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中间人
第4章 一场意外（旧版）

“你想要交换什么？”

李知涯只觉浑身的血都凉了，继而又变得沸腾，让他寒一阵热一阵。他飞速掏出手机——

果然，8点32分！

距离昨天进入虚境后的整整24小时！

李知涯不知道虚境到底能持续开放多久，只能尽快思索自己有什么能够用以交换的。

这年头人出门，除了手机、钥匙和各种证件，还能带什么？换哪个都对实际生活有影响啊。

那周围的东西呢，能不能换？

李知涯的视线移到了被吹起的一张废纸上。

实在不行，就这个吧。

红晕消散，气流重新恢复运动，半空中的杂物确确实实少了一张纸。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粒亮晶晶的小东西，沿着道路滚走。

李知涯赶紧追上去，一脚踩住。看四下无人，低头捡起——

一粒小金豆。

大概4.5克，又能换五千大几。

但跟昨天那块大的比起来，则是微不足道了。

该死，应该再考虑周全一点的！

回到住处，李知涯冲着澡，在热水的浸润下，将这两天的事情进行了一次复盘。

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在摸过那块“业石”后，每天晚上8点32分，他都可以和虚境进行一次交流。

目前交流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交换物质。

交换的物质任意，交换到的东西……可能也是任意的，只不过前两次刚好换到的都是黄金而已。但唯一不变的就是质量。

至于交换到的物质，会取代所选物品，出现在该物品的原先位置上，这也是为什么不久前那粒金豆子会掉在地上差点滚没影了。

抱一个初步的猜想：同虚境交换的物质，从能量利用率来讲，应当是“业石”为最高品。想必只有最清心寡欲的人，在极其苛刻的条件下，才能进入虚境，交换到这种东西。

一般人进都进不去，就连实验参与者，绝大多数撑死了也只能拍一两张照片。

但对幸运获得这项能力的李知涯来说，哪怕真换到业石也没有意义，用不会用，出也出不了手。

还是金银财宝实在一点。

既然确定了每晚8点32分，虚境会对自己打开一次，那往后可要提前做好准备，身上多备点平常用不到，丢了也没影响，关键还要够分量的东西。

洗完了澡，换上干净衣服，他开始环视出租屋，渐渐竟发觉有那么一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

自己一个外来务工人员、都市边缘人，家当无非是被服、鞋帽。如果拿这些东西去换……

一个人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头顶帽子、或是身上羽绒服没了，周围要是有人看见，那怕不是要怀疑人生？更不用说到处都是天眼、监控，做的太明显了，搞不好要被抓去切片研究的吧？

正思考着，李知涯瞥见床头柜上摘下来的手串。

某宝买的，六块钱一串，四十来克重，平常戴手上也没人会在意。交换物质时，也能确保换得的东西会出现在自己手上。关键把手往口袋里一揣，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这个吧。

李知涯点开APP，直接下单买了五十串，预计明天下午6点30送达。明天就用目前有的手串对付一下，下了班去驿站取包裹，后天不就续上了？

付了款，李知涯觉得自己像是了却了一样心事，关了灯便入睡了。

次日，李知涯专心投入工作，没有再挨骂。

但一天下来也没怎么和同事说话。

尽管总是忍不住去想一天换40克黄金，一天就是五万块钱，一个月一百五十万，一年一千八百万……

他还是尽量克制欲望。

毕竟孙奶奶讲过，只有清心寡欲才能维持异能。

他也害怕因为自己贪图的太多，虚数空间突然对自己关闭。

对，不想钱，多想想美好的事物。

看看这机器，锃光瓦亮，真不愧是工业的结晶；看看这螺旋大炮……义体，尽管沾染着不可名状的液体，但也的的确确是科学进步的产物……

我没有别的想法，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只是想自己生活变好一点，只要我好了，我也会回馈社会……

这些话，换三天的李知涯都打死也不信。

终于熬到下班，他仍保持平静，跟着人流往外走。

期间还有几个工友跟他打趣：“这两天换了个人啊，都不提前排队了！”

李知涯只是笑笑：我马上日入五万了，还用得着在这种小事上拼抢吗？

稍晚些时候，又是熟悉的小路，熟悉的昏黄路灯。他摸摸腕上的手串，把手揣进上衣口袋里，一边往住处走，一边默默等待8点32分的来临。

他完全没注意到，今天这条僻静的小路上，还多了几个行人。

前面有一对母女，年轻的妈妈拉着大概六七岁女儿的小手，两人一问一答，教授着各种做人的道理。

李知涯对陌生人毫不关心，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前方不远处，高楼外墙上有台空调外机摇摇欲坠。

他只等那熟悉的时间停滞一到，就不假思索地决定：

换我的手串！

又一次，他又一次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黄金！

那熟悉的触感，让李知涯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到了耳朵根。

但就在他稍稍掏出一点，欣赏那黄亮亮的金属光泽时，“轰”一声巨响——

短暂的惊惧后，李知涯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母亲，不顾自己被碎片溅伤，仍奋力推着沉重的空调外机，发出绝望的呼号。

血，渐渐蔓延开，一个伶俐可爱的小女孩，就这么早早结束了自己的人生旅程。

李知涯瘫倒在地，不敢去看，更不敢想象一个还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孩，会被砸成怎样的惨状！

而紧接着，无比强烈的内疚令他几乎心胆俱碎——

也许就在刚刚，他如果不是满心想着自己的事，哪怕抬头多看一眼，或许都能提醒这对母女，避免一场惨剧。

又或者，在虚境打开时，他能像前两次那样观察一下周围，也许就能看见停留在半空中即将飞速下坠的空调外机，把这样东西作为所选物同虚境交换。毕竟换来的东西是随机的，也许选择了空调外机，它就变成大量的废纸和塑料袋，被风吹散到四处了呢？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几天后，尽管素昧平生，李知涯还是特地请假吊唁了不幸罹难的小女孩，并且把三次交换物质所得的十万多块钱全部随给了小女孩的家属，也没留下姓名。

这是我的错，况且一个小孩子的生命，根本不是十万块钱可以弥补的。

等回到住处，李知涯就把没拆封的手串退了。

这几天晚上8点32分，虚境一次都没有开启。

这或许是对他的惩罚，又或者是因为犯下了错误，他直接被剥夺了与虚境交流的能力。

但李知涯坦然接受这一切。

他退掉了没有拆封的手串，决心抛却不切实际的念头，就和其他每一个普通人一样，勤勤恳恳过完往后余生，哪怕一无所有。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哪里会轻易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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