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吾敕令
第五章 红袖添香（旧版）

看见所有的目光都汇聚过来，那人得意洋洋，更加放肆：“今日在此地偶遇，方才明白，叶学弟读书之用心，我辈望尘莫及啊，难怪能得魁首之名啊，马兄，你说是不是？”

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嘲讽不过瘾，还拉上同伴一起落井下石，那马姓学子撇撇嘴，一脸不屑：“青楼读书，有辱斯文，不齿与之为伍。”

“诶，马兄怎能如此说，怎么说叶希和我们同为青云弟子，叶学弟年少无知，误入歧途，我们更应该尽同窗之谊，规劝于他。”听到同伴的话，马学长依旧不屑一顾：“哼。”

众人看向此处，议论纷纷。

“听说他被帅府赶出来了，所以每日风餐露宿。”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有手有脚的到哪里不能养活自己，非要钻牛角尖。”

“肯定是读书读傻了，走火入魔。”

听着众人闲言碎语，叶希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开口问道：“我与两位学长并不相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两位，要叫我上来如此冷嘲热讽？难道只许你们青楼作诗，倒不许我青楼读书了吗？”

“学弟这话误会了，我和马兄同为诗词一科三才先生门下，今日受朋友之邀在这里小聚，值秋冬之际，想作几首诗词互相学习。偶遇叶学弟，不忍见你在外面受秋风冻馁之苦，一片好心请你上来饮酒，怎么就成了嘲讽于你？”那学长一副被人误解痛心疾首的模样。

马学长此时开口：“哼，他只会死记硬背，每日拿着书看，却什么都不会，如何会作诗？”

“话不能这么说，叶学弟少年得志，也是曾经的魁首，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也应该尽同窗之谊请他喝杯酒水，叶学弟，来，快快落座。”

叶希坐下后，周边的琴声歌声再次响起，不过此时显然他这一桌已经成为了焦点，不少人都跑过来看热闹，加入他们这个临时起意的诗会。

“今日咱们以秋字为题，刚才听了各位的大作，我倒觉得马兄这首诗最妙，已将秋意之萧索写尽。”

“不错不错，马兄的诗为今日最佳，我也认同。”

众人纷纷同意，马兄身旁陪酒的姑娘不禁喜上眉梢：“马郎，既然大家都认定你的诗最好，那今日便是你胜了，你这诗叫大家服气，可少不了奴陪酒助兴的功劳，我可不管，这诗你今天便要送给我。”

似金楼这般姑娘，与外面的姑娘不同，既然附庸风雅，有时候一首好诗，一段好曲，便能让身价倍增，此时自己伺候的这位爷技压群雄，真是自己的运气，无论如何也要将此诗收入囊中，大不了，晚上让他做了自己的入幕之宾。

“好说，不过是一首诗而已，你想要送你就是。”此时马学长志得意满，豪气干云的开口答应。

“哦，倒是忘了咱们的魁首了，此间众人都作了诗，你也来一首吧，咱们青云弟子可不能在外面露怯丢人啊。”马学长的同伴见缝插针的又把目光吸引过来。

“心情不好，不想作诗。”叶希翻了翻白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呵，你酒也不喝，诗也不作，莫非是看不起我等吗？”

“心里知道就好，非得说出来？”

“你……呵呵，被吕府扫地出门，学院教习都不愿意教你，赶你出课堂，你还如此自命不凡，不是念在同门一场，就你这种废物，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好了，好了，三位郎君都是同门，何必闹的如此难堪，睿姬敬各位一杯，邀各位同饮。”此时，一女子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试图解围。

众人看到睿姬姑娘，脸色稍缓，一起举杯同饮。

“我今天给睿姬姑娘面子，只是今天你是我叫上来的，诗也不作，酒也不喝，让我在众位面前丢了颜面，你就向在座各位敬杯酒赔罪，然后滚吧。”

叶希依旧摇头：“我不会喝酒。”

那学长一听，正要发作，就见睿姬姑娘端起酒杯：“众位，莫要为一些小事闹的不愉快，我代叶郎君向各位赔罪，这杯酒敬诸位。”

“哼，睿姬姑娘，你今天是有意要护着这个废物了？我说的是一人一杯，赔礼道歉。”学长不依不饶。

睿姬姑娘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这位郎君，如此心胸狭隘，怕有失君子之风吧？你青云弟子同门相轻，传出去也不好听吧？郎君真的想把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么？”

学长略一沉吟，眼睛一转，又笑到：“好，既然叶学弟不喝酒也不作诗，扫了我们的兴，那睿姬姑娘这个花魁娘子不如跳支舞给诸位助助兴吧。”

“承蒙郎君抬爱，容睿姬去换身衣裳。”睿姬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哈哈，还是花魁娘子懂事，即是助兴，睿姬姑娘可得换身养眼的衣裳啊。”

“自然不让各位扫兴。”听见调笑，睿姬咬咬牙，置若罔闻转身就要回房。

路过叶希身边时，却被叶希拉住了手。

“此事因我而起，诸位不必为难一位姑娘，不就是作诗么，我作就是了，以何为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就是。”

“呵，刚才是美人救英雄，现在你也想英雄救美吗？我倒要看看你几斤几两，有马兄那首诗珠玉在前，你可莫要给青云抹黑呀。”

“废话真多，题目。”

“以秋为题，诗词皆可。”

“秋？有了，你听好。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叶希稍加思索，随便挑了一首梦中古人的诗作。

“好诗。”睿姬常见诗词盛会，这诗一听她便知难得。

“哼，好是好，只是不知道这最后一句卧看牵牛织女星，是何典故啊？”那马学长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这一听他也马上挑出了毛病。

“牵牛织女星自然是……”叶希正要开口，突然一惊，糟糕，恐怕这里没有这个故事，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两颗星。

“既然是你杜撰的典故，自然便做不得数，这首不算。”学长心想，这诗也算是极好，但让你再作一首，这么短的时间，你未必作的出来。

“再作一首就再作一首，听好。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叶希再次开口：“怎么样，一首诗，一首词，你们满意了吧？”

“这怎么可能，你想都不想，定是以前的旧作，算不得数。”学长目瞪口呆，依旧不甘心。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如此小肚鸡肠，不依不饶，便是旧作，也是叶郎君自己作的。况且这两首诗词，不说旧作，便是让你们来，你们便有这等旧作吗？”睿姬姑娘为叶希打抱不平。

“可是……”

“这位郎君不用多说了，今日诗会出了两首绝妙诗词，我斗胆请叶郎君抄录下来，广为流传，叶郎君可好？我房间有笔墨。”睿姬姑娘先是怒斥学长，然后扭头向叶希询问。见到叶希点头后，便撇下众人头也不回的拉着叶希离开了。

看着睿姬姑娘的闺房，一股香风迎面而来，房间的布置没有一丝青楼格调，反倒是素雅简单，令人神清气爽。

“倒是看不出来叶郎君有这等才情，硬是压的众位才子抬不起头来，想着你那两位学长哑口无言的样子就好笑，好了，叶郎君，墨已经磨好了，我去点香。”进了房间，睿姬就完全尽了主人的风范，忙碌起来。

拿起笔，刚准备动笔，叶希突然抬头，看着一袭红衣，小心翼翼的点燃炉里的熏香。开口说道：“多谢。”

“你谢我什么？”

“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只如此吗？”

“不然呢？”

“没良心的，我那些甜汤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啊？原来是你？”

“哼。”

“甜汤很好喝，很温暖。”

“嗯哼。”

世人皆谓素手研墨，红袖添香，乃读书人一大快事。

而于我而言，远不及秋风里那碗热气腾腾的甜汤更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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