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灵魂的对话
第三章 一对老宝贝（旧版）

C地经纬度：(113.65000,34.76667)

时间：公元2012年9月

柳桂芬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一辈子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农民，怎么就摊上宫颈癌这个病了？

老伴任德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青筋暴露的低声喝问到：“你弄啥呢？”

边问边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你让俺哩张脸撂哪儿？丢死八辈儿祖宗哩人哟！”

“镐蛋！”（滚蛋）柳桂芬觉得老伴简直不可理喻。

“你咋呼个啥？你咋呼个啥哩！”任德高更是压低了嗓门，从喉管里憋出这几个字。“你生怕街坊老乡不知道咋滴？你，你个缺德哩娘们儿。。。俺咋摊上这档子破事儿，丢人丢老啦！”说完一巴掌拍腿上，蹲在地上抽抽起来。

柳桂芬更是气炸了肺，自己十六岁就嫁给眼前这个庄稼汉。今年自己六十一了，整整四十五年任劳任怨，死心塌地跟着他。从没嫌弃过自己男人不如别人有本是。

全村都置办上了彩电的时候，自己家还是只有一个半导体的收音机；人家都在玩电脑的时候，自己家最牛逼的高科技电器，是一个从地摊上买回来的不知道几手的“卡西欧”计算器。。。就算这样，桂芬也没动过一丝的歪念，嫁给他图的就是一个安稳，踏实。

有没有彩电，真不重要。电脑就是白送一个，自己也搞球不懂这是个什么东东。。。平日里家里大小的家务，自己全包了。连农活也揽了一半。。。给他老任家生了两个闺女，一个老小子，每次都是没出月子就下地干活了，还因此落下一堆后遗症，隔三岔五的腰酸背痛不得劲。

最近下腹疼得不行，实在熬不住了才去了县医院看大夫。谁曾想，不查不要紧，这一查竟查出个宫颈癌晚期来！这等于是宣判了自己死刑，没几天活头了。

想着自己就快要走到人生的终点，一辈子除了操劳，一天像样的日子也没过过。平时不觉得，真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多少都觉得这辈子有点屈。

老伴儿这时应该极力的安慰自己才对，谁知这老东西不但不替自己难过，竟一口咬定宫颈癌就是性病，和二期梅毒差不多一回事。追着撵着自己问那野汉子是谁？

柳桂芬心想自己身患绝症，命在旦夕。自己的男人在那里哭天嚎地的追问野汉子，不禁悲从中来。这一生，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嫁给了眼前这个人！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甚至恶心过眼前这个男人！

桂芬只想剩下的时间好好陪陪孩子们。想到孩子，桂芬起身向门外走去，她想去大闺女家呆几天，面对眼前这个双眼血红，一张皱纹密布，极度扭曲的老脸。桂芬只想朝他啐一口唾沫，再踹上一脚，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任德高见状赶紧拦住了去路，问到：“弄啥？你掰撂个明白话就掰走！”

桂芬只觉心里一阵绞痛，这老东西真是没救了。冷冷的回了声：“俺要是不税哩？”

任德高此时已是气急了眼：“不税，不税留神俺拾到你！”

桂芬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自己身患绝症的情况下，自己的男人竟威胁要揍自己。。。桂芬一阵眩晕，身体晃悠几下后扶住了炕沿，调匀了呼吸，估摸回过神来后，冷冷的盯着任德高，一字一句的说道：“任德高，俺不信木有讲理的地方？能耐你弄死俺！”

说完桂芬起身，一步一晃的走向院外，准备推开院门，离家而去。

一推，院门竟从外面锁上了，顺门缝一瞅，任德高的亲弟弟在对伢蹲堆儿。听门一响正好也冲这边看过来，四目对视，任老弟头皮一炸，赶紧移开了目光，装没看见，哆哆嗦嗦的掏出一支烟，燃着哩大口大口的抽起来。

任德高这辈子从没见过孩儿他娘用这种目光看自己，背脊不由冒起一股寒气儿。见桂芬推门不开，知道老弟已经如约办好了交待的事。也不再说话，掏出烟袋，慢吞吞上了一锅，自个抽起来。。。

原来今天去县里复查的时候，去前儿任德高就把家里钥匙给了弟弟一把，然后再如此这般的交待一番。总之一句话，如果复查无异，柳桂芬必须把偷的哪家汉子这事坦白清楚才行，不然就别想离开半步。

桂芬回头望着任德高，冷笑一声：“原来早有准备！”

任德高也不抬头，木然的盯着烟锅，“木法，你逼的。”

“俺在逼你？呵。。。，姓任的，老叫驴，你可听好哩，俺再说最后一遍，把门启开！”桂芬此时已经声色俱厉。

“不中。”任德高依旧那副死德行。

片刻的沉寂过后，一声凄厉惨叫直上云霄，声波瞬间穿透了整个宁静的村庄，在村里的小道，旷野的麦田中，来回激荡，不绝于耳...

“杀人啦。。。任家兄弟杀人啦。。。救命呀！”桂芬竟喊出了信天游的感觉，索性变着花样痛快的宣泄着，“杀人啦，任德高造反啦！。。。任家兄弟串通国民党，造反啦。。。”

任德高千算万算，哪里算到柳桂芬会来这一出，七魂吓跑了六魄，一屁墩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盯着桂芬在那儿扯着嗓门儿过瘾，自己恁没从喉咙里卡出一个字来。

门外的老弟和哥哥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反应。。。等不明究竟的村民打了110报警，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任家门口的时候，两兄弟一个在院子里边张着嘴瘫坐在地上，一个在院子外边张着嘴瘫坐，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桂芬的方向，像中风了一般，表情僵硬不动。

民警见此情景，感慨了一声：“哟，兄弟同心勒！”引得围观乡亲们一阵哄笑。。。

桂芬和任家兄弟一行三人，随民警来到了镇派出所，副所长陶治民安排民警分别对他们进行询问。到现场出警的那位张警官负责询问任德高。

“姓名？”

“任德高。”

“扔得高？有多高？”

“不是扔~那个扔，是任，信任滴信。”

“啥玩意？”

“哦，俺一紧张说瓢啦，是信任滴任，德高望重滴德，德高望重滴高。任德高！”任德高一辈子没进过派出所，继续哆哆嗦嗦的解释。

“嘿，老油子了啊，跟我犯贫？”民警同志故意提高声调，作势要发火，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任德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俺交待，俺向政府全部交待，一字不漏，请政府宽大处理，请政府宽大。。。”

“你弄啥？起来！”张警官厉声警告到：“少来这套，恁大把岁数，整这没用滴，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人哩！”

“不敢。。。不敢起。。。”

“嘿。。。”张警官合起卷宗朝任德高一指，“你不起？你信不信我马上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起，俺起还不中。。。”

张警官这才坐下，调整了下情绪继续问到：“你那个同伙叫啥？”

“那不是同伙，是俺亲兄弟，叫任德圆。”

“啥？噗。。。”张警官到底没忍住，刚喝进去的茶水，一口全喷了出来。。。

倒霉催的隔壁房间，询问任德圆的房间里，也传出了“噗”的一声，喷出茶水的声音。

陶副所在大门口正教育桂芬呢，只见两个负责询问的民警脸憋得绛红绛红的跑了出来，互相指着对方，一个说了句：“扔得高！”，另一个回一句：“扔的远！”便再也忍不住，直笑得七荤八素，捂着肚子打滚。

陶副所大惑不解，好好两个民警进去不到几分钟，都疯啦？等听明白怎么回事后也乐得不行，这两兄弟真是一对活宝。这对名字被评为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邙山镇狮子桥派出所，2012年度最奇葩，最应景儿，最和谐，最兄弟情深名字组合。

两兄弟在被严正警告了一通涉嫌非法禁锢他人后放了出来，桂芬也被教育了一通，说不能拿国家的安定团结来随便开玩笑。

从派出所出来已是九点多钟了，桂芬无意理会两兄弟，打定了主意先去大女儿家住几日，便径直朝大女儿家的方向走去。

两兄弟灰头土脸的互相瞅了瞅，兄弟先开口：“跟不跟？”

“跟！”

二人远远的跟着桂芬而去。

桂芬和任德高一共育有两女一儿，老大任雪琴，今年40，嫁给了镇上一个开饭馆的；二女儿任雪梅今年也36了，在省城郑州打工去了，嫁给了城里的一个公交车司机，留在了城里。小儿子任雪峰，今年33，是最出息的一个，当兵后转志愿兵，后参加军校学习，毕业后被提干，现是广州军区某连的中尉连长。桂芬对这个老儿子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希望儿子能经过部队的培养，将来当个团长，师长啥的，可就光宗耀祖咯！

俩老宝贝一路鬼鬼祟祟跟着桂芬走来，突然任德高脚步一停，说声：“回哩。”便转头走了。任德圆困惑的撵上大哥问到：“咋了？被发现啦？”

“木有。”

“那啥？”

“她去大闺女家哩。”

“。。。。。。”

“俺家雪琴住前边。个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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