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小卒
第五十七章:讨伐檄文（旧版）

韩王寝宫，四五天了，每天城里都是厮杀声、惨叫声，还弥漫着血腥味和火油燃烧留下的烧焦味，韩王安又怎么可能安心入睡。

君主贸然干涉军队指挥，一般不是他多自信，而是心里多恐惧，哪怕隔着上千里，只要还有还有人为了反抗他的统治而战斗，他就会害怕。

现在秦军就在他家门口，甚至是家门里面和他的军队战斗，二十五比一的人数优势，打了整整三天还没打下来，他也想命令姬无夜昼夜不停地围攻，但他还是不敢。

han国的王位继承相对而言是七国中最稳当的，因为哪怕历代权臣也都明白，自己一乱就是给四面饿狼创造机会吞并han国。

可是现在又不一样，新郑城很乱，姬无夜杀了他，只要宣称死于秦军之手，再扶立新主，局势也不会更糟。

“王上怎么还不就寝？”明珠夫人一步三晃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么多年她的容貌还是那般魅惑众生，未曾哺育儿女，身前却是晃得人眼晕的傲人凶器。

韩王安身体逐年被酒色掏空，加上近日失眠，现在看起来眼眶塌陷，纯如金纸，怎么看都是亡国之君的形象。

“城中战事不绝，本王如何安然入眠。

赵魏援手，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不曾越国境一步，也不知血衣侯能不能拦得下那杨端和。”

明珠夫人心中暗道若不是你连累表兄，何至于让他带着敌人一半的士卒去阻击，不过明面上，她还是温声安慰，“国事烦忧绵绵无尽，且由妾身服侍王上安寝吧，金体不安，如何治理家国。”

韩王安点头应允，趴在塌上开始享受明珠夫人的按摩。

不过今天夜里他是别想睡着了，才刚刚感到一顿难得的舒适困意。城中东南角就忽然掀起一众齐声高喝，“我等愿辅佐公子废庸主韩安。”

接连三遍，韩王安猛得坐起来，怎么有人高呼本王名讳，心中不安，他连忙让明珠夫人服侍自己穿衣，最后顾不得蹬靴戴冠，急匆匆跑到宫中望楼之上。

值守的宦者匆匆捧着狐裘、王靴和金冠赶来，正要替韩王安穿戴齐整，却被他一把推开。

“该死，该死！”他一脚踹在身前的栏杆上，结果肥碌碌的身体不允许，差点向后一头栽到地上，身后的宦者急忙扶住了他。

现在他已经听清楚，那一声声高呼，是辅佐公子废庸主韩安。

“你！”韩非简直气得跳脚，但是车离不为所动，将所有士卒召集过来，城墙壁垒也不守了，民夫也不用忙碌，跟着一起喊。

数千人高呼，声音十里可闻，整个新郑城内外，二十万军民全都听得见，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或从被窝里起身，或放下手中的活计，仔细聆听。

车离此时已经编撰好了檄文，讨伐韩安，拥立韩非。

他读一句，身边的人跟着读一遍，往外扩散，直到所有人都喊三遍，再继续往后读。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

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庸主韩安尊任残贼，信用奸佞，诛戮忠正，增重赋敛，刻剥国人，厚自奉养，苞苴流行，财入公辅，上下贪贿，莫相检考。

民生维艰，徒隶殷积，荒年农夫死于野，匠作死于户。

今秦使入国，诚心之言置若罔闻，拳拳之意付诸东流，招致兵灾，又以权臣姬无夜，擅杀公卿，屠戮国人。

今公子非昭告韩境，号有志之勇士，有心之国人，举兵入宫，清除奸佞，重修邦交，免除刀兵。

以吾之名，以吾之义，若废韩安，而韩境不安，非自引颈自刎，以辞其罪！”

车离撰写的檄文又短，又有抄录后世之处，语句格式多有不合适的地方，但也没办法，现在周围文章功夫强点儿的也就三个，蒙恬和韩非又处于比较懵逼的状态，只能他来操刀捉笔。

最后车离又加了一句“韩安废，韩非王（四声）！”

喊到中途的时候，韩王安就已经受不了，赶紧遣人急令姬无夜进攻，不过现在局势有点儿微妙。

心腹和死忠都还比较听话，开始召集属下准备攻城，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点个火把磨磨唧唧，推个井阑吭哧瘪肚地半天不动弹，弩车上不了弦，背箭矢的洒了一地，反正怎么看都有一种哗变的节奏。

不光如此，在城外的三万多士卒真的有人开始响应，里面不少武官因为性情耿直，不愿投靠姬无夜，所以一直受到打压，现在有个机会还不如真的就反了。

嘎吱嘎吱，车离让人打开了两座快堵死的城门，放城外率先赶过来的五百韩卒入内，又推开了壁垒，举着临时缝制的一面非字大纛走在最前。

秦军组成严密的蛇鳞型盾阵，走出了壁垒，姬无夜的死忠连忙开始放箭，发起冲锋。

不过秦军打头的是幸存下来的禁卫，个顶个的武艺强悍，行伍之首如铁矢一般，铿锵前行！

同时他们还在不停地喊着‘韩安废，韩非王’。

如果一开始八百多秦军还让阻拦的韩卒心中摇摆不定的话，那那个‘抓住机会’的韩卒千将的出现就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底线。

秦军推进的速度开始加快，逐渐有军士贴近队形两侧，并入其中，跟着一起高呼。

群众有时候是愚昧的，是懦弱的，是会屈从的，但有的时候又是炽烈的，勇敢的，一往无惧的，尤其是在得到只要废了韩安，就能停止战争的宣誓词。

战争受苦的还是平民，司空造成的亏空最后还是转接到平民的身上，借着战争又无法逃离，很多贵族又开始趁机逼迫贫民破产，最后卖身为奴。

这三天下来，活得最艰难是新郑城内的国人。

终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韩非造反’的队伍中，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山呼，不但增强自己这一方的信心，也促使和动摇着更远一些的人。

终于在达到某个临界点的时候，除了士卒，普通的新郑平民也开始随着山呼，这数年中韩非主司寇，铲除了很多恶霸酷吏，虽然生活的水平提高不多，但是治安这些很明显的就上去了，他们很单纯，认为好人做什么都会是好的，于是发声援助，这个时候群众却又是盲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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