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小卒
第四十八章:客卿（旧版）

尊循周礼，君王令急召臣民入宫，则车府令听令，调拨轺车出宫迎接。

轺车是轻车，轮小车短，上有六尺方圆的车盖，四面无遮掩，只能搭载车夫和乘客两人。

八名内卫策马相随，两人擎旗开道，六人持戈护卫。

轺车急行于车道之上，紫兰轩阁楼之上的韩非下意识瞟了一眼，随即发现轺车的目的地居然是城西。

“城西，轺车，莫非是召顾阳入宫，只是司空已死，此事不难抚平，何必此时召人对质。”

“是兵器。”卫庄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他身侧，抱着鲨齿剑说道，“就算城中的铁矿足够，三五天之内，官监私坊合力，也熔不出足够的铁料。”

韩非伸了伸手掌，“血衣侯为什么要这么多新铸的兵器。”

“军营的兵器十多年没有更换，士卒手里的戈戟铁剑早就锈蚀不堪，稍一打磨就报废了一成，现在洧水大营四万大军，有三千人现在手中只有一把削尖的木棍。

就算我能拖延秦军的行程到十天后，没有足够的防守器械，还是一场空。”

韩非一掌拍在木柱之上，“该死的蛀虫。”

屋中的张良听得这一句，心中更加黯然了几分，他知道自己就算回去质问父亲和祖父，得到的还是那套说辞。

城西。

午后小憩中的车离被西仲喊醒。

他罕见地没有遵守主从礼仪，不经应允就闯进屋里，快声说道，“宫中内卫传信，韩王宣召主上即刻入宫。”

车离啪地坐了起来，“召我入宫，司空都已经被自杀了，还找我干什么…”

“我问了传令的内卫，他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到了那里再说，给我换上麻衣。”

匆匆忙忙换上布衣，皮冠也换成了竹冠，气质眨眼间掉了八分，他现在只能算是周游列国的士子，穿着打扮上都有限制。

入宫肯定是车离一个人去，他登上轺车，握着立于车中支撑华盖的木柱，轺车开始摇摇晃晃地向王宫南门方向飞奔而去。

过了两道门，查验了六次身份，又跟着一名内侍七绕八拐地转了一群，总算是到了庭议的地方。

车离褪了鞋，蹬着一双白袜，趋步走入室内，看到端坐王案之后胖成个球的韩王安，立即深深一揖，“赵国士子顾阳拜见韩王。”

做完直接起身，微微颔首立在原地。

韩王安心里的烦闷全都写在脸上，直来直去地询问，也不客气，“大将军和相国都举荐你可为本王分忧，召你前来，是为辎重一事。

官仓亏空已经补上，一应物资正在筹措，只是这兵甲盾牌难以顿时铸造而出。

你可有法。”

“铸造不出，敢问韩王，可是炉子无法熔出足够的铁料？”

“然也。”

车离再次发问，“在下斗胆请求一览所需武器数量。”

韩王安挥挥手让内侍把一册竹简递给了他，上面记载了具体需要的各类军械，不光是盾牌，还有抛石机，弩车等等的零件，这都需要大量的铁。

按照这些数量，推算出所需质量，再刨除损耗，难度确实太大了。

姬无夜看着做思考状的车离，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可是又没什么印象，毕竟他每天基本都会见到新面孔，只有遥遥一面之缘的车离认不出才正常。

其他几位重臣正襟危坐，没有催促，也没有出现小觑、鄙夷的态度，都静静地等他给出一个答案，气度和心性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然后车离再次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伸出右手，手指不停地弹跳，就像是展示他的脑子正在加速不停地运转。

其实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用大型高炉，而且他在高炉厂参观实习过，对土法炉的具体构造很清楚，因为当时这项技术被戏称穿越者必备技能，他还真用心了解了一番。

华夏最早的高炉是在西汉时期，并且从遗址里挖出了成品，重达二十几吨的铁疙瘩，或者说钢疙瘩，但是因为一系列的变故，这项黑科技失传了。

一座通体三丈高，炉腔五十个立方的高炉，一天就能炼出一吨铁，折合秦时四千斤的量。

血衣侯需要的量总计四万斤，原计划第一批三万五千斤，然后赶制五千斤，三天完成。

但是检查后，第一批送走的合格兵器只有一万八千斤，剩下两万两千斤，赶工也要半个月，但是换做两座大型高炉炉，只需要两天半，如果再扩大一下炉体，采用煤粉助燃，两天就可以完成。

最最关键的是，车离脑子里现在想的东西，“我靠，明明是想着上战场军功升爵的，怎么跑到敌国点科技树来了，最好后面能顺利，要不然真成秦奸就GG了。

想想办法，先做一下推测，秦军原计划是四天后抵达洧水，杨端和不可能在整体战略上听从我的意见，分出一支两千骑兵的偏师已经是极限，这还是蒙恬在城外的前提下。

那么只能按照原计划执行。

但是只要这事能成，我肯定是总负责人，到时候所有的不确定性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这样说起来，司空贪腐反而是好事，促使我获得更大的主动权，只要高炉铁水开始流，就算有人怀疑我的身份也无济于事了。”

车离放下手，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这里的朝臣，最后胸有成竹的说道，“可以在原定时日内熔出足够铁料，但是代价太大。”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看着车离，不敢想象他真有这等本事，等的有点儿不耐烦的韩王安更是讶声问道，“先生真有办法？”

好家伙，连尊称都用出来了，车离微微点头，“在下可以搭建两座大熔炉，但是简单推测一座的造价就在两千金以上，而且因为第一次搭建，还需要预留一千金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在下一人之力，最多安排建造两座，如果即刻着手搭建，昼夜不息，明日申时就可以开炉。”

“善，大善！造不出兵器给予将士使用，万金又有何用，传我王令。

聘赵人顾阳为客卿，位同上大夫，国库调度五千金，所需匠人、物料一律应允。

不过，顾卿若是熔不出铁料…”

车离拱手道，“那臣何必献策，以求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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