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血中篇小说集
断刃（一）（旧版）

洛阳是自古的帝王皇都，几朝的建设和经营早让它有一种威仪——术家说这是帝王之气，只有像洛阳这般的神都才会有的气派——而说起洛阳，就不得不说说洛阳的牡丹了——相传，周唐武则天于寒冬腊月设宴赏花，诏令百花绽放，而唯牡丹不从，被贬之洛阳。那知被移迁到洛阳后竟吐蕊怒放。武后听闻后大怒，但严命以火烧之。可这被焚烧过的牡丹虽枝干焦作，但次年却依旧叶荣华发，且花更大、色更艳。因此，洛阳牡丹遂驰名天下。洛阳人培育牡丹、观赏牡丹亦日盛成俗。正如唐代诗人刘禹锡所赞：“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但这一切对于辰风和洛雨没有太大的关糸。

辰风、洛雨他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他们近乎相同的身世、命运——他们都是自小就死了父母的孤儿，只是辰风是三岁丧父五岁丧母，而洛雨是三岁丧母五岁丧父，所以——他们是六岁走到了一起的，而辰风是腊月初六生日，洛雨是腊月十二的生日，因此，辰风是洛雨的哥哥——他们可是在洛阳城南的一处破庙里烧过香、磕过头的拜把子的生死弟兄——拜把子那年洛雨刚过了十二岁的生日——至于那庙里供养的是什么神仙，他们现在早都忘了——也怨不得他们忘得快，全是因为那泥胎因年久失修早面目全非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神仙。

也是他们拜把子的那一年，洛雨和辰风在洛阳城外的一个林子里，将洛阳城里黄霸虎的一条好腿生生地打折了——那时候的黄霸虎二十五岁，正是年青力壮——说起这个黄霸虎，他虽在这洛阳城里说起来并不算什么，但若是在骡马巷这一亩三分地儿的小花子堆里，那却是天王老子的存在。哪个花子要是想在这骡马巷地面上讨口生活，都得经这个黄霸虎点头才行，并且每日间都得给他一定的供养。

那个时候，辰风和洛雨跟着一个老花子——这个老花子对他们很好，自他们六岁起就带着他们——如亲爷爷一般，正因为有这位老花子爷爷的招乎，他们六岁到十岁的岁月虽苦，却也有苦的乐趣——但这乐趣在辰风刚过十一岁的第二天就嘎然而止了——

他们还清楚的记得，那整一天都刮着大风，下着大雪——雪很大、风也很大，这样的天气在他们的记忆里是绝无仅有的，就是这么一个天气，老花子爷爷病倒了——所有好心的花子都说，这般年岁的花子一生病，就和被阎罗王勾了生死薄没什么两样——几乎大部分老花子最后都是这样的命运结局。不过辰风和洛雨要改变这个命运，打破这个结局——他们三天没吃一口饭，将将攒下了一付药钱——别的花子说了，他们的爷爷是受了风寒，只要弄一付驱寒发汗的药，或许还不会死。

然而，就在他们冒着大风大雪走到药铺的时候，他们撞上了黄霸虎——他们三个人可是自老花子爷爷生病后，就坏了黄霸虎定下的规矩——黄霸虎最恨坏他规矩的人了，所以他不仅抢走了辰风手里的药钱，还差点将抱他腿的洛雨打死——洛雨终究是挺活了过来，但老花子爷爷却没挺过去——在辰风背着洛雨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咯了好多殷红刺目的血疼后死了——辰风和洛雨就将老花子爷爷埋在了他们破屋子后的一个向阳窝子里，在带着新土气的坟头前，他们朝死去的爷爷发了誓言：他们要让黄霸虎血债血偿，若是黄霸虎不抢辰风手里的药钱，他们完全相信疼爱他们的爷爷会好起来的：“黄霸虎就是害死爷爷的凶手，就是我们的不共戴天的仇人！”辰风黑瘦的小拳头狠砸在了坟前——拳头砸在冰冻的地上，钻心刺骨的疼啊！

辰风和洛雨从那天起，就开始计划一个又一个的行动——黄霸虎强壮的身体让他们必需得相当的谨慎——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过黄霸虎，将一个如他们一般身形的小花子当场打死过——他们是想报仇，但他们并不想因为报仇再搭上自己的这条小命儿——他们在等一个对他们相对有利的机会。

俗话说的真是不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在一个春暖花开、月明星稀的夜晚，黄霸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城，他只身在城外一个林子晃荡——他要趁着月夜掏几窝肥鸟来解解馋，刚从老酒坊偷来的一壶酒就正他的屁股后边咣当——违背如一只猿猴，利索地在他白日间早踩好点儿的几棵老树间忙活——他黄霸虎没别的什么嗜好，唯一好的就是屁股后边的那酒，和一会儿火架上烤起的肥鸟肉。

就在他自最后一棵树上爬下来的刹那，一根粗而结实的柳木棒子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上，他连哼都没来得急哼就栽倒在了地上，手里紧攥的一个破布袋子往地上一扔，装在里面的惊慌失措的鸟雀，就趁着月光满林子乱飞，很久才安静了下来。辰风长吐了一口气，提手里的棒子也跟着跌坐了下去：“洛雨快去看看死了没？”打黄霸虎的这一记闷棍竟然像抽起了他浑身的力气。

洛雨依言过去，颤抖的黑手伸在了黄霸虎的鼻子下：“风哥，他还——还——有气儿！”

“还有气儿？”辰风似针扎了一般自地上跃了起来，他恍惚间看到了黄霸虎醒转后的愤怒，那愤怒就好像要将他们完全焚烧了一般——这次黄霸虎不死，那死的可能就他们了，刚才明明脱力了，但就在这个瞬间，他浑身百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无穷无尽的力量：“洛雨快你躲开！”在洛雨依言躲开后，辰风手里的柳木棒子如雨点一般落砸在了黄霸虎的身上。其间好像有黄霸虎的喝骂呼喊，但辰风全然不顾。溅起的血水污了他们一身满脸，也不知打了多久，也记不得打了多少下，辰风是完全脱力，最后不得不丢了手里的柳木棒子，让洛雨扶着跑出了林子——

黄霸虎没有死——见到黄霸虎的一刹那，辰风和洛雨的心差点儿自嗓子眼里蹦出来，就在他们蓄力要逃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眼前和黄霸虎不是当年的黄霸虎了，他虽然没有死，但他傻了、也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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