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冬去春来（旧版）

句芒现世，世间一切，体现的都是祂的意志。

即使吴铭已经知道并确信自己的生命与众不同，也不得不暂时屈从于句芒。

吴依人更是如此，在各方面排挤或提携、拱火或打击的综合作用下，“意外”爆红，那个原本就无所谓的出差计划，就自然而然地被修改了日程。

公司决定对她进一步包装，做一个关于地源文明史的系列片。

而吴铭立刻就猜到了句芒的用意。

快过年了，这对儿久别重逢的夫妻怎么过、在哪儿过成了一个问题。

这种事儿，作为春神的句芒，一定得管。

就算是按照三魂七魄的属性，她肯定得选择跟堂庭山一起过年，毕竟主魂胎光才是丈夫吴回的主要代表。但她思虑再三，还是不能这样做，她毕竟对灵魂之说还存在怀疑，如果不忠于那个身体，何谈忠于灵魂？

所以，吴依人没有选择，不能陪吴铭过年，更不能陪堂庭山。

这样一来，也只有让他们忙起来才合乎情理。

这对句芒来说很容易，对吴依人来说也就很容易了——她要抽时间拍视频，要随时跟粉丝互动，要感谢好评、回怼差评……，甚至还要跟企划部和文宣部的人讨论拍片的事。

关于这个问题，吴铭其实也早就认真地想过了，但最终好像也只能这样。

首先，自从确信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吴铭就开始对堂庭山产生了恻隐之心。现在，虽然自己三魂不全，但觉魂爽灵和生魂幽精毕竟还都是自己的，同一套意识体系尚且难以协调，堂庭山身被着两套体系，排异反应多么强烈，可想而知。

但吴铭最大的担心还是自己，除夕那天就是立春，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他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即使可以公开就医，但他的各项生理指标，远远超过了普通设备的检测区间，也没有先例，自然没有医嘱可以遵照。

这让吴铭心理压力很大，没有主魂协调的肉体，蠢动着原始的欲望，每天早上醒来都是老子说的“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所以，他用药的剂量，基本上就是凭感觉，只要身体反应没有发生逆转，就逐渐增量。

好在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火神吴回，每天喝酒聊天，加上药物作用，吴铭最近几天的状况还算平静。

如句芒所说，立春对吴铭是个考验。

这天早上醒来，他就意识到，“坏了，用药过量。”

因为担心出现什么让人难堪的事，大把大把吃药，现在果然出现了明显的异性特征。

几分钟的紧张和愤怒之后，他竟然平静下来了。

“这样也好、也好。”

吴铭穿上一件厚厚的睡衣，检查了所有的窗帘，反锁了门窗。

当然，这样做肯定不是为了防备句芒和吴回。防不了，也不需要防，因为在句芒那里，他根本没什么可保密的。

句芒和吴回自然是随时都在，祂们知道，吴铭检查窗帘，只是想挡住对面楼上的视线；反锁门窗，不过就是防止吴依人突然回来。但最该防的不是这些，他吴铭也根本防不了。

吴铭先是花了几十分钟时间，对剩下的药和几天来每次的服用量做了个统计，作为下次用药的参考。然后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该平心静气地思考一下了。

过去，现在，未来……。

这次，他不再是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背景，而是需要冷静一下。

“只有恢复我原来的生命状态，才能彻底摆脱句芒的纠缠。”

打坐显然没什么用，冥想也一直没能静下心，想着想着，就会想到身体恢复之后药做什么？他能想到的，自然是该跟吴依人过什么样的日子。

但自从那天在高铁站分别，吴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他一直不敢多想。

吴依人，竟成了他不敢触碰的伤。

“越是这样，我越要尽快恢复到原来的生命状态。”

吴依人那边今天已经开始休年假，她坚持发完今天的视频，简单地做完家务，静下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远在梁溪的吴铭。

毕竟是夫妻，就算不能在一起过年，总得有个表示。入职也有一段时间了，沟通一下工作也是必要的。但最近接收了太多的信息，特别是他们和丈夫的关系，她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最终，也许是愧疚不该把吴铭一个人丢在家里，终于在新年来临前的几分钟，吴依人给吴铭打了电话。

“你还好吗？”

“还行吧，你呢？工作顺利吗？”

吴依人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就假意客气说：“托你的福，非常顺利。”

“哦，顺利就好。”

“放假了，我只休两天，初二就得去公司。”

“哦。”

“你也不打算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

“说说、你们三个的事。”

“我们三个的事，句芒没跟你说，堂庭山也会跟你说吧？”

“嗯，说了。”吴依人听吴铭口气平淡，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听他们说吴回没死，你最近见过他吗？”

“见过了。”

“他还好吗？”

显然，吴依人已经知道并接受了这种离奇的事实——除了堂庭山，还有个吴回跟吴铭“魂牵梦绕”。

吴铭淡淡地说：“他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

“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在那边，慢慢什么都会知道的。”

“哦。”

后来就是一阵沉默，直到新年的钟声响过，吴依人才打破沉寂说：“感觉你很累，要不、早点休息？”

“好，你也睡吧。一个人在外面，保重身体。”

……。

年关平安度过。

但吴铭这边出奇的平静，让句芒的耐心受到了挑战。

此时，两个虚幻缥缈的人影正在床边看着昏睡的吴铭，祂们以自己的方式沟通着。

“不能让他这样下去，这种貌似看淡一切的从容，会在一次次挫折中演化成消沉，他得有活力、有欲望。”

“那就把药给他换了。”

句芒打量了一下吴回，“你可真想得出来。是，本能的骚动可以让他动起来，但他现在还很在乎吴依人，你让他在这方面出丑，即便达到目的，也会把我们置身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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