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武士
第四章 美浦府（旧版）

古谷安明房后的小院子里。

一名中年男子手中握着刀刃，机械般的重复着劈砍的动作。

另一名蓝衣少年站在他不远处的地方，视线一直从未离开过中年男子那不断重复着的动作，直到中年男子微微喘着气，手中的刀刃入鞘为止。

“父亲大人，今天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少年走近了他口中称呼“父亲大人”的男子——古谷安明，而蓝衣少年就是古谷正人。

古谷安明每天早晨都会在练刀，正人在他开始不久便到了，他是来接受他的惩罚。他伫立在一旁，恭敬的姿态中只有上下级的态度。

“哼！”古谷安明冷哼一声，恼火的扭过头俯视着他；“你不知道原因么。”

古谷安明没有给他时间回答，继续道；“康介和一郎他们战死了。”

“那群该死的忍者！一群废物！！居然败在弱小如蚂蚁的忍者手上！”

正人依然恭敬的微弓着腰，可以从古谷安明的语气却可以想象到他气的一脸铁青的样子。

康介和一郎他知道，和右卫门哥也是一样的小队队长。

正人心中有些疑惑，古谷安明虽然刚愎自用，但却很少如此失态，尤其他最注重‘礼’。不知为何总觉得最近他越来越情绪化，甚至有时在他面前如同此时，这般没风度。正人不得答案，心中有了警醒。——他有些担心古谷安明的突然变化会害到樱子。

正人对古谷安明的耐心和仅剩一丝的亲情已经在右卫门之后荡然无存了，毕竟相处了这些年，他对古谷安明也还算了解，事已至此，他对古谷安明只有外人般的堤防。

至于因此还保留有些迟疑的念头，也被古谷安明的满是火气的态度给毫不留情的踩灭。

好半响，莫名勃然大怒的古谷安明才缓缓吐了口气，脸色却仍旧不怎么好，“正人，今日正午时分，你和翔、直树、隆三、带上十二名下级武士出发，赶到大名的府邸上。”

“需要我们做什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正人低声道。

“最近战事频繁，大名府上护卫人手不够，详细的等你到达哪儿就知道了。”

“直树他们我已经通知了，你回去准备下，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古谷安明显得有些不耐，他鞠躬离开后，心中疑惑更甚。按照武士的礼义廉耻，他昨天顶撞父亲并且对他亮出利刃。而且以他父亲严厉的性格，他现在可该在受罚，即使待会有任务。却没想到，别说罚了，连过问的意思都没有。

但他心中却没有一丝侥幸，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最有可能性的答案。——战争。

这个答案毫不出奇。最近与高仓家结下了不少仇怨，加上古谷家中颇具盛名的古谷右卫门因高仓家的人而惨死。

汤之国虽然相对那些几乎每天要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要来的安静。

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家没有战争，但汤之国大部分人民尤其向往和平。因此汤之国与周边的国家结怨其实一直不深。

包括右卫门的事也是如此，正人本以为高仓家虽然敌对，但一直没有什么梁子，加上右卫门曾经受过古谷安明的指导，也就觉着右卫门的情事也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古谷安明便雷厉风行的处死右卫门。事情大大的出乎他意料，悔恨之余，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古谷安明一向刚正不阿，不讲情面，这一点，古谷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但是因此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害死了右卫门，好歹也是自己教导过的学生...

而且单单只是高仓家的话，古谷安明还不至于如此怒气冲冲...

..对了！刚刚古谷安明说过一郎和康介是死于忍者手上的，这也难怪一向‘武士为尊’的古谷安明大怒了。

古谷家虽然说是一个家族，但其实极大一部分都是外来人，是大名手下的一些人或者是收留的流浪武士。至于下层的下级武士是不可能带上‘古谷’这个姓氏。

但正人还是很庆幸自己和妹妹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近十年来的战事频繁之多，几乎已经让世界沉浸在血色中，这也与世界的趋势不无相关。

武士在忍者出现之前，是强大而自负的。在忍者出现后，却打破了武士们的骄ao。

以神出鬼没的招数让他们防不胜防，往往武士的刀都碰不到敌人的身躯就一命呜呼。

近几十年来，忍者已经完全抢占了他们的位置。大名和各地领主几乎都放弃了自家的武士作为战争主力军的地位，大名和领主们更倾向于雇佣杀lu机器的忍者，使武士们沦为了看家狗一般。

武士的赤子之心被大名忽略，实力大多不济弱于忍者。直到现在除了一些老顽固，如古谷安明这类的，打从心底里蔑视忍者以外。其余的武士们都在自己的忠心上做文章了。

哎呀~！主人，你看我这么忠心，分分钟掏颗心给你拿在手上把`玩呐，你不重视我，还找忍者帮你打仗...

大多武士因此也在各自的主人有一席之地。

正人这个名义上的武士，跳脱于外。他所看到的只是，武士们在沉浸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毫无建树，当然这或许也有自己的偏见。

在忍者作为主要的战争的战斗力之前。所谓武士，以义之名行恶之为，做的冠冕堂皇。

即使是沦落到现在这等地步，他们依然还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

忍者可以玩命，但我们玩自己的命那就是跟虐敌人、扎忍者小人一样，往死虐、往死里扎...因此我们武士还是要比他们强大。

...如今右卫门的惨死，让他对这个地方，毫无留恋。若不是各种原因，他或许早就逃离这个地方了吧。

心中这么乱糟糟的想着，正人不一会就到了自己的房门前，有些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

chuang上被整理的干净整洁，披肩的粉色长发，简单的扎了起来，两只洁白的小脚丫在椅子上晃悠着。小家伙坐在小书桌前埋头专注的写着什么，丝毫没有发现这里的动静。

他只得轻声道：“我回来了。”

小丫头这才扭过头来，打量了一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不见昨日的一丝阴霾。

“你回来了。”

“怎么样了？父亲大人那边。”正人笑了笑，小家伙太可爱了，忍不住走向她，shen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低声道；“父亲原谅了我了，不过待会要去大名大人那暂时充当一段时间的护卫了。”

“嗯，几时出发，要去多久，会不会有危险啊！”樱子脸上只有关切之意，罕见的没耍小脾气。

“安心吧，护卫的不止我一人，也不过是去充充人数而已。”

樱子点了点脑袋，她早已习惯正人偶尔的吊儿郎当了。正人继续道；“刚起chuang就在写什么呢？”即使樱子努力掩饰脸上的倦意，还是被他发现了。

“只是写写日记而已啦。”

“哎！我可以看看吗？”正人话音刚落，樱子一路小跑到书桌前，紧张兮兮地把日记给藏到怀里。

见樱子紧张的模样，正人只得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yin来。

樱子爬上了chuang，蜷缩在chuang角，一言不发。正人转身去收拾行囊，说是行囊。不过是收拾几件衣服而已。

“那个..我还是想问问，哥哥是怎么想的呢？”

樱子显得吞吞吐吐，他知道，樱子在担心着他。失去右卫门这个老师兼好友，两人都很痛苦，樱子悲痛之余还是担心着受到这次打击最大的正人。

正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只是觉得右卫门哥坚持了他一直跟我们说的，幸福。自身的知觉的幸福。”

“右卫门哥虽然偶尔会害怕死亡，但这不是人性吗？为什么父亲大人他们，他们是一群没有知觉的疯子！”

“对死亡无敬畏之心而蔑视生命，崇敬拥有强大武力之人而轻视手无搏鸡之力之人！以自身武道之名实行毫无人性的酷刑！...”

兀然，一个略带暖意的身躯，从背后抱住了他。

如同他说的那般，他总会给右卫门一个交代的。

良久，正人轻轻地分开了她环绕腰间的手，转过身，一脸认真；“我该走了，我会为了我们将来更好的生活而努力的，而且你得知道我比较犟，不怎么会变通。”语气很轻，不是承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或许将为这个‘事实’付出或许无数的努力、坚持、汗水与泪水。

“嗯。”

再没有挽留，正人背上轻便的包囊，便拉开门离开这个小房间了。

他们各方面都在成长着，渐渐踏上属于自己的旅程。

带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珍惜之物，随着车的出发到达下一站，一次又一次，直到某次准备下次新的旅程时，突然告诉你，车上超载了，你必须得丢掉点东西。

在那堆自己所珍爱之物，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

所谓下级武士，其实更似一种比较另类的打手，他们几乎没有接受过武士精神的熏陶，在家族里，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早已固定了这个思维，‘自己只能如此’。与战争、阶级相关。

在拜托一名熟稔的下级武士照顾樱子这几天的饮食起居后，正人便和小队出发了。

以他们赶路的速度到美浦府邸上也要大半个小时。

正午的阳光毫无顾忌的投射，众人的脚步也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名大人府邸的大门前。

出来迎接他们的人，身材中等，一身戎装，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正人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这人是真正的武士，他知道这是只有将武士道贯彻到底的传统武士的身上才有这种气场，就和古谷安明一样。

“跟过来吧。”

只是淡淡扫了作为领头人的他一眼，语气颇为冷淡，中年男子便转身走去。

一路走进去，正人左顾右盼的，不是他没来过，而是一路上他大概的数了数府中走动的护卫不超过三十位。

跟随着那名中年男子的脚步，很快就到了，三间颇大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虽然有些破旧，却很干净，而拉开门门外便是小庭院。所有武士和护卫等都在这里休息。

那人离去时撂下一句‘入夜后另有任务，现在你们先在这休息会吧。’便离开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和他作为领头的三人，直树、健一、隆三，只是吩咐那些下级武士收拾行装便在一旁稍作休息。正人随手把自己身上的包囊甩在chuang上，便走到空置的庭院里继续他的锻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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