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野之上·映川石
第三章（旧版）

中央钧天。

天君坐在凌霄宝座上，元君正对着他站在大殿中央。大殿上除了他们两个，没有旁的神仙。他们就这样保持沉默，直到天君缓缓开口。

“听说你新收了个徒弟？”

“回陛下，是的。”

天君皱眉，道：“凌霄殿只有你我，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是。”

天君似乎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是看到凌霄殿外不停息的雨点，便将话头一转。“前些天炎天龙君来过，他说这雨并非他所为。”

“天君的意思是……”

天君站起身，缓身走下台阶，向元君走去。

“雨已下了两月，从妖界骚乱起，片刻未歇。据我观察，在前三百年，被唤醒后的映川石光芒一直极为纯净，在近日，却无端生出血光。映川石被何人唤醒，九重天上谁人不知。我……”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你新收的弟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鬼谷元君直视天君咄咄逼人的目光。

有趣。“盖熠，很久没有看你发火了，今天能再次有缘得见我们天君大人强忍怒气的样子，我还真是开心。”

天君想说什么，但是鬼谷元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你既然怀疑我，可以像当初那样，用你的渊虹暂时封住我的修为，然后完成当年没有完成的事——一剑灭了我。”

“盖澜，你……”

“你应该很后悔吧，当初夺嫡时没有狠下心来杀我。那大概是因为没有理由？”鬼谷元君轻哼一声，“那今日，理由可还算充分？”

天君沉默了片刻，目光松懈道：“我知道你不会对聂儿不利。”

“哼。”元君冲天君发了一通邪火之后心情大好，便不再冷嘲热讽，正色道：“你可知盖聂尽管出生高贵，似有福泽庇佑，但其实不全然。”

“确是如此。聂儿的出生尽管唤醒了映川石，但与此同时，东方苍天血光四起，怨煞之气强劲，虽不足与映川石争辉，但的确不容小觑。”

元君笑道：“那天君可知，为何盖聂的出生会带来两种截然相反的影响？”

天君默然。

元君道：“亦正亦邪，亦福亦祸。圣气与煞气共存，但此消彼长。若是于盖聂成长过程中善诱，他必定会成为九重天内，不，甚至是六界之内的王者，届时，万众归心，六界臣服，战火平息，再无骚乱纷扰。”

“但要成为王者，一生总不可能过得一帆风顺。”元君的语气中带了些讽刺。他缓步走向凌霄座下的台阶，坐了下来。

“也就是说，一旦煞气反噬……”

“一旦煞气反噬，神识尽毁，坠入魔道，万劫不复。而且，他的存在会成为六界最大的威胁，最后以魔王的身份被诛杀。”

元君看着自己的哥哥眉头紧皱，不禁笑了起来。

“而我新收的徒弟卫庄，也就是引发九重天异变的罪魁祸首，正是影响盖聂究竟会走向坦途还是坠入魔道的关键所在。”

天君神色微变：“能够引起九重天异变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

“没错。他是妖王的长子。”

“你疯了？！”

天君发怒，是有原因的。妖界是怨煞之气汇集的地方，普通的成年妖精已可以其煞气诱导修为较浅的神仙堕入魔道，更何况盖聂原本身负的怨煞之气就不容小觑，而卫庄的身体上流的是妖界至尊的血液，煞气有多重自然毋庸置疑。稍不留意，妖王的煞气就会和盖聂的产生共鸣，顷刻将盖聂吞噬。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后果有多严重。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你是在赌？”

“没错。赌你的儿子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双倍的煞气。尽管妖王之子的煞气凶险，但是若能引起盖聂自身神力与之相斥，那煞气当然会逐渐消弭。”

“聂儿还小，修为尚浅，若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天君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然坚定。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九重天构成威胁，即使是他的亲儿子，即使能够唤醒映川石，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这还真符合你的做派呢。那我很期待盖聂坠入魔道，由你亲手杀死——哎呀，那你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盖澜有些得意地看着天君盖熠。

盖熠没有在意盖澜的嘲讽。“那为什么一定是妖王的长子？”如果要达到刚才所说的激发神力的效果，普通妖怪有何不可。

“第一，以盖聂的血统，普通妖精估计是没办法近其身的。要想激发神力，非妖王一系血脉不可。第二，据我所知，盖聂和卫庄在彼此的命格之中都属关键。相斗一生，相伴一生，既可曰劫，又可曰缘。既然这样，那不如让他们早些开始羁绊。”盖澜吸了口气，缓缓道，“为了不让卫庄的怨煞之气影响到九重天，我已暂封卫庄的妖界记忆，并让盖聂带他到愿湖沐浴。”愿湖池水有暂封妖力的作用，能封多久取决于他主人的修为。

“如此甚好。”盖熠点点头。却忽然心头一紧。

盖澜从台阶上站起，越过天君朝殿外走去。身后，传来盖熠的声音。

“盖澜，你为了知道这些，损了多少修为？”

盖澜没有回答他，转眼消失在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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