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中间人
第3章 小富不安（旧版）

“你想要交换什么？”

交换？同虚境交换物质？

李知涯只觉自己浑身的汗毛孔都开始急促呼吸了，他一时还无法接受当下的处境。

“你想要交换什么？”那个声音重复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语。

李知涯清楚，虚境不可能一直对他保持打开，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也无暇去琢磨换到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很快，他想到了裤兜里的钱包。

这个时代，钱包唯一的作用就是放身份证和银行卡，换了也没什么影响。

在确认就交换钱包后，暗红色的光晕消散，时钟指针恢复行走，空调风扇再次旋转，孙奶奶则默默收起盒子，像是完全不知道刚刚李知涯所经历的事。

“呃……”

李知涯想发出一些感慨，又觉得没必要。站起身时，裤子左口袋，身份证和银行卡坚硬的边缘隔着内衣硌到了皮肉。

钱包真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样硬邦邦、沉甸甸，摸起来像立方体的玩意，会是什么？

李知涯没有在休息室里掏出来，而是从容辞别孙奶奶，一路走回位于城中村的廉价出租屋。

一室一卫，月租800，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唯一的好处是关上门便独享一片方寸之地，没有任何人打扰。

回到屋里，锁好门，李知涯瞥了言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看见枕头旁订好的车票，明天下午三点五十的车，他本来是要跟这座都市告别的。

但现在……都先放一放吧。

李知涯脱了鞋四仰八叉地躺在刚好够伸腿的小床上，掏出口袋里的东西：

手机，钥匙，身份证，银行卡，社保卡，以及……

一枚金灿灿的玩意。

这不会是黄金吧！

李知涯拿起来咬了一口，上面便多了两颗牙印。

卧槽！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左脸颊顿时火辣辣的，过了五分钟，仍然隐隐作痛。而那枚有着两颗牙印的金色物体，依然静静躺在手中。

他还是不能确认这就是真金，因为普通人平常根本没机会和贵重金属接触。

到金店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但如果人家问起来这玩意的来历，我应该怎么回答？

而如果检验发现不是黄金，而是别的什么玩意，则又当如何？

不管了，先去再说！

李知涯一天下来接受了那么多信息，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思考那么多复杂的问题。他只管翻出一只口罩戴上，就这么出了门。

等到了最近的一家金店，走到前台，他只掏出那枚东西递过去，说：“我打算出。”

前台小姐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问：“您确定要出吗？”

“确定。”

“那我就过火了啊。”

“没事，你过吧。”

李知涯努力克制着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工作人员过火、放入清水冷却，最后上电子秤。

“一共是43.2克，您确定要出？”前台小姐再次确认。

“确定。”李知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前台小姐打开手机计算器：“今日金价1268，43.2克就是五万四千七百七十七块六毛，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你扫我吧。”李知涯掏出那部用了六年的裂屏手机，点开收款码递过去。

几秒钟后，他的账户余额就从1483.5，变成了56261.1

“呵呵，哈哈……啊哈哈哈……”

李知涯肆意张狂地大笑起来。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听见，不由得纷纷侧目，避而远之。

他看得出大部分人在讥议自己，但也有少部分人面露关心神色，明显把他当成了又一个被生活压垮、精神崩溃的人。

但不论如何，没有一个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大家都背负着生活的重担、卑微而又拼命地生存着。

一直到笑得没了力气，李知涯才抹了抹激动的泪水，心情平复了许多。

五万块钱，对于月薪三千的他来说，的的确确是一笔巨款了。可跟那些出入黄金大厦的精英们相比，仍是不值一提的。

但不管怎么说，相当于十六个月的收入，还是让他足以重新拥有对未来生活的底气。

回到出租屋，他就撕掉了返乡的车票，放弃了自离的计划，第二天照常去上班。

废旧义体回收工厂，多的是对李知涯而言没有用的东西，拿来跟虚境交换……

等等，厂里都有安检，就算换成贵重金属，过门禁时也会被拦下来。

人家可不管你是跟虚境还是什么换来的，人家只知道你是从车间里带出来的。

一旦发现，就会被定性为盗窃，直接三年起步没的商量。

这条发财路子看样子是不可行了。

而且李知涯等到第二天早上，在厂里更衣室换工作服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好像并没有真正掌握和虚境沟通的能力。

昨天发生的事，完全是一次凑巧，偶然性的，不具备复现能力。

真的是不可复现的吗？

李知涯顿时又感到阵阵低落。

一整天，他都有点魂不守舍，工作过程中出了几回错。好在机器都有防呆设计，没酿成严重后果。但这也免不了被组长骂了半个小时。同事们见了，都频频摇头。

“怎么会呢……”

“怎么会？还不是因为你开小差？昨天放假没休息？还是说光顾着打游戏了？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晓得好歹……”

组长是个面相粗犷的中年人，却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

李知涯对他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管不断点头。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会把一样东西变成另一样毫不相干的东西，而孙奶奶换出来的是业石，我换到的是金子。难不成换的东西其实随机的？如果能再成功一次就好了……

李知涯就这么一整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三顿饭都没吃几口。

终于，随着八点钟下班铃响，他放下手头一切工作，跟着各个车间涌动并汇聚的人潮拥向出口。在那里早已排满了提前几分钟就溜出车间准备抢着头一个下班的人。

平常李知涯也是其中一员，但今天他脑子里装着事，跟着缓慢的长龙，整整行进了二十分钟才终于通过出口进入更衣室。

再等换回自己衣服走出大门，已经是8点29了。

天空中弦月高挂，只有一颗孤星作伴。

李知涯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就是终日不见阳光，埋头苦干，只会混口饭吃，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甚至不如这月亮，至少还有颗星星陪着。

正暗暗感慨着。突然，李知涯感觉后颈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浑身汗毛直竖。像是被本能驱使一样，猛地往右侧飞奔——

就在他靠到墙根时，一辆黑色保时捷疾速驶过，带起一股尘沙。

“咳咳……”李知涯遮住口鼻，心里暗骂：连喇叭都不知道按，仗着你有保险是吗？而且这里好像是步行街？

尽管黑色轿车早已没了影子，李知涯还是连啐几口。要不是自己年轻反应快，这会儿已经空中转体三周半螺旋投胎了吧！

小小的劫后余生，让李知涯完全清醒过来。也就是这一刹那，他看见了奇怪的景象：

被轿车气流搅动的几张废纸和垃圾袋，停滞在半空中，保持卷曲的形状，纹丝不动。

而昨天曾见过的红色光晕也再次浮现。

接着，同样低沉而没有感情的声音又一次问道：

“你想要交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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