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陵
第二十五章（旧版）

紫龙山庄。

蒙武蒙恬一胜一平，公子扶苏得接受春不悔的挑战。

众英豪见公子扶苏拔剑，剑为湛卢。这湛卢，黑色，据说能“一剑挥落巨石分”。大秦崇尚黑色，秦王政将湛卢赏赐给了公子扶苏，用意不言而喻。

但是，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公子扶苏使的剑法，包括蒙武、蒙恬。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几人知道。

公子扶苏的剑法乃是由天下第一剑客盖聂所授。盖聂，曾作为秦王政客宾寓居咸阳，闲暇时教授公子扶苏剑法，虽盖聂坚持不收公子扶苏为徒，不过，公子扶苏的剑法却的的确确是盖聂嫡传。

公子扶苏左手持剑鞘，右手握剑，平举于胸前，如沉潭之水，高深莫测。

春不悔起一个朝天诀……

“慢！”突然传来一声喊。

众人惊愕。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公子扶苏与春不悔身上，却没有注意到风大公子晃动着短硕的身材到了大堂之上。

风大公子径直走到了春不悔与公子扶苏的中间。

“你不是醉了吗？”春不悔问道，“大公子，意欲何为？”

“醉？”风大公子冷笑了几声，道，“我不醉，又怎能看到你的狐狸尾巴？春不悔，我早就知道你不甘堂主之位，平日里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为的就是拉帮结派——还有，你竟想置农家以万劫不复之地。今天，我要替农家清理门户。”

“大公子，这话不对！”春不悔反驳道，“我春不悔什么时候违反了农家的规矩吗？”

“这——”风大公子一时语塞，不过马上道，“春不悔，你想让农家千千万万的弟子替你卖命，这总不假吧。况且，风老令主仙逝未及三月，尸骨未寒，你就在这儿发号施令，这不是篡逆又是什么？”

“大公子，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农家的紫龙令一直由四季护法共同保管，春某又没有忝为己有，何来篡位？春某万万不敢号令千万农家子弟随我进退——”春不悔抱拳，道，“今晚光临寒舍的朋友，大家不过是志同道合，愿意做一番大事业，想站直了脊梁做人而已。”

“那——你是想谋反。”风大公子冷哼道。

“自古以来官逼民反！”春不悔慷慨道。

“好！你们都好，一个个都想做英雄，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千千万万的农家子弟一向来安分守己，如今却要他们去打打杀杀是，这是害了他们。”风大公子指着堂上堂下的农家子弟数落道，“而，最终，你们成就的不过就是春不悔一人——你们到底明不明白？”

大堂上下一片静寂。风大公子睥睨众英豪。

众英豪碍于风老令主的颜面，没人反驳。

“风大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农家子弟安分守己，那我想问你——”雨生勉强起身——他早已不是农家弟子，因此无需顾忌太多，“你命好——你可知这青黄不接之时，农家子弟靠什么过日子？”

风大公子过惯了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哪儿知道普通农家子弟的生活起居。再说了，风家是几代紫龙令的拥有者，早已经成为了家财万贯、吃穿不愁的令主老爷和公子小姐。

风大公子无话可说。

“风大公子，你不会知道吃土的滋味，更不会知道卖儿鬻女的痛楚——”钟三元肃然道，“可是，这大堂上下的农家子弟知道。”

“对！风大公子，你不会知道我们的苦，也不会在意我们的苦。”

“我们并不是同路人……”

“春盟主说得对，这世道让我们活不下去，反正一死，为什么不能站着死？”

大堂上下顿时言语汹汹。风大公子站立难安。

“大公子，请你让开——拿下了扶苏，就等于救了千万农家子弟。”春不悔道，“来人，请大公子回卧房休息。”

风大公子居然笑笑。

“有我风大公子在，春不悔，你奈何不了他。”风大公子兀自强撑。

“滚！”公子扶苏语声虽轻，但蕴含不可抗拒之力。

公子扶苏最恨哗众取宠、自高自大之人。这风大公子断断不该在公子扶苏面前趾高气扬地称自己为“风大公子”，还扬言他能保得了公子扶苏的安全。

这简直是作死的节奏！

风大公子一愣。

“滚开！”蒙恬的梨花铁母枪顶在了风大公子的喉咙之上，“再说一个字，我送你去见你农家的令主。”

风大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他那么清楚地记得寿山令对他恭敬有加——不过，风大公子不明白，寿山令那样做，不是给他风大公子面子，而是忌惮千千万万的农家子弟。

风大公子赶紧脸上堆笑，不过没有后退的意思。

蒙恬也不说话，枪尖一提一抖，梨花铁母枪在风大公子的脸上打了个“×”，鲜血顿时铺满了风大公子的脸颊。风大公子立时像杀猪般惨叫起来。他捧着自己的脸颊，血溢出了他的指尖。

蒙恬的这份狠劲震动了大堂上下的众位英豪。

“好！”赵二第一个站起身叫道。

风大公子回身，他望着满堂的农家弟子——他们居然对他指指点点，露出满眼不屑的表情，风大公子崩溃了。

“滚开！”蒙恬再次低沉地喝道。

风大公子再也顾不得颜面，朝着后院狂奔去了。

“公子重诺，不悔敬佩。”春不悔道，“请！”

公子扶苏不言。

突然，一名农家子弟狂奔进来，叫道不好了，有秦兵。

春不悔与钟三元对视一眼，钟三元即刻出了大堂。

大堂上下众英豪一时间不清楚情况，面面相觑。

“春堂主，趁乱杀了公子扶苏。”赵二第一个叫道，“反正反了，不在乎多杀一个少杀一个。”

“对！杀了他。”饶双虎也喊道。

春不悔不语。

众英雄已是兵刃在手，围住了公子扶苏、蒙武、蒙恬三人，只等春盟主一声令下。

蒙武看了一眼蒙恬，蒙恬摇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寿山令到了。秦兵足有一千，带的都是500步的强弓。”钟三元秘语道，“秦兵已将紫龙山庄团团围困。”

“三元，你去正门，告诉寿山令公子扶苏正在我紫龙山庄——”春不悔道，“他必不信，你不必管他——”

“三元明白。”钟三元道，“盟主是希望三元拖上一些时间？”

春不悔点点头。

钟三元去了正门，直言相告公子扶苏正在紫龙山庄之事。正如春不悔所料，寿山令自然不信。可是，一时之间他也不敢贸然强攻。

“众位英豪，不悔无能，令大家陷入危险境地。”春不悔抱拳致歉，道，“寿山令围困了紫龙山庄，众位英豪有何建议，尽管直说。”

在座的众位英豪，虽然都不怕死，却不是谋士。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悔倒有一计谋，可保得大家安全。”春不悔道，“只要安全出了这紫龙山庄，我们再徐图起义之事——我春不悔在此保证：不替农家千万受苦受难的弟子挣得一个做人的机会，不悔死不瞑目。”

众英豪一听，虽不明白计谋出在何处，不过，能活着出去跟秦政拼命，确是大家此时所愿。于是，众位英豪齐声说好。

“春盟主，那——”雨生指着公子扶苏三人道，“他们三人该如何处置？”

“计谋正出在这三人身上。”春不悔直言不讳，“雨护法，众位英豪，不悔想借这三人的性命一用，大家可是答应？”

众位英豪愣住了。

“公子扶苏，乃秦王政长子。蒙武、蒙恬，也算是有名的战将。”春不悔道，“不过，在我春不悔的眼里，这三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在座任何一位英豪的性命。用他们的性命换众位英豪，实在是无奈之举。”

大堂上下众英豪明白了春盟主的主意。一时议论纷纷。

“春盟主，我等死不足惜。”曹兄弟道，“可，公子扶苏不能放。一旦放虎归山，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是啊，春盟主，我们愿意一死。”赵二也叫嚷道，“公子扶苏，蒙武，蒙恬，这三人在沙寨可是沾满了我们墨家的鲜血。”

原来赵二是墨家的弟子。

“众位英豪，大家的心情春不悔完全能理解。其实，春不悔出此下策，还有一个理由。”春不悔郑重道，“众位英豪今日都是见证，我们约定与扶苏三战两胜，只是这寿山令来的突然，这第三场比试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我们现在就杀了他们，这就有违众位英豪的侠义之心。你们说对与不对？”

“正是此理！”雨生虽也不甘心就此放了公子扶苏、蒙武、蒙恬，不过听春不悔这样说，还是点头附和道，“春盟主说得对，农家、墨家虽面朝黄土背朝天，但均以道义立身，我们决不做违背道义之事。”

“对！”

这一次众位英豪倒是心齐。

“公子扶苏，春某的意思你可明白？”春不悔见众位英豪答应了自己所请，转头不卑不亢地问道。

“放肆！敢如此威胁公子！”蒙恬到底是年轻气盛。

“不可鲁莽。”蒙武喝止了蒙恬，然后拱手施礼，道，“一切请公子定夺。蒙武、蒙恬自当效犬马之劳。”

公子扶苏面不改色，沉吟不语。

“春盟主，寿山令说了，再不开门，他将万箭齐下，到时让紫龙山庄寸草不生。”一农家子弟附耳禀报。

“哈哈哈……”春不悔竟然大笑，“告诉三元，绝不开门。让三元问他——可有胆量朝紫龙山庄射出一枚500步的强弓弓箭？”

蒙武一听，心内有悚然之感。却道为何？蒙武乃战将，深知500步强弓的可怖与残忍——据说在300步的位置上，能穿透三层重铠。正如寿山令所说，一旦万箭齐发，紫龙山庄确实将寸草不生——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倒下。

“公子扶苏，此次寿山令带的是500步的强弓，一旦他进攻，你也必不能幸免！”春不悔正义凛然道，“该是公子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公子扶苏依然不动——受人挟持而允诺其事，非公子秉性。

“请众位英豪退入内堂。”春不悔再次提醒道，“公子扶苏，大家不过打个平手，下次若相见，再拼个你死我活如何？”

群豪依次退入了内堂。更有久历战争的英豪将内堂中的桌椅堵到了窗户之上。

“公子扶苏，不如这样，春不悔就将这紫龙山庄送于你——你不必送我等，我们自有去处。”春不悔继续道。

春不悔见公子扶苏面色渐有缓和，于是吩咐农家弟子通知钟三元撤回内堂。

“公子扶苏，后会有期。”春不悔拱手道。随后，众位英豪徐徐撤退——在紫龙山庄的祠堂内，建有一条通向山背后的密道，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处。

偌大的紫龙山庄只剩下了公子扶苏，外加蒙武，蒙恬。

久等不见农家回应的寿山令怀疑自己中了农家的缓兵之计，当即传令——500步强弓各就各位。

寿山令缓缓举起了右手，一双鹰眼扫描着紫龙山庄的碉楼。他的手举到了最高处——

“放——”寿山令几乎叫出了声。

突然，他看见一枚响弹从紫龙山庄升腾而起，随后在空中炸响。

空中赫然显示出一个巨大的蒙字。

寿山令举起的右手突然变得僵硬——他真的想不到，公子扶苏真的在紫龙山庄。他不敢想，要是自己这一声令下，后果会怎样？不但自己的脑袋保不住了，而且，夷灭九族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之前，寿山令就已经接到秦王政的秘旨，公子扶苏由蒙武将军照应巡视各地——现在，蒙字出现在空中，意味着公子扶苏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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