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流星向青空许愿
第三章 弃之星的息之光(旧版)

奔星

青春 |  菁菁 设置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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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你的生活是否充满阳光?——每当想起这个问题,心头总会拂过一丝伤感。为何这个从没思考过的问题,会如此的……”写到这里,悠真停下笔。他望向窗外。窗外是煦日,照在已经有微微复苏痕迹的树枝新芽上,暖得像一幅画。他有些着迷了,伸出手想要推开那扇窗时,却徒然发现,教室内所有的窗都紧闭着。悠真的口紧闭着。他咬住下唇,身体气得发抖。“是的。人就是这样一群自私而弱小的生物。在畏惧寒冬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打开窗户迎接短暂的暖阳,哪怕只是一瞬。抗拒冷风的他们窝出暖意,触及暖意的吾辈愧对阳光!……”他的笔尖飞快地落在纸上,生气地留下一个个歪歪斜斜的明显在工整度上还未长大的字。此刻专注的他,甚至没有听见来自老师的声音。

“悠真!这个问题由你来回答!”这个带着眼镜的女老师只好加大嗓音又喊了一遍。悠真这才听到似的,眉头一抖,表情一下子变了——没反应过来的他先是左左右右盼了几眼,接着才紧紧张张地站起,同时一边慌慌张张地看着四周邻座的一个个书本,一边急急忙忙地翻开书。然而视力再好的他终究是看不清他人的书的页码,结果翻来翻去愣是没个消停。——这让他本就红通通的耳廓变得更红了。而他身边,不知谁先开口笑了一声,其它的笑声也陆陆续续跟着冒出。讲台上的老师皱着眉、摇摇头,无奈说道:“第7页,课后问题二。”悠真一翻,发现书本一开始就停在那一页后,更是“笨蛋”“笨蛋”地自责个不停。“你坐下吧。好好听课。下课把你那个本子拿到办公室来。”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仍是从老师的口中说出了——“那个本子”——悠真瞪大了眼。他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低下头,手跟着视线迅速而小心地将书紧压在笔记本上。他还上下挪动着,想要遮住那厚实的笔记本暴露在空气中的无数道可能视线中的每一寸。虽然老师没有明确指出将它“拿到办公室”的目的,但那句话的意义似乎不说自明:——收缴自不用说,就连“让我看看你在课上开小差是写的什么这么入迷”的程度似乎也绝不可以的。而那双手,愈压愈紧。

下课的铃声响起。老师说完“下课”的刹那,悠真便抱着早已揣在身上的笔记本,低着头,默默地随着其他涌向食堂的人一起出了教室。他的动作没有逃过老师的眼睛;那老师却仅是看了悠真消失的方向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关注着悠真的奏前很快也追出了教室;但他同样很快地跟丢了悠真,却是因被朝他打招呼的其他班级的女生所立马吸引,随即与她们一起欢笑着往食堂走去了。悠真一路小跑着到了小卖部;买东西时还不时往身后瞄上一眼。在数次确认没眼熟的人跟着他后,才松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挤出来时,看着手中的奶油面包和酸牛奶,回望付款台前毫无秩序可言的穿着划一校服的人群,目中的寒光与嘴角的谑意一扫而过。望着不远处的走向食堂那群黑压压的身影,听着按时的校园广播的重复曲调,这次他却微微地松了口气。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小跑了几步,看了看附近的数幢教学楼等建筑后,定下了目标。“先去那边避一避吧。”如此自言自语着,他朝一幢距离较远而位置偏僻的楼快步走去。一路低头的他一直在思考着,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两个女生的朝他投来的眼神中的疑虑。“那个男生在往这边走诶。他不属于这边的吧?”“难道是去偷拍我们的?!”她们小声交流着,“有可能!不过要是他敢那么做,被校长发现了要脱层皮的!”“对哦。听说那个校长曾经看到过一个拿着手机的男生,就把那个男生给……”两个女生边表露着丰富的表情和举动,边聊着离去了。

悠真踏入教学楼时,不知不觉地便顺着楼梯往楼上去了。突然,他仿佛再次想起了刚才的事情般,“那些家伙一个个都这么自以为是”地号声嘀咕着。他的眼,因为下睑的鼓起而显得狭长;他的齿,因为上唇的撅起,积压的热气得以穿越缝间而不断地往外冒,生成一团接一团经冷却液化后形成的白色气体。他没注意到广播的音乐到了这边时声音已消去大半,正如他走到四五层的楼梯时才意识到的这幢楼所独有的声音——绵细、沉浮、多意。——是音乐的声音。“音乐?”他踌躇了一下,还是一脸矛盾而好奇地走到其中一个正有声音传出的教室前进行观察。这教室跟他所在的教室情形完全不同:厚重而高规格的隔音门、没有面向走廊的窗户、跟常规班级所不同的门牌号等。“学校还有这种地方?”他虽然面露不堪的嘲意,却仍不自禁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门上有一小段看似透明的玻璃,但近看后才发现那并非透明。从里面传出这些声音的,是钢琴,还是二胡,或是吉他?就这么近距离地在门前探索着,却因被质量可靠的隔音门的阻挡而不能清楚地听到;他也忘了,他根本不懂音乐,即便听整齐了也难以做出判断这件事。但怀着这般表情的他似乎忘记了刚才的苦痛,像个好奇的小孩子。然而那样的光景只维持了霎那,他的原意识便强硬地归来。他反而更意识到了些什么,刚要消停些的耳朵又瞬间变回潮红。他慎重而慎重地回退楼道中,沉默而沉默地打开笔记本,紧紧而紧紧地咬上了牙齿——“你的生活是否充满阳光?”——那句话发着绚烂的光从那儿跃出。着了魔般,笔尖也自个儿开始动起:

“瞧瞧!你现在这副臭皮囊!不就是被几个喽啰给笑话了一番,叫一个长得稍微比你高点的家伙喊了声名字,你就成了这副衰样!你孤傲的人格呢?你蔑视的本性呢?你锐利的獠牙呢?瞧瞧!你现在这副失了魂的臭皮囊!你快要被阿Q给笑话啦!是被几句话给吓到的——要我数给你看?我都不知该怎么笑话你了——你个披着个假灵魂的真软蛋!你个从垃圾堆里都挖不出的废物!你个自满自足的真正的假英雄!!——呸!!假的英雄尚有欺骗的功绩,而你——还有谁能继续被你欺骗?!反就骗子来说你更是失败透顶!从头到尾连半个人都没骗成,光把自己给骗得乐呵呵啦!!

“瞧瞧!你——不就是被无关痛痒的杂音给吵了那么一小会儿,这就不行啦?若伤好不了的话也不是实在不行的,若演不下去了的话也不是实在不行的。放下你的梦,不必再勉强。人生苦短多行乐,我且替你当英雄。安心吧。”

1.2

悠真失神地抓着笔、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从楼梯走上顶层。谁也不知道,他去那里要干什么?巧了,阳台的门,开得不能再开。或许是想吹个风冷静冷静?或许是想看个风景消停消停?又或许,是想游览下另一个世界的风土人情?他一脚只刚要踏出那里的阳台,就忽地拼命收了回来,反而因此趔趄了一步,险些要从楼梯上滚下去。若是从楼梯摔下去摔死,或许除了比从楼顶跳下去摔死更窝囊点儿外,性质也没有什么不同?而那个差点令他失足的人就站在那儿——门外——正中央,真是一眼就看清得不能再看清!冷的风灌进来,跟煦的阳所不符,没有暖的炉的味道,却让恍惚稍许清醒了;猫的声叫响起,与白的光所有爱,恋出天之台的籁音。站在那里的少女,披着阳光赐予的灿烂外衣:鸟儿的声音传来,“要暖啦”“要暖啦”地一个劲地叫着,精神得渗人;那棵藏在学校某处的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小山樱,却愣是将两三粒花瓣送上了这儿,粉嫩得瞎眼;还有山上那不知季节的松,与平淡的绿相对,直挺得可掬。“如果踏出去的话,会怎么样呢?”悠真自言自语地说着、笑着,倒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槛,——那里仿佛高不可越。“我的山的那边,是什么呢?”短暂的平静后,骤然间,他那捂着心口的手收紧了:“快要不行了……”像是预知到了什么般,他叹息了一声,紧接着毫无犹豫地开始咬唇动笔,在只能空出一只手的情况下,以地为撑,指尖飞快,硬是在笔记本上补下了最后一首诗:

“‘你的生活是否充满阳光?’——

有孩童问我,我说是了,后来他开心长大;

有大人问我,我说是了,于是他倾劳一生;

有老人问我,我说是了,最终他安心入眠。

但是,我还是撒谎了。

伴过童年的孩童,死了;

他躺在战乱枪下,瘦骨嶙峋。

遮过风雨的大人,死了;

他倒在工作台前,音貌迷蒙。

将葬身边的老人,没死;

——他倚在儿孙墓上,死不瞑目!

于是,我亦死。

我无法认同欺骗他人的自己;

我无法苟活在最信仰的天空下;

我无法原谅唯我的生活充满阳光!

如果孩童在我的枯身下再次问询,我会说:

我的生活没有阳光,但

愿看过我的你,生活充满阳光。

《树》。2014.3.3。”

写完,他带着无名的笑脸,倒在地上。

天空,竟是如此的白皙而美丽。

1.3

眼皮已沉重得无法睁开,却不知从哪儿传来“你要死了呢”的声音。他“嗯”的回答倒理所应当地渺不可闻。

那人问:“你是不是忘了许过的什么愿望呢?”他答:“我已无药可救,死为最好归宿。”

他尽力地睁开眼,只瞅了一小下后,便再也无法睁开。他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而那人,是他所不曾见识却又仿佛似曾相识的模样。

听说当最后一根火柴燃尽前的一刻,那小女孩所看到的世界、她的奶奶,也是白色的。

“原来如此,这些……,你是……!”他瞬间热泪盈眶。

“你忘了你的愿望吗?!你是要成为英雄的人!”对方愤怒地斥喝。

最后传入他耳中的那个声音充满怒意,最终留在他嘴边的却是微微的笑痕。

“纯理想主义的终点,

孤独的旅程却也留下了‘痕迹’。

不是‘足迹’,但

那微小的特别的迹里冒出的光点

让我终归于侥幸的微笑。

唯独让我不满的是心中那份不灭的悲凉。

“如果能留下遗言的话,希望不是《树》,而是这首《嘲讽》呢。而时间,是永远……。”

2.1

嘭。足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冲破了门线的阻隔,落入网中。场边的应援团的欢呼声随之响起。

“幻想是弱者的所爱之物,行动才是强者的第一选择。——因此我最讨厌幻想。但最近,脑海中总有这样的问题挥之不去——为什么我会选择了足球?”

全场结束。两队队员相互握手致言着退场。朝阳握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时,突然沉默了;对方也沉默着。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两只相互握住的手青筋暴起,谁也不让谁。“福山浩二,”朝阳那被明显压抑着的声音如同将爆发的火山般,伴着一阵可怖的怒号,“我绝不会原谅你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而对面的一头中长碎发的男子亦皮笑肉不笑地低声回道:“那再好不过了,朝阳。能作为你的对手,看到你为这个曾经队友的我而表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真是一件荣幸的事。”“别叫那个名字!”朝阳说道。福山浩二听了后,说道:“说的是呢。我是不好直接叫你的姓名。所以,——‘七星’,下次再会。”两人同时甩开手,一边是已经表露脸上愤怒、一边是忧伤地望向各自前方,头也不回地平行离开。

“就因为足球,我才被这帮背叛者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早应该远离这个场地的我为什么还会留在这里?!”

退场时,场边向球员道来祝贺的应援队中,混着一个戴着大大的黑色太阳镜和蓝色鸭舌帽女孩。她静静地看着那边的队员们,特别是其中的一人——朝阳。朝阳什么都没看见似地,带着一副如往常一般板着脸的表情,走出球场。女孩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内的身影,摘下了眼睛,脸上挂着的是如同她那名字——“咲良”——“樱花”——一般的纯净而可爱的笑容。“今天也很帅气哦,朝阳君。”

“说起来,我也绝非单纯的受害者,——因为足球我也同样给某些人留下了深刻的伤痕。真是丑陋。那,为什么我还有脸面站在这里呢?回答早已出现在眼前……”

走在球员通道上时,站在朝阳身后的一个队友——寸头的男子突然说道:“那个,朝阳,有件事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想说了……”朝阳停下脚步,转头问:“怎么了?”其他的队员也纷纷停下脚步,朝两人注目——这两人似乎平常很少相互交流。“总觉得朝阳你啊,跟我们有距离在呢。虽然具体我是不太清楚,但是……呐,”男子有些犹豫地说道,“朝阳你如果跟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没有问题。是你的错觉。”朝阳速答完,目光转移回前方继续说道,“我们是为了比赛的胜利而在一起训练、交流这么多次的。今天也赢了,以后也会这样赢下来。我们会在全国大会取得优胜,所以没问题。勇治,你难道动摇了吗?!”“不是!我……”男子再想说什么时,被阳太一下子搂住肩膀。“好好,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吧,勇治。朝阳有我在看着,所以你们别担心。”阳太笑着朝男子说道。“我知道了。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他只好作罢。自顾自往前走的朝阳瞥了一眼阳太欢笑着和其他人交流的模样,没说话。

“我之所以还有脸面踢着只管给我带来伤痛的足球,一个重要的理由是:阳太,你没放弃我。”

这是一条通往朝阳家的一条有些阴暗的小巷。些许的阴暗和曲折,透露着某股瘆人的气息,让人平常难以想去涉足,朝阳也一样。走在这条不常走的路中的朝阳,因此而显得异于往常。一直低着头的他突然一脚踹向了一旁的垃圾桶。“咚”的沉闷一声中,却是鞋子和垃圾桶旁的墙壁的碰撞。他怒视了一会儿无声的墙,然后转过身,再想继续往前走去时,却突然看到在小路的前方的阴暗中正缓缓地站起一个人影。他站起后,手插裤袋,背靠墙壁,嘴角咧向一边。对准朝阳的那双眼的眼神中所暴露的锐利,一瞬间跟周围的环境竟无比地相似。“一如既往的闷骚的家伙呢。哟,小林朝阳。真巧又见面了呢。既然如此,这次就来……”这个一头背头发型的长相帅气的男子笑着,移动一步,用那匀称而结实的身板将小巷堵住了。忍耐许久的朝阳在望到他的瞬间,更是怒然竖起眉头。他用那低沉而低沉的声音回道:“让开。”“什么?听不到。你难道肚子饿得说不出话来了?啊哈哈哈!”男子突然大笑,“那正好——我平神武大人就不客气把胜利收下了!”说着,眼神簌然眯起的他,通过俯身冲刺到达朝阳身前,同时那早已蓄势待发的拳头向着朝阳的面部猛然轰出。——一气呵成的动作显示了他为此付出过的努力。“沙沙”——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啪啦”——背包落在地上时的撞击声。转瞬间,拳头在离朝阳的脸不到十厘米处被一掌挡下。两手在空中相持着,两人身体也相当接近。其中,拳头一边的平神武表情兴奋而扭曲;而另一侧的朝阳——他的表情在暗处模糊而肃穆。后者突然说道:“我曾觉得你发型不错,会成为一个受女生欢迎的可靠的男人的。”与此同时,他的眉头周围的皱痕因逐渐拧起的面部肌肉而渐渐变得愈发突出。平神武听闻后,面露得意。他歪嘴回道:“确实我的发型可是我的宝贝。配合我极其优秀的长相,再稍加适度的神情和举止就能将那些单纯的女生给吸引住!我在这一点上倒挺同情你——足球踢得那么好,却没有一个女朋友。高中三年级?!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可笑的童贞笨蛋啊!——啊,抱歉,我忘记了你的朋友也只有一个人来着。不过,那个所谓的‘朋友’,不会像以前的一样又把你给甩掉吧……”

“闭嘴。”

看着朝阳一副沉着不语——被他激怒的样子,平神武更愈加得意地说道:“哦~哦,我想起来了。你从小开始,就是一个因为打架而被所有邻居所有同学所有身边的人所讨厌的坏孩子——那个被叫做‘野狗’的人啊!而现在的你之所以是这副没人关注的贫乏可怜的衰样,正是因为你那与生俱来的丑陋的本性!!”说着,平神武暗笑一声,不知何时开始蓄势待发的拳头就这么近距离地对准朝阳轰出。——嘭!这次,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朝阳的脸上,眨眼间,一块深红色的瘀痕在那儿显现。但朝阳的身子却巍然不动。下一个瞬间,一个巨大的巴掌陡然回应在了平神武的天灵盖上,将刚露出笑容的他一下子重重地砸趴在地上,让他好一会儿没能动弹。朝阳那一刻望着倒地的对手的眼神,如同某个向凡人下达最终审判的神明一般充满了至高而至深的冷意,和当中的只一闪而过便消失了的宛如熔岩一般翻滚着的滔天的火焰。那表情仿佛如此说道:

“闭嘴!!”

那一刻的朝阳的背影,全部地、深深地映入了躲在小路的不远处的一个女子的闪闪发亮的眼中——包括他另一侧的眉间的、嘴唇的、眼中的和手指等的地方所会展现出的所有的神情和举止。

“怎么可能!仅仅一只手怎么会有这种力量?我不相信!”平神武使劲地摇了摇头,清醒过来后,抬起沾着灰的额头,愤怒地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却发觉到了朝阳的另一掌刚好要降临他头上。以为又是如刚才般可怖的一掌的他立马吓得捂头闭眼,再次乖乖地趴下。但头顶上的“异样”感让他很快睁开眼,奇怪地转过头看。此时的朝阳,像是在进行着不太温柔的抚摸一般地揉搓着他的秀发。“你、你在干什么?!”朝阳很快松开手,自顾自地拿起背包从他身边走过。“你想逃跑吗?!”他说着,随即要起身追击。朝阳却头也不回地说道:“那头发,不整理好可以吗?”“什么?”平神武愣了一下后,立刻停下了攻击动作,小心地摸了摸头。“什么?!我的头发?重要的头发居然……?!”平神武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掏出一块小镜子,左右照了一番后,怒道:“啊!畜生!小林,下次我绝不会放过你的!给我好好记住!畜生!”随后,朝阳身后传来的便是他渐行渐远的抱怨声和脚步声。那人逃跑了,朝阳却没往前走几步便又停下了。他抓着背包带子的手加紧了。

“无论如何丑陋不堪,我也必须走下去。——这是约定!”

2.2

“生存下去的意义,只有踢足球,才能继续找到;曾经犯下的给他人带去的痛苦的回忆的罪过,只有踢足球,才能让我忘记;还有那股黑暗,——只有踢足球才能抑制住!踢足球——是我唯一的藏身之处!”

他握成拳头的手颤抖着,身体颤抖着,心颤抖着——却因突如其来的外部冲击而被冲散了。

他的背后,是另一个人的身体。那蕴藏的无数思绪,最终还是通过拥抱向所恋之物传达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要被他人所欺骗!相信自己!”她摇着头说道。

“你在干什么?放手。”朝阳沉下头,用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他没有回头,却仿佛非常清楚她的身份。

是的。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曾在他消沉的时候理解而正面抱过他,那就是阳太;从他背后将他抱住这种事情,虽然没遇到过,但是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会做出,那个人就是……

“不要。”咲良一口回绝。

“放手,咲良!”

刚吼出声的他突然安静了。——一块湿毛巾,敷上了他脸部的受伤处。

“终于,再次听到朝阳君叫我的名字了呢。但是,很疼吧?”咲良的那习惯着微笑的脸上此时却划着一道清晰的泪痕。她那目光浮动着心灵般,仿佛手所触碰的,是她自己受伤的地方。

女孩的手中的毛巾,轻轻地抚过他的脸庞,温柔地在捂在他的受伤处。在那片紫红色的地方,开出了一朵落光之樱花。

“不是说过了,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吗?!”朝阳的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的手似是要握起,又犹豫着松开,在不定的律间摇摆。

“所以咲良没有出现在朝阳君的‘面前’,而是出现在朝阳君的‘身后’哦。一直都在。”一颗泪珠调皮地抖动了一下,簌溜溜地从咲良的话语边落下,穿梭过此刻的两人间那接近细不可见的缝隙,啪嗒地,在无言的地面上绽放出了异样的色彩。“所以……朝阳君拼命地……努力的样子,全部……咲良都看到了哦。”

“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你要出现在这里?”——这话,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那个人说错了一点。不更正不行。”把头搭在朝阳的肩上的咲良所说出口的话语,似乎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般。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庞,声音极细、极轻、极温柔地说道,“朝阳君是有女朋友的。那就是……啊!”

伴随着她一小声尖叫声的,是他拧紧的眉头和决断下的动作。

仿佛是某种期待突然其来地迎来了实现般地,她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展现在眼前的是已转过身的朝阳两手压着墙壁、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将她迫靠在墙上的情景。夕阳的余晖落在一米外的地方,眼前的朝阳的脸距离她只有不到三十厘米。他的尖锐而不太突出的虎牙从因喘息而张开的口中若隐若现,他那棱角分明的绝不动摇的脸无时不刻不述说着刚毅,他的那经过一次次球场的战斗后沾着仍未褪去的土色的手臂上残留的累累伤痕如同男子汉的标志般清晰可闻;他的汗水的味道、他再一次呼出的气息落在脸上的感觉、他那发梢的形状和他其他的一切更是无法再熟悉。她的小嘴微微张开,浮现在脸上的一抹淡红的表情如同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的卑微而天真。

一只乌鸦“嘎嘎”地叫着从附近掠过。

而短暂的沉默后,朝阳也终于开始发话:

——“闭嘴!!”

他不留任何余地地,用那接近嘶哑的声音吼道:

“消失……消失!……从我身边消失!!”

拂过两人的风没有喘息的机会,任由他的话语和表情而肆意变化。

“朝阳君……”那一刻,咲良的眼神中,却浮现着万千阕的柔情。她缓缓地合上眼,松开因紧张而紧绷起的肩膀,踮起脚尖,靠在他耳边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一直等着的——MyHero。”

说完,咲良红着鼻子报以告别的微笑,可爱地从朝阳的臂下钻出,小跑着离开,转眼间消失在了转角处。

2.3

朝阳一动不动,沉默到了最后。

但他还是动了动鼻子,能捕捉到空气中还残留有的淡淡的香水的气味;他还是朝那方向瞥了一眼,仿佛她的身影还残留在那里。脸上还留有女孩子的手的触觉,让他想伸手触摸,手却伸到一半后颤抖着不动了,几经波折,最终还是断然放下。地上,有几滴不起眼的晶莹的水珠留在那儿:是他的,也不是他的;不是他的,他也看不到。

他将迷蒙的目光从青空收回,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带着几乎隐不可见的微笑而离去。他刚踏出没一步,只听“噗通”一声,便毫无征兆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水……”眼前天旋地转、意识也变得迷迷糊糊的他朝背包里伸手,掏了好一会儿才将瓶子掏出——打开瓶盖,使劲儿往嘴里倒,却是空瓶,只留滴水。“我……我还不能死!绝对不能死!”他却只这么挣扎了一下,就停下了动作。他的表情一开始带着惊异,而后仿佛明了了什么,又变成了轻松的微笑。他张开苍白的嘴唇,望着过道顶上那狭长而橙黄的天空,开始回忆起过去——

“从小的时候开始,周围的人们就没对我有过温柔。那也是没办法的。谁让我除了有一个最差劲的父亲以外,自身也是个‘最差劲’的人呢?被朋友背叛也可以说是活该。但是……”

眼中的天空旋转得越来越厉害,而他本越渐式微的呼吸也忽然变得急促而失去节奏。他用那既干涸又嘶哑的声音拼尽全力地吼道:

“但是——就在刚刚——你让我将她伤害了?!由我所招致仇怨全部都由我来背负,为什么还要把别人卷进来?为什么要伤害到她?为什么……为什么?!喂,回答我,命运,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眼血丝满布,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泪光,抗不住,最后无奈地闭上;他的手贴在脸处——整个枯燥的身体中唯一被给予了温存之处,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地面,挣扎着,到最后一刻依然没有松开。

“对……不起。”

——声音,终究没能触及咫尺外的阳光,只好转回了阴暗的巷中,埋入了墙上的藓斑内,钻进了那不起眼的灰黑色的垃圾桶里,去无踪。

眼角滑落的泪,渐渐地化为气息,飘向茜色无际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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