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陵
第一百三十四章 至人无梦（旧版）

所谓思梦，乃是由思念、追忆引起的梦。天下十豪之一关尹子曾曰：“夜夜之梦各异，有天有地有人有物，内思成之。”

张良为说梦解梦，言梦有六解，张良又言，说梦此梦既非正梦，非噩梦、惧梦，也非喜梦、寝梦，仅剩思梦未解。

说梦反问张良，问的有理。

不过，说梦问得有理，张良却是不好回答。

为何？

张良若说说梦此梦正为思梦，那么，就得触及说梦“内思”。说梦正等着张良往里跳——一旦张良中计，说梦就能置张良于死地。

谁都知道，“内思”无形无色，说梦所想，张良若猜度，就已经输了先手——张良就会被扣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帽子。况且，真正说得清此梦“内思”的是说梦，而非张良。

当然，张良也可以说说梦此梦非思梦，以避开说梦的陷阱——可是，另外一个大坑就在一旁张口以待：张良不是说梦有六解吗，到此时仅剩思梦未解，张良再说说梦此梦非思梦，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此，张良也是败局已定。

“张良，说梦此梦乃思梦，这是确凿无疑的了。何为思梦，张良当为在座的各位答疑解惑。”李斯催促道。

“李大人，说梦先生，张良没有这么说。”张良竟然道，“刚才先生问张良——此梦乃思梦？张良并未回答，是不是？”

“正是！”说梦道。

说梦看着张良，心道就让你挣扎些许又何妨。

“既然张良并未回答先生的问题，李大人和说梦先生又何来这样的答案呢？”张良反问道。

李斯想不到张良有此一问，突然感觉又被张良占了先机，内心不由得一阵懊恼，只是表面上不好发作而已。

“张良所言，有理。”李斯道，“不过，李斯据实一说，相信没有曲解你的意思。”

张良笑笑。

张良一笑，在李斯和说梦看来，这笑很诡异。

说梦哼了一声，沉声道：“张良，那就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吧。”

“好！”张良行礼，“张良现在就回答先生的问题——先生此梦，也非思梦。”

张良这话一出，儒家大厅起了一阵骚动。

骚动并不来自于各门各派的翘楚，而是由儒家在场的师兄弟引起。

“师兄这是怎么了？”

“完了……”

“唉！”

儒家的师兄弟们窃窃私语，无一例外表达着无奈和大势已去的叹息。

荀老夫子呷了一口茶，润润自己的唇，清醒清醒自己的头脑——他想不到的是，机智潇洒如张良，也有山穷水尽的时候。更令荀老夫子不能释怀的是——这一切都是张良自己造成的。他在一开始就为自己挖了一个坑，最后自己跳了进去。

若只是张良一人跳进去，那还好说，可是张良现在代表着儒家——儒家要是跳进了说梦的陷阱，那后果不堪设想。

荀老夫子的内心生出了些许悔意——正是自己答应了张良的请求，才导致了如今被动的局面。

张良笑着。

难道张良不知道这么一说，不但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还连带着令儒家蒙羞？

荀老夫子目光如电，他想从张良的笑意中看出一丝端倪——可惜，荀老夫子未能如愿。

哈哈哈……说梦大声地笑起来。

“张良，说梦敬你儒家为名门，你却视说梦为敝履——”说梦笑声戛然而止，笑意瞬间变成了敌意，他向着荀老夫子嘲讽道，“夫子，儒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荀老夫子沉默不语。

确实，以论道而言，张良此举不恭在前，理亏在前，荀老夫子实在难以辩驳。

“先生何出此言？”张良反击道，“难道先生以为张良是在说笑吗？”

“说梦以为，张良确实不在说笑，”说梦正色道，“但是，说梦以为张良羞辱了说梦，更没有将李大人放在眼里。说梦此话，有李大人、夫子及在座的作证，相信张良懂说梦的意思。”

“先生，张良解梦，话未说完，您怎可断章取义，认为张良侮辱了您，还没有将李大人放在了眼里？”张良道，“这未免不公平。”

“不公平？”说梦冷笑着道，“张良，你说梦有六解，乃为正梦，为噩梦，为思梦，为寝梦，为喜梦，为惧梦；你还说说梦之梦非正梦，非噩梦，非惧梦，非寝梦，非喜梦，亦非思梦——六梦都不是，你致说梦于何地？”

说梦此话说的理直气壮——原来，辩家论道，礼为先，气为正，得理而饶人，是为不战屈人之兵。

可是张良论道，说到最后空空如也，没有交代，这是大不敬，为当时的辩家所不耻。

“原来如此——”张良居然再次笑道，“先生看来有所不知。”

“不必巧言令色。”说梦厉声道，“张良，你就认了吧。”

“先生以为张良视解梦为儿戏，并没有真诚地为您解梦——此，张良不愿为之。张良早已经为先生解梦，只是先生沉迷于眼前所拥有的，而忽视了张良说过的话。”张良说完，施礼。

“你——”说梦气极。

“先生，张良身为儒家弟子，谨遵儒家戒喻——终身书中问道，潜心世外修仙，张良可以起誓——绝不诳骗先生。请先生斟酌之。”张良不卑不亢道。

说梦本以为胜券在握，可是听了张良这一番话中有话的言论——信誓旦旦的话语，却又藏着掖着，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张良，你断定？”说梦就怕张良埋伏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最得意地时候引爆，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于是说梦再次问道。

“先生自己也说过。”张良道。

“我说过——张良是说，我自己说过你解梦的答案？”

“是！”张良点点头，道。

说梦陷入了沉思。

“明白了，明白了……想不到张良如此莫测高深，说梦领教。”突然，说梦张大了嘴巴，后来连声感叹。

之后，说梦向着李斯行了大礼，道：“李大人，说梦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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