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雍阁记
第二章 千人踩，万人踏（二）（旧版）

“娘！您做了这么多错事，您还不知悔改么？如今人家大师肯跟我过来解了我们家的这次祸事，您还这样拦着，您是不是想我们全家老小，整个村子的人都去因为您赔命！”王老二说着甩开老太的手，跪爬到青年脚下。“大师，大师！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回头看着自家媳妇，他媳妇也紧看着眼色，忙走上前来，扑通一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个奶娃娃弯腰磕头。

青年伸出右手止在夫妻二人面前，眼神扫过呆愣在一旁的老太，看着妇人怀里的孩子，冷声说道：“那女孩，怎么死的。”仅仅七个字，让那老太大惊失色。“那有什么女孩！我们老王家就这一个金孙！”说着冲到妇人身前一把抢过襁褓中的奶娃娃。奶娃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本不太啼哭，被老太触碰到的时候，大哭不止。“诶呦，诶呦，老太太的命根呦，不哭不哭，都是你娘不好，我们金孙都饿了，也不给你喂奶，奶奶打死她！”青年从被老太太掀起的被角看到那奶娃娃竟然全身青紫，尤其是那脸上，竟然一脸的瘤子。紫黑色的瘤子，里面仿佛全是浓水。一碰就破似的。青年皱了皱眉，让夫妻二人站起来说话。老太太瞅了瞅没人搭理自己，把孩子塞回媳妇手里，“嚎嚎嚎，一天到晚就知道嚎！真是要了血命！”说着掀开帘子，走进屋里。

“大师，事情是这样的。”男人粗糙的手抹了把脸，悲痛的回忆了起来。“七年前，我媳妇春杏嫁给了我，一大家子本来和和美美的，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我老婆的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老娘着急，让我们去县里的医院看看，没想到我老婆没病，是我有病，少精症。我们回家之后就和我老娘说了，我老娘就觉得是我媳妇嫁过来带了灾过来，说她克夫，然后就开始苛待她，我媳妇为了我好做，也没太说什么。后来我老娘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一大堆土药方，每天熬给我喝，我这心也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看我媳妇不顺眼，就慢慢动起手来，结果动起手来之后果然床上那事就好像比以前顺利了。没多久我媳妇就怀上了。我们一家子开开心心的，迎接孩子的到来。”男人说着的时候，脸上还起了一丝丝慈祥的面容，但这话让人越听越觉得不舒服。

“后来我老娘托村里人打听到山里头有个老太太，能掐会算，还能指男指女！可厉害了！我老娘就带着我怀孕的媳妇去找那个老太太。”男人提起这个老太太，咬牙切齿的模样，旁边的女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怀里的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女人也不知疲倦的一直抱着。开口对青年说道“我老婆婆带我去见了那个老婆子，她说她姓花，让我们叫她花婆子。说知道我们是来询男问女的，告诉我们这一胎是女娃子，我老婆婆这辈子没有那个男孙命。我婆婆一巴掌打在我脸上，让我男人回家就休了我，说我是一只不会下好蛋的母鸡。”

女人眼眶微红，把孩子往上托了托，继续说道“花婆子看了看我，让我先出去，她有话要单独和我婆婆说，我托着肚子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花婆子和我婆婆说了什么，过一会我婆婆就出来领着我回家。然后就一直到我生下大丫。我婆婆也一直没给过我好脸色。”女人扯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我男人最开始对我很好，但是我婆婆一直看我不顺眼，总是和我男人说我不好，虐待她，我男人最开始也不信，但是后来被说的多了，也开始骂我，打我，后来还打孩子，我的大丫啊，呜呜呜”女人抱着孩子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青年手握着伞，拇指摩擦着伞把，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一脸痛苦的男人。男人看了看哭泣的妻子，咽了咽口水，伸出舌头舔了舔缺水裂开的嘴唇，继续说道“我娘在大丫五岁的时候偷偷找过我，和我说必须给老王家传宗接代，要么是休了这个再娶一个，要么是和她一起去找花婆子。我不想离开她，就和我娘去找了花婆子，花婆子和我说我这辈子没有儿子福，只有一个女儿，再娶多少个也没有儿子，我就慌了，这不行啊，我们老王家只有我一个男丁，不能给我们老王家断了后啊！王婆子就告诉我们说，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有儿子，但是有点伤天害理，问我愿不愿意，我以为是从拐子那买个孩子，但是一想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行啊，我就和王婆子说不能买孩子，不是亲生的，养不熟。”男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王婆子告诉我不是买个孩子，是问地府要个孩子。我也不懂啊，就问怎么要，又不是神仙，还能从地府要个孩子，我没信，就骂骂咧咧的拽着我娘下山，我娘不肯，让我自己先回，我拗不过她，就先自己回去了。”

男人越说神情越紧张，拿起桌子上的碗，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我家大丫是八月八出生的，去年秋天的时候，那天刚过完六岁生日，我娘破天荒的炖了一大锅的猪肉，那里边肯定下药了！我们都吃了，就我娘没吃，说身子不舒服，犯恶心，我就说，平时有啥好东西我娘碰都不带让别人碰一下。给我们吃完就觉得浑身没劲，晚上大概八九点，我们说不出话，动弹不了，我娘当着我们的面，把大丫从炕上拽到地上，把我，我女人和我爹转向地上，让我们看的清楚，然后扒了大丫浑身的衣服，一件都没留下啊，然后不知道从哪找来生粗的柳条，一下一下的抽她啊！”男人的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大丫满脸泪水，叫也叫不出声，动也动不了，孩子他娘一直在哭，我爹不忍心看，也闭上眼睛，大丫一直在用眼神求着我娘，我娘恶狠狠地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挡了我们老王家金孙的路！然后生生的把柳枝上所有的叶子都打光啊那么粗一根啊！大丫早就疼昏过去了，然后我娘强迫我们俩看接下来更残忍的一，幕。”

女人在就在男人叙述的时候哭晕过去，倒在地上，男人也没去管，继续说道“她拿了一把菜刀，生生，生生的把大丫十个手指头脚指头都剁了下来啊！我女人哭晕过去，我娘还把她打醒，大丫不知道疼醒几次又疼昏几次，那血，止不住的流啊，后来她又拿来斧子，把大丫的四肢都砍了下来，大丫也是人啊！是她亲孙女啊！她怎么就能！后来大丫睁开双眼，那眼睛直直的，啥都没有了，娘在十一点的时候，把大丫的头，砍了下来，砍了下来啊！呜呜呜我的闺女诶。”男人蹲在地上，无助地抱头痛哭。青年看着男人的样子，看了看在地上昏倒的女人，又看了看里屋帘子后边隐隐窜动的暗影，眼神冷漠的同男人说“继续，重点。”男人楞了一下，擦擦眼泪，目光呆愣的望着地上接着说道“我娘拿来一个罐子，把大丫的头和二十根指头装进去，然后把大丫的身体胳膊腿烧成灰，也装了进去，也得是四五点了，我们觉得能动了，我女人冲过去和我娘撕把起来，让我娘还她闺女，我娘把她打了，还说什么要不是因为她生不出闺女，她也不用做这折寿的事。我娘拿绳子给她困好，和我还有我爹说，这是花婆子告诉她的，这么做可以从地府要来一个儿子。我爹看了看她，也没管，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好像魔怔了，为了个儿子也只得让我娘继续。我娘有吧那些叶子和树枝放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地府有鬼神，一魂换一魂，一女换一儿，让我有金孙什么的，然后我们就觉得浑身发冷。”

女人这时候醒来，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坐在地上，可能是才醒的缘故，才看得出有些疯癫，嘴里小声嘀咕着“大丫啊，来了啊，把娘也带走吧，你受的罪，都让娘来受吧。我的大丫诶。你奶奶杀了你，折磨你，娘给你报仇好不好？”然后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把他高高举过头顶“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鬼！你把我的大丫还给我！摔死你！摔死你！摔死你！”正要落下，只见老太太冲了过来，一把抢过孩子，也不管孩子哭不哭，一巴掌扇过去，“你个臭娘们，要不是看你还能喂奶，你以为老娘会留你活命？你要是实在想死，老娘就满足你，让你赶紧陪你那个灾星闺女！”女人被老太太打的嘴角流出了血，脸也红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太太，老太太看着那双充满恨意通红的双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怵她，一脚踹到女人肩膀上“臭娘们，你找死！敢瞪老娘，老娘今天就让你死！”说着把孩子塞到男人怀里，回身去灶上把菜刀拿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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