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跃然纸上（旧版）

梁溪吴依人家里，另一个东方句芒在跟吴铭视频。

“你可以语音，我手机安装了一个音频和文字即时转换的插件。”

“是吗？你也看到了，大家对你没有一点恶意。江疑那边说了什么，你转成文字也该知道，《山海图》是被前文明浓缩到茫茫宇宙中的一个点，非《山海图》民众，无人带领是进不去的。也就是说，上次我带着你，你才进的《山海图》。”

“可你又说我就是嘘，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随意出入《山海图》？”

“那当然。”东方句芒说：“虽然你对《山海图》来说只是个过客，但《山海图》世界里到处都是你们留下来的标记。一个6500多万年的客人，在地球上的经历和感慨，恐怕远比多数土著还多得多吧。”

“可我现在……。”

“吴铭，我知道你要说，你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东方句芒笑道：“还记得你当初给大家培训怎么说的吗？参照物只是在物理学中重要，因为参照只能映射出你的速度。但在非物质世界一点也不重要，因为你的目标只跟目标有关，无所谓速度和距离。”

那时给客户做质量管理体系的培训，吴铭总是打比方说，所谓文明，就像这质量管理体系，人类以零缺陷为目标，不停地编制各种过程控制文件，编制作业指导书，制作记录文件。若要持续发展，就要持续改进。文明停滞甚至断代，都是在最基础的记录文件上出了问题。

吴铭灵光一闪，问东方句芒说：“我知道了，《山海图》就是一个文件化的世界。”

“对，《山海图》就是个记录文件，浓缩了无尽的历史，供后世文明借鉴。”

吴铭说：“你说实话，我现在是不是在《山海图》里？”

“如果在《山海图》里，我们神随便就可以找到你。”

“那我是在未来吗？”

“一个几乎没有欲望的人，不可能憧憬到那么远的未来。”视频里，东方句芒看吴铭还是一脸懵逼，便直截了当地说：“不管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你就在现在。”

“我知道了，我就是在体型、质量和意识的大小和数量上反复变化。”吴铭说：“你把镜头转向墙上那幅字，等着看我能不能现身出来。”

东方句芒照做，不一会儿，只见墙上的字开始变幻，像滴在水里的墨一样，被什么缓缓打散，又逐渐稳定的墨色。一幅字，竟变成了画——有山、有海，还有袅袅的云雾。

“这是因为我想到了《山海图》，”吴铭说：“等我再想想我。”

过了一会儿，只见墙上画幅中的云雾像再次被什么力量缓缓打散，最终稳定成为吴铭的头像。他试着变大变小，姿态曼妙得像一缕墨水在水里舞动。后来，画幅中那个水墨形象不断变幻，时而是奔腾的骏马，时而是灵动的蚂蚱，时而是蛟龙出海。甚至，还幻化过风云雷暴……，但他始终还是无法从纸上脱离出来。

变回来时，吴铭好像还很平静。因为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个不小的突破了。黑白色略显写意的头像尴尬地微笑着，对东方句芒说：“我以后、不会只能这样存在吧？”

“怎么会呢？”东方心里其实也是没底，所以更不敢妄下结论，生怕吴铭绝望而产生鱼死网破的念头。但奇怪的是，这种想法在祂心里转瞬即逝。眼前的画面，祂断定，吴铭既然能以这么细腻而雅致的形式表达生命，正说明他具备超乎想像的自我控制能力。

东方的担心确实是多余了。

自从亲眼看到吴依人被打散成烟，然后又复合回原来那样有血有肉而协调自如的身体，吴铭就了解了自己的生命逻辑和身体的大致结构。——他们这样的生命，只要能量允许，就可以幻化由任何数量、任何粒度的基质组成。

刻意的水灵墨韵在东方句芒那里取得了无意的效果，像一针镇静剂。祂又变得从容了，竟忍不住自语道：“教小鸟飞的计划，还得继续。”

“你说什么？”

“我说我对你的诱导，不过是教小鸟飞，因为你原本就会飞。”

吴铭大笑：“好吧，还有什么秘笈、都拿出来吧！”

“以你目前的能力和状态，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遨游宇宙了。现在给你布置个任务，回到地球的4500年前，把大禹治水和金字塔的建造过程，分别拍个视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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