挤出来,虽然我们都只有七八岁,但是家里人都对我们给予了厚望。个人的时间也极为稀缺。
就这样每天我们都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看着她,就那么不厌其烦地看着她。
这就是好奇心,只属于小孩子的好奇心,那段时间是我们还同时出来的最频繁的一段时间,但也是那段时间,使我们的未来发生了变化。
后来的几天,我们才渐渐觉得有什么不对,主动到她面前说说话,在她旁边做点小动作什么的,只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反应。
“白痴女”便在我们之间叫开了,我们也逐渐的恢复了以往的作息时间,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很少去看她了。
“那个白痴女有什么好看的?浪费时间吗?”
这是赤练的原话。的确,他的身影在我们的脑海中渐渐淡去。
直到几个月后,我们无意中在去那座花田时,却没有看见那熟悉的她,直到后来她从我们的记忆中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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