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雍阁记
第四章 流血的榆树（旧版）

‘叽喳渣—喳’

‘啾啾，叽啾’

‘咕咕—啾咕啾咕’

‘叽！——叽！’

只见一只雪白奶猫扭扭屁股从草地中窜出身去，直直朝着那几只鸟儿扑去，鸟儿一时受了惊吓，迅速四处飞散开来，只有一只肥嘟嘟的俏色鸟儿被小白猫儿拍在粉爪之下。仔细观察还能在豆大的鸟眼中看到一抹视死如归的无奈之色。猫儿叼着肥啾长长的尾翎，一颠一颠的向院中的青年走去。只见青年拿着一把缠金描画的黄铜水壶在给一株小小的榆树苗浇水。榆树苗欢快的抖了抖为数不多的叶子，对青年甚是亲近。

青年见榆树苗这样颤抖的小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束云里的阳光正巧打在青年头顶，为青年镀了一层金光。奶猫正巧瞧见这一幕，叼着肥啾迅速冲过去一把打在榆树苗脆弱的躯干上，爪子掠到娇弱的树枝，将为数不多的嫩黄叶子抽掉几片，一声细微不可查的“嘤”。“小白！”青年训斥一句，奶猫叼着肥啾看看青年，看看颤颤巍巍的树苗，低声‘喵’了下，吐出嘴里的肥啾，快步的爬上青年的腿，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在诉说着青年的不公。青年无法，见不停向上爬的奶猫不断委屈的卖萌，放下手里的水壶，把奶猫抱起来，置于臂弯，顺着头顶背部抚摸安慰道“小白乖，今日宫琦要来，吾给你讲讲小榆的故事，你以后不可欺负它了，知道么？”奶猫不情愿的拱了拱青年的手。随着青年的怀抱，一人一猫进了楼内。

楼外地上的肥啾还是满鸟无奈的瘫在地上，榆树苗伸出一只嫩弱的枝条戳了戳它，肥啾‘啾’的一下，抖了抖，站起来扑闪扑闪浑身羽毛，扇扇翅膀，发现自己的小翅膀飞起来有些费劲，便一蹦一跳的跳进楼内，青年将奶猫放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奶猫看着蹦跳进来的肥啾，跳下去慢悠悠的走向肥啾，肥啾看见奶猫过来，也就停住不动，等着奶猫过来叼住自己，果不其然，奶猫叼着肥啾跳上沙发，吐出肥啾，圈在自己怀里。等着青年回来，又舔舔爪子。青年端着准备好的清茶和精美茶点走进客厅，摆在茶几上，奶猫想扑过去尝尝，被青年在半空中捉住，抱在怀里，拿了块糕点捏碎放在手心，任由一猫一鸟在自己手心上品尝，一边看着她们，一边思绪回到了那个下午。

天，昏昏沉沉的，乌云聚集在一起，天空隐隐作响却又没有一滴雨坠落下来，青年手里托着刚出生没多久的身上还挂着粘稠液体，看来是因为太小被野猫抛弃的幼崽，叹了口气，举着黑伞，慢悠悠的走着，回想起来，自己是要出门来做些什么，遇到这只猫儿，一眼便看出它是谁，心想着，这便是缘分吧。走着走着，忽然偏头看向雷声稍大的空中，走直树荫处，收起伞，从怀中拿出一张方巾，将奶猫全身擦了擦，包裹起来，放在臂弯处，撑开伞，向隐约泛黑的雾气中走去。奶猫似是睡得香沉，小爪子微微抽动，似是告诉青年，我还活着，别抛下我。

青年行之花坛前面，这花坛是附近大学宿舍楼下的花坛，正圆的大花坛中种了一棵姑娘腰粗的榆树，树下面歪歪扭扭的种着七零八落的花。也是，这都是九月了，花也该谢了。青年看着被怨气缠绕的榆树，伸手触了触，树里的怨气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一下子冲出树外，只是刚刚有一丝怨气飘出花坛范围，空中的雷就轰的一下响起，吓得这满花坛的怨气嗖的一下钻回树内。青年收起黑伞，用伞尖在地上点了点，一个透明的结界出现在花坛周围，将花坛紧紧包裹住。“出来吧，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青年说完，静静地看着有一瞬静止漂浮的怨气，怨气似乎试探般伸出一点点气息拧成一股怨气绳，触了触结界，感受着结界是无比坚固的，不会让天上的天雷劈散自己，便慢慢从榆树中渗透出来，黑色怨气慢慢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名少女模样，少女留着可爱的娃娃头，低着头，只是不着寸缕。青年皱了皱眉，带着戒指的左手，食指微微抬起，缠在少女周围的怨气化作一条黑色裙子，将少女赤裸的身躯包裹住。少女抬起头，那眼眶之中竟然没有眼球！少女张张嘴巴想要道谢，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少女张开嘴巴，用少了食指和小指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青年看去，少女鬼魂的嘴巴里居然没有牙齿和舌头。青年仔细打量着少女的魂魄，发现这魂魄虽怨气极重，却是破碎不堪，躯体上细细碎碎的纹路像是一块块碎肉拼凑起来的。

青年看着少女的模样，心想自己既然遇上这事，便帮忙解决，也算是来人间修行的一件功德。青年握着伞把，用伞尖点了点少女的胸口，便落在地上，这黑伞竟然无人扶持也能立于地上。青年抱着奶猫，走上花坛，折了一截榆树枝，轻轻拂过少女，少女便钻入榆树枝中。青年将树枝放入袖内，拿着黑伞，撑开，走上了回楼的路。青年踏出花坛范围之时，空中藏在乌云里的雷电停顿了一下，便散开了，乌云疯狂的翻滚着，哗的一声，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洗刷着这片充满罪恶的土地。

青年回到院中寻了一干净花盆，放上土，将树枝插了进去，随手画了阵法，让这养分不断滋养着这截树枝。不久，树枝里面的女孩便在花盆边上化出形来，青年见状，抱着奶猫走至女孩身边，伸出手指，在女孩眉心一点，便同女孩说道“随我进来吧。”进屋后，让女孩随意便可，自己去安顿一下这可怜的猫崽儿。行至二楼，寻了一软枕，拿着下了楼，放在沙发上，拿了一方软巾，铺在上面，将收拾干净的猫崽儿放在上面用方巾一端盖在猫崽儿身上，转身去厨房找一些鲜奶来喂食猫崽儿。少女在角落看着青年做的这一切，见他走开，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蹲在猫崽儿旁边，用没有眼睛的眼眶盯着看它睡得香甜的，屏住呼吸的样子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早已化作鬼魂。

青年从厨房走出来，端着用青花瓷碗盛着的鲜奶，放在了茶几上，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碗沿，就见那碗牛奶一直都自行温热着。青年坐在沙发上，抱起软垫上的猫崽儿，检查了一下，发现猫崽儿还在睡着，便用指节分明的手罩住小小的它。看了看立在一旁微微发抖的少女，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轻声道“坐。”少女应声坐下，双腿并拢，双手叠交着放在膝盖上，看起来甚是紧张。青年见状，便轻声对她说道“不必如此，我既把你带回来，就决定帮你，救你。和我说说吧。”说罢，便抬起手指向少女的喉咙，少女感觉自己可以发出声音，可以说话了，便感激的看着青年，但是歪歪头，低声说道“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要报仇。我要报仇！”说着这番话，女孩神情愤怒，表情狰狞，双手不自主的握成了拳头，周身的怨气飞快的宁聚在一起。青年看了看情绪失控的少女，抬手轻轻一挥，女孩就瞬间恢复了神智，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女孩便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

“我可以让你想起来，但是这可能会很痛苦，你愿意么。”青年看着少女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我，我愿意。”虽然少女有一丝丝害怕的神色，但是下一秒却坚定地转向青年的方向。青年听到少女的回答，微微颔首，抬起左手，指向少女的方向，在空中画了道符咒，一丝丝金光窜进少女的身体，少女空洞洞的眼眶直直的看着前方，从一脸幸福到慢慢恐惧，最后满脸愤怒，只用了几瞬的时间。都说鬼没有眼泪，但是从少女的眼眶之中却流下了鲜血。少女用残缺的手摸了摸自己没有眼睛的眼眶，摸了摸自己的脸，崩溃的哭嚎了起来。

青年怀中的奶猫却是一点没受影响，仔细看来却发现青年罩着猫崽儿的手散发着淡淡光芒。等少女哭够了，青年说道“可以说了。”少女整个鬼瘫在沙发里，用胳膊环抱着双腿，整个人缩成一团，呆愣愣的说道“我叫沈茵茵，21岁，是黎城人，家里有个小公司，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对我很是宠爱。我在青城大学上大三，历史专业，家境还算富裕，同学们对我都挺好的，我，我..”可能是刚刚苏醒记忆的缘故，整个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哑着声音继续说道“杀了我的是我的三个室友。我恨她们！我恨她们！我恨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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