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江湖
第二章、烧鸡（二）（旧版）

离城，向东直达天武殿堂，向西可至西王府，商道贯通南北，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曾一度成为远近闻名的经商大城，人口齐聚，繁荣昌盛。

福祸相依，离城也因其交通便利的特性，成为战争时期的兵家必争之地，一夜之间，人间天堂变成了人间炼狱。

消息灵通的大户，早在两军抵达前便拖家带口逃难去了，而本地百姓却遭了大殃。

节节败退的帝王旧军，为了抵挡天武大帝迅猛的攻势，就地强征，不管人畜，无一幸免，奸淫掳掠，上演着最后的疯狂。

要说人还真是顽强的物种，天武大帝打下江山仅仅半年光景，离城又死而复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繁荣。

四处逃难的人们终于寻到这一处安宁之所，趁着离城未完全恢复，大发横财，人口也极度膨胀，因此治安在短时间内难以维持。这里，成了黑市的天堂，也成了流浪者们的避难所和安乐窝。

……

日上三竿，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走在东门大街上的狗剩只觉得口干舌燥，双腿像下了锅的面条，绵绵无力。

“咕噜噜~”

这回，狗剩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狗剩一拳捶在肚子上，痛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暂时用疼痛转移了饥饿感。

“该死的肚子，你要是再叫，就用刀把你挖出来喂狗！”狗剩自言自语，恶狠狠的威胁道。

这一招，屡试不爽。果然，肚子不再叫了。

狗剩又站起身子，继续往前走着。

终于，来到东街集市口，见到了那个岣嵝着身子的老阿婆。

老阿婆头发花白，看上去约莫七十多岁，皮肤皱巴巴的，就像旱了水的树皮。

老阿婆的摊位前，有两桌客人正在吃饭，木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盘青菜，还有一盘烧鸡。

老阿婆站在灶台前，打开笼盖，一锅热气腾腾的馍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狗剩看着馍馍流下了口水，在味蕾的刺激下，狗剩都不觉得口渴了。

燥热的天气和馍馍的蒸汽烤的老阿婆满头大汗，她抬起手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好瞧见站在几米外的狗剩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馍馍流口水。

老阿婆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朝狗剩招了招手。

狗剩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又看了看老阿婆。

老阿婆依旧满脸慈祥，站在那里招手，动作缓慢。

狗剩指了指自己。

老阿婆点点头。

一阵欣喜突然涌上心头。

狗剩早就听小伙伴说过，这老阿婆的儿子参军死了，孙子也在逃难的途中饿死了，因此见到小男孩儿就十分欢喜，尤其是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所以，狗剩才想到了来老阿婆这里碰碰运气。

“小孩儿，快来呀，”老阿婆大声喊道，“咳咳、咳咳……”因为太大声，引起一阵咳嗽。

狗剩一步步挪到老阿婆身前，心里一软，有些犹豫了。

老阿婆见狗剩走了过来，十分开心，从蒸笼里抓起一个热气腾腾的馍馍。

“呼……呼……”刚出笼的馍馍还有些烫手，馍馍在老阿婆左右手里来回倒腾，还用嘴吹着热气。

待到馍馍不再烫手，老阿婆伸手将馍馍递到狗剩面前。

“喏，给你的。”

老阿婆笑着将馍馍塞进狗剩的怀里。

狗剩双手捧着馍馍，眼泪再次在眼里打转。

“乖孩子，真可怜……”老阿婆摸着狗剩的脑袋，眼里充满了怜爱，想起了自己差不多大的孙子。

“阿婆，上馍馍~”

“阿婆，再来半个烧鸡！”

这时，那两桌客人嚷嚷着要上菜。

“你吃，快吃呀。”老阿婆看了一眼狗剩道，又转身去忙活了。

见老阿婆转身走开，狗剩再也忍住，抱着馍馍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呕~”没啃两口，便噎住了，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来，狗剩的小脸蛋瞬间被憋的通红。

朝胸口锤了两拳头，这才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

狗剩长长的顺了两口气，又三两口，狼吞虎咽的将馍馍吞了下去。

吃完还依依不舍的将五个指头挨个儿咗了个遍，回味着馍馍的香味。

这是狗剩这几天来，吃到的第一个新鲜的馍馍。

老阿婆依旧在忙碌着，端着一盘切好的烧鸡上菜去了。

案板上还留着半只烧鸡，狗剩盯着那半只烧鸡，陷入了纠结。

大胖说过，他娘说，做人，要保持善良，尽管这世道有许多的不公，可善良依然存在。

狗剩曾经因为这句话嘲笑过大胖，此刻，却流下了眼泪。

狗剩犹豫了……

“嘿，那不是狗剩嘛！”

“狗剩，你今天不跟狗抢饭吃啦？”

“哈哈哈哈~”

两个年纪稍大的流浪儿站在一旁指着狗剩嘲笑道。

狗剩回头朝两个流浪儿呸了口唾沫。这是一种挑衅。

“嘿，你又皮痒了是吧！”

“你小子，看我们今儿不打断你的狗腿！”

两个流浪儿说罢就朝狗剩追了过来。

狗剩一看，顿时慌了神，拔腿就跑。

“别跑！”

“狗剩，你站住，让我们打断你的腿！”

两个流浪儿不甘心的在后面追着。

放在平时，这两个流浪儿肯定能抓到狗剩，只是现在，狗剩刚吃了一个馍馍，另外两个流浪儿，连着饿了两天，自然体力大减，追了一阵，两人便气喘连连。

一个流浪儿突然脚下一软，“哎呦！”一声，扑倒在地。

另一个流浪儿赶紧将他扶起来，两人便指着狗剩发狠道：“你跑吧！看我们不回去告状！”

“就是！”另一个附和道，“我两都看到了，你又吃独食！”

“对，我还看到你要到烧鸡，自己偷偷吃掉了！”

这简直是无中生有！胡编乱造！

可狗剩不敢停下来争辩，他明白，只要自己回去和他们争辩，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等我弄到烧鸡回去，看你们还怎么编瞎话！”狗剩大喊道。

“哈哈哈哈，就你也能弄到烧鸡？”

“就是，你凭什么能弄到烧鸡！”

两个流浪儿一唱一和，继续嘲笑着狗剩。

等着吧！我一定要弄到烧鸡！狗剩暗自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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