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青春
第七章 葬礼（旧版）

“走了？”我不解，走了不正常吗？自从姐姐嫁到B市，大爷经常去姐姐那里啊。

班主任想要解释什么又咽了下去，只说，“你收拾一下，带走需要的课本和练习册，等下你妈妈来接你。”

回到教室，“李初夏你在请假人数那儿把林子辰名字写上去。”

李初夏‘嗯’了一声，周围同学满脸疑惑看着我，“你们别看我，我还纳闷呢。”正收拾要带的课本和练习册，“林子辰你妈来了。”班主任喊道。

“哦，来了。”

路上我问妈妈，“班主任说我大爷走，是咋回事啊？”

“你大爷去世了，家里跟你同辈的都回来了，你也得回去。”

“去世？”大爷去世了？我心里没有忧伤，没有想哭，甚至没有一丝失去亲人的冲动，反而是茫然，不知所措，从那时起我才知道人是会死的！以往我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从未想过，身边的人迟早也会离开，见到别人家披麻戴孝痛哭流涕，心里只觉得稀罕，好奇，现在内心复杂。

出了校门口，一辆白色轿车停着，打开车门，烟味顿时逃了出来，“别吸那么多烟了。”妈妈捂着鼻子，打开车窗，“嫂子我不吸了。”七叔尴尬的哈哈笑着。

车子离家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面对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怎么办，心情焦虑，妈妈看出我的顾虑，“你回去后直接在你大爷的棺材前哭就行了。”我点点头。

一说棺材，就联想到里面的尸体，在电影中看到的尸体都浑身僵硬，因为血液不流通的缘故，面部没有血色，整个一儿纯白，两眼紧闭，任人摆动，既然这样的话，那会不会跟林正英的片子里的鬼一样？一到晚上活蹦乱跳的：

日落夜色渐显，来帮忙的人逐渐散去，剩下哥哥姐姐身穿白衣，跪坐在棺材两侧，香案上的白蜡不断抖动，忽然一阵强风过来蜡烛灭了，“起风了。”姐姐站起来，“拿打火机。”哥哥正刷视频，从口袋摸出打火机递给姐姐，拿起香案上的香点燃，插到香炉中，将蜡烛重新点着。墙上的老式的摆钟，‘滴答，滴答’哥哥姐姐逐渐入睡，突然！‘扑通！扑通！’接连两声，哥哥姐姐猛然惊醒，对面人家房顶有一只大黑猫，眼睛放着绿光，瞳孔黑色月牙状，‘喵——’那只猫跑走了。哥哥胆子大，在棺材周围看了看，“老爸可能平躺着舒服，就翻了一下身，没什么事儿，睡吧。”

姐姐回隔壁房间睡，剩下哥哥一人躺在棺材旁打呼噜，手机滑落，屏幕上的游戏还在进行，原本在对面房顶的猫，突然向棺材叫了一声，随即阴风阵阵，香案上的蜡烛抖动的很厉害，忽然又停了下来。

大爷脸色惨白，面无表情，浮在空中，呈透明状，似有似无，脚踝拷着黑色脚镣，锁链直引到门外的黑暗处，大爷直勾勾环视着周围，穿过棺材，走到香案前，看着香案上的照片，大爷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颊，但又碰不到，手指直接穿过去了，看到哥哥，面色露出陌生，停留许久穿过墙体，墙上的壁灯亮着，大娘头戴头箍和姐姐相依而睡，壁灯的散发的光茫将大娘、姐姐的影子拉长，桌上还有剩余未完成的纸扎，地上的纸纸片片堆放门口。

忽然大爷飘至大娘身边，抬起手想要顺顺大娘的鬓发，又停下，细细思量，摇摇头，这时黑色铁链从黑暗处传来像电的东西，呈金黄，瞬间传至大爷的脚铐上，大爷随机面露痛苦，嘴吧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突然原地消失了，棺材旁的黑猫也消失了。

我猜大爷估计是想回来看看而已，这正常，谁没有个‘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情怀？这件事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以上这些纯属想象。

车子缓缓驶入巷子，西边的氤氲残霞正在消失，选择这个时候回来参加大爷的葬礼，很适宜。

从车内往外望，大爷家门前立着棵柳树，上面绑着用白布撕成的布条，围绕一周，随风摇曳，刚走进家门时忽挂刮起一阵风，头顶飞过几只鸟，租来的凳子、桌子堆在墙角，不少人头戴着孝帽子，脚踝处绑着白布条，冲堂屋台阶下是一个简易灵堂，上下用旧竹帘子做成，上面两面贴挽联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奠‘字，下面便是大爷的遗照，遗照前摆放不少贡品，旁边屋里的妇女撕扯白布料，穿针引线，做孝衣。

冲门儿便是大爷的牌位，后边就是菊花纹的冷冻棺，哥哥嫂子披孝坐在两侧，我楞了一下，立马蹲下哭，“啊！大爷——”嫂子把我扶起来，“这事咱谁也不愿意看到。”叹了口气。出去后我才发现，心没有悲伤，却流了泪，或许是亲情吧。满院儿的人都在忙，我不知道该弄啥就站到水龙头旁的树下，找爸妈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只能无聊的看着人家干活儿。

“子辰，你在这儿干嘛？”

“看他们干活呀。”

妈妈一时间尴尬，“快来，你大娘想见你哩。”

屋内昏暗，可能白炽灯用的时候长了吧，屋里不少人，地上都是剪掉的黄纸碎片和其他的垃圾。大娘在床，靠在墙上，额头上系着湿毛巾，给人说话，脸上布满了失去丈夫的痛苦，眼角泪痕还未干涸，大娘看到我，“回来了孩子。”

“啊，大娘。”

“在学校学习咋样？”

“还行，中等成绩。”

“那你可要努力了，以后考上所好大学。”

然后我就出来了，我也不知道说啥，只好这样了。

“子辰！”满头银发长辈，递给妈妈一个白帽子和两条白布，“让你妈妈给你绑在腿上。”

满院子的人在忙，我也不知道该干点啥，“我能不能去老家？”妈妈看向爸爸，爸爸想了一会儿，“那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回咱家吧，等会儿你妈就回去了。”

“奶奶！”屋里传来爷爷的声音，我掀开帘子，进屋。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爷爷问，“啥时候回来的？”我说，“刚回来。”

奶奶爬到床上，在箱子底下给拿出一袋火腿递给我，“去你大爷那儿了没有。”我边吃的火腿，“去了。”奶奶接着说，“你大爷死了。唉——”

顿时屋子安静下来，爷爷奶奶坐在火炕上，想着什么，我坐在电视旁的椅子上吃着火腿，一时间我感觉到气氛压抑，有点儿喘不过气，这时爷爷打开白炽灯，昏暗的光茫，照着整间房有些瘆人，钟表秒针‘卡，卡，卡~’老天爷画像前燃着三根香，寥寥烟雾缓缓升入空中，仿佛听见和尚念经的声音，在超度大爷的灵魂，爷爷奶奶两人垂着头，依旧没有说话，这让我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奶奶我走了啊！”奶奶看向我，“等会儿。”爷爷从奶奶原先拿火腿的箱子里，给我拿出一大包零食，“拿着吃吧。”

天已完全黑了，因为我经常看恐怖片的缘故，再加上参加大爷的葬礼，恐怖电影的中的恐怖桥段都出来了，我骑上车子，就飞速奔回家，一路上，内不停的颤抖，吓死我了，还好的没事，这时爸妈已经从大爷家回来了，要是爸妈不回来的话，我也不敢进家。

这个院子是我们暂时借住的房子，院子宽敞，中央有棵不知多少年的梧桐树，树枝基本上遮住了阳光，导致院子特别潮，平常不觉得什么，现在是觉得有几分瘆的慌。

“妈！”我拿着一大包零食进屋，妈妈在厨房答应着。

“你爷爷奶奶咋样了？”爸爸吃着饼干。我说，“没事，吃完饭了就在那儿干坐着。”这时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难道爷爷奶奶这般高龄的人，吃完饭，没事儿坐着，那不就是等死嘛？人，就这样？

妈妈端着锅进来，拿着碗筷盛饭，我看了时间，6点，是卡酷播放《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时间，爸爸正在看《猛龙过江》，“爸遥控器呢？”

“干嘛？”

“喜羊羊开始了，我要看。”

“不行！我看的正好呢。”

“不要！”我爬到爸爸身上抢遥控器。“爸——”我又抢了一轮，结果还是没抢到，“妈——”我又去搅妈妈了。

“你把遥控器给他不就完了！”妈妈说，“还在身边晃，不怕烧着他。”妈妈有些生气。

“给你。”爸爸像接了圣旨一样。

我如愿以偿的拿到遥控器，换到卡酷频道，正好开始，灰太狼在羊村门上挂着一个声控炸弹，只要说出‘不开门’这三字，炸弹就爆了。灰太狼正想方设法让懒洋洋说这仨字，结果，灰太狼说的口干舌燥，直吐舌头，睁开眼一看，懒洋洋站着着了，鼻孔飞冒着气球，嘴角流着哈喇子，在梦里似乎又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快点儿吃饭！”

“咱看谁吃慢谁洗碗筷！”爸爸边吃边说。

“爸爸耍赖！”我委屈的向妈妈说。

“那你不会吃快点儿。”妈妈笑着说。

现在我真的希望还能回到那个时候，回到纯真，什么都不想，没有烦恼，到点儿就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猪猪侠》、《蜡笔小新》，但现在已经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偶尔出去买菜，或者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小孩子撒娇，回想过往，我也有过让父母捧腹大笑的滑稽事。

‘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谁呀！”我把被子一甩。

“吃饭嘞！快点起！”妈妈在外面喊着。

“好！起了！”

“还不动！”做母亲的都清楚自己孩子的性子。

“我正穿衣服别催了。”

我的房间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张写东西的桌子，一台电脑，地上散乱着脏衣服和刚买的小说，地上躺着几个‘王老吉’易拉罐，有的还流着液体。

阳光从窗帘的间隙渗过来，照在鞋架上。

我今年24岁，高中毕业后当了两个月的小学老师，然后我到一所电影学校写电影导演专业，现在没工作，没女朋友，除父母外唯心系的就是姐姐，朋友不多，但都是真心！

年前有媒人给我介绍对象，说是一见面就能娶，我说我目前还不想找，更不想成家，便推辞了。

我觉得闪婚不好，还不了解对方的脾气，性格，爱好等，就要看是否有房子，车子，有多少存款，光是物质，感情却忽略了，同时我也不想通过相亲的方式找女朋友，我有我的想法，爸爸呢，总是要压着我要相亲，这不，今年老爸给我下了命令，年底的时候必须定亲或者结婚。我想说的是，管他呢！到年底找个工作，跑路先，人不在，爸爸再怎么想也是徒劳。

成年后我才发现，人，活着真的很累，每天看老板脸色挣钱，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看手机，却不知道该跟打给谁，叹息一声，打开《潮汐》APP，选择‘下雨’模式的声音，放在枕边，关上灯，身体慢慢放松，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房间，床，甚至我，不自觉地旋转。我整个人缩成一团。

过了许久，我猛然起身，灯亮着，被子一角在床上，剩余都掉在地上，旁边闹钟‘滴答滴答’显示23：30。暂时我是睡不着了，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雪碧，坐在走廊台阶上，望着天上的月，还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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