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集
（情殇）第十三至十四段（旧版）

（十三）

德福递过来一支烟，我们点了火抽上，德福说道：“那天石林成了我真正的姐夫，这个可怜的家伙直到这一天才明白人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好的事情。

我们天朝人有一些痼疾，其中一种就是咱们历来对性和性事没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和正常的心理。在我们的潜意识中，总是对此羞于启齿、忌讳莫深，甚至认为这些是低贱无耻、下流不堪的。我们排斥它、丑化它，要是可能的话，我们几乎要让这些事从我们生活中抹去。

我们总是对这些事进行无休止的耻笑、打压、谩骂和攻击，那时候我的心态也是如此。我觉得“性”这个东西是羞耻的、丑恶的、下流的，会给我带来耻辱，幸好后来我接受的教育让我摆脱了这种低劣的心态。

当时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我姐的行为，我认为她给我丢脸了，那天我连夜跑到了县城，我在广场一个人呆着。我委屈得哭了好久好久，我觉得自己遭受了天大的耻辱和伤害，我那时希望我姐去死，越快越好。我后来到了同学家里，第二天，我就到了市里，我本来想走得更远一些，可是我身上没有几个钱。于是我又回到县城，过了几天回到镇里，我才知道没几天我姐又走了。我回到家里，见到了失魂落魄的石林，他傻傻地坐在我家屋檐下，眼神呆呆地望着路上，即便见了我，他也爱理不理。”

（十四）

桃花走了，石林无法说服让她留下，石林要跟着桃花走，桃花不同意，石林就拉着桃花不让她走。后来石秀过来，和桃花闹腾了一阵子，石林再也不敢不让桃花走了。

这两个女人说了很多石林不明白的话，桃花说石秀自私，对待石林就像对待仆人，那么多脏活累活都让石林一个人干。

石秀像一个泼妇，石秀说桃花你没这个资格管我家的事情，你是我家什么人？你又不是石林的媳妇。石秀还说石林就是娶不到老婆，也不要捡桃花这种烂货。

桃花听石秀说她是烂货，就跑过去厮打石秀，桃花打不过石秀，也骂不过石秀。石秀还说桃花婊子、烂货、破鞋等等。石林看见桃花挣脱的鞋子，那可是好鞋，要上千块钱儿呢！

石林受够了，就生平第一次打了他姐。

桃花说，石秀家房子七八间，石林就住一间，就一间那里头也堆满了农具。桃花就要石秀将整栋木房一分为二，非但如此，就田土山林也得一分为二。她主张石林分家，但石林不敢这样说，于是桃花恨石林不争气，也生平第一次打了石林。石林躲的意思都没有，桃花有几个力气，打在身上，还不跟挠痒痒似的。

两个女人被石林拉开了，但还是吵得凶，后来就有不少人看热闹，人多了，桃花招架不住，就只好掉头走了。

鉴于石林终归没有买得起电话，这个不是问题，头晚桃花将她那个咬了一口的苹果送给了石林，那里面有石林给她照的好多好多照片。桃花说，石林要是想她了，就打开照片，一帧一帧地看。

石林不敢说分家，不过他记住了桃花说的，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干起活儿不要命，就大太阳天儿也不歇。石林记住了，于是有时候就表现得比较懒散。石林懒散石秀可受不了，那一片片的土地都要赶紧伺候，石林不愿意干，石秀心急如焚。

好在石秀抓住了石林的弱点，石秀发现了石林的电话，石林对这个新机器弄不大懂。然后石秀就教他，还给他充话费，还买烟，买酒。石林喜欢上了喝酒，作为交换，石林还是爽快同意种所有的田地。因为除了石林，石秀根本没这个能力，大华也去外面打工了，石秀在家，养了很多猪猪。

石林天天睡觉的时候就翻看桃花的照片，看的时候，就想起那两天的美好情景，那两天桃花叫自己叫老公，也让石林叫桃花叫老婆，石林一下子就觉得自己长大了。也是从那两天晚上开始，石林方才明白张家嫂子说的和女人睡觉是怎么一回事。

翻着翻着翻到第二年，这年石林妈妈和干娘都死了，石林没有流眼泪，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另一个让他没有流眼泪的原因，是石林希望这两个死了更好，死了他就用不着天天服侍这两个，他已经有点烦了。但石林就是这样想想而已，他没敢说出来。

自从和桃花睡了觉，石林懂得，桃花他妈就不再是自己干娘了，他得管她叫妈，就得对妈好。于是石林就改口叫桃花他妈为妈，桃花妈虽然一不高兴就卧床，但是心里头明白得很。死前不久，桃花妈躺在床上，爱怜地摸着石林大脑袋，哭着说道：“儿啊！我家桃花要是不在外面跑，就嫁给你多好啊！”石林看着桃花妈，说道：“妈，桃花说等几年她就再也不出去了，她说她要在X义市里头买房子，等德福毕业工作了，她要把你接出去住。”

桃花妈怎么能够等到这一天，石林说了这话没几天，桃花妈就死了。桃花妈死了，只回来了德福，桃花依旧没能回来。桃花妈死了，石林妈高兴了几天，接着又哭了几天，随后她也死了。

两个女人都埋在后山，分别挨着自己男人的坟茔，石林想：这几个住得近，可能又要闹出好多事情。

这年石林还意外有桃花运，他给张家媳妇家里收稻子，这女人家里头的也去打工去了。收完吃晚饭，吃完晚饭张家媳妇就不让石林走，等得这女人将一对儿女哄了睡去，她再也熬不住，于是将石林带到田里的草垛上。

这天晚上，石林又一次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自从有了这回事，石林又懂得了一些东西，他的智商因此又提高了一点儿。

张家媳妇天天都爱石林，石林也天天都爱她。张家公公婆婆也知道，但知道也没办法，张家媳妇不但长得好看肉也多，嘴皮子也很厉害。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石林姐姐也听说了，她开始不信，一天半夜，她发现石林偷偷溜出门直接赶往张家赶。石秀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怕张家媳妇，这女子叫来好几个女人，在张家闹腾到了天亮。没过几天，张家媳妇受不了村里人指指点点吐口水，丢下孩子给公婆，跑了。

村里还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情，桃花走后几个月，六斤家木房着了火，这一把火将六斤家七柱六跨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不止房子，这一年收进来的玉米、谷子、高粱，全都付之一炬。支书家挨得近，也被烧了些，好在灭火的人多，否则，支书家恐怕也要叫烧得干干净净。

六斤妈心痛得哭死过去好几次，她平生嘴皮子不留情，这个那个的吵骂，村里树敌众多，鉴于火势蹊跷，就开始怀疑这个那个。六斤他爸报了警，这天石林也去看了，见着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很吓人，石林赶紧跑回家里。好在六斤他爸本来就想修砖房，老房子计划中就要拆掉，只是可惜了那些粮食。

石秀叫石林送过去五十斤，六斤妈谢了好几十句，不过石林不敢看她的眼睛，将五十斤谷子放下，石林赶紧回了家。

第二年石林家也修了砖房，石林不住砖房，觉得闷得慌，他将桃花家收拾干净，就住在桃花那间房，这件事情德福也是同意了的。在这间房里，石林晚上睡着就会做梦，梦里头就看见桃花。有一回石林梦见桃花在坐在镜子前梳头，回过头就看着石林笑。后来，桃花梳着梳着，头发一把一把地往下掉，然后桃花再转过身的时候，石林看见，桃花就变成了一个骷髅。

还有一个梦也让石林想不明白，桃花在梦里对石林说：“石林、石林，我要死了，我死了就会被装在骨灰盒里，然后你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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