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国度
又要搬家了（旧版）

遥远的遥远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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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万物复苏，无数不知名的小草从田间地头、墙石砖缝里探出了脑袋，但是它肥硕的身躯却还远远没有出来。王一虎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惊叹镇里发展的速度，无数制笔的小作坊似春草般出现在大街小巷，几乎每一个家庭都在制笔。圆珠笔、水彩笔，载着原材料的货车川流不息，家家户户，就连老人都全部被动员起来。搬材料、灌墨水、打包、装盒，每一道程序都有专门的家庭负责，整个小镇俨然就像一座巨大的工厂，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家庭都成了这个工厂的一个个车间。资本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如此紧密地团结其这些迥然不同的家庭，使他们如同一根巨大的锁链，一环接一环，密不可分。

王一虎的专业是统计学，主攻的是测绘和计量，这些在这个小镇里暂时派不上用处。报纸上自然有不少建筑队和公司招录这样的人才，但是他们不是太远就是工资太低，亦或者不提供住宿，其实那些老板想要招的人只要有一点经验就行，他们根本不想花太大的价钱来招收这么一个专业的人才，毕竟，在这个飞速发展的九十年代，人们在意的是成本和速度，不是质量。这些对于此刻的王一虎一家来说，是十分艰难的，当然，也有提供住宿或者高工资的，王一虎也一一向他们寄去了求职信，但到现在为止，依旧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想到这些，王一虎一脸愁容地回到家里，看着自己美丽的妻子程烁正刚刚把这两个一岁多一点的孩子哄入梦乡，又想到了他们夫妻俩向好兄弟做出的承诺。人生天地间，做出的承诺就像巍峨挺拔的泰山，答应的时候雄武壮观，真要登顶了，却又十分的艰难。但不管怎么样，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履行、必须做到，守信是安身立命的基础。正在想着的时候，程烁过来给他递了一碗热茶，对他说：“我们现在虽然暂时稳定了，但是带回来的钱快用完了，我们可以吃的差点，但是这两个孩子不行啊！你帮我打听打听咱镇里有没有哪个学校招老师，我去试试。”

王一虎接过这碗热汤，微微抿了一口，有点烫，他吹了吹碗口的热气，对她说：“现在的教师都是编制，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分配，否则，你自己是进不去的，再说，这两个孩子哪里离得开你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没事，不用担心，有几家公司都挺对我的专业，我相信我的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有回音了。”

程烁看着天上密布的乌云，有些忧虑地说：“不知道小爱他们怎么样了。”

王一虎过去轻轻地把她抱入怀里，将头依偎在对方，温柔地说：“别担心，我相信亮亮他们，没问题的。”

朋友的祝福当然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与之相反。远在昌新的王亮亮此刻内忧外患，当南方诸省开始叛乱的时候，西边的印度在边疆蠢蠢欲动，边防军多次向中央告急，报告说在南部、西部边疆出现大量新修建的军事设施和军事人员，多次请求中央调兵支援，以备不测。但这时的昌新国中央，盼不得把边防军调回来平叛，哪还有多余的部队调去边疆呢？好在陈博涛带领的叛军没有直接北上威胁中央，而是向西去抢占地盘去了，此刻西部行省的地方武装正组织民兵和地方宗族与叛军缠斗，但他们武器和资金严重不足，反观叛军，依靠印度和西方敌对势力的资助，武器和装备都领先当地武装好几个级别，照此下去，可能西部行省也要落入叛军手里了。

王亮亮即位后，在他的舅父王吉龙的辅佐下，迅速组建了战时内阁，一共由七人组成，除了王亮亮、王吉龙，还有外交大臣王柯、财政及后勤部长王范杰和暂代首席内政大臣的王世才，伯潜和另一位与他一同留学中国的同学马如峰也被选为战时内阁成员，马如峰当时来到中国时，去的是国防科技大学，本想学空军指挥类的专业，但当时国内还没有外国人学这方面专业的先例，再加上出于保密考虑，最终他以全校第六的成绩读完了炮兵指挥专业，所以他一回国就被任命为国防军参谋部副参谋长，主抓的就是炮兵的协调和指挥。马如峰有很深的军方背景，他的父亲就是第三集团军上将司令马战民，负责守备南部和西部边疆，选他儿子进内阁，可以很好地协调和联系边防军队。

在这里面，伯潜是王亮亮在中国最好的朋友，但伯潜的处境却是最尴尬的。他背后的伯氏家族虽然有钱，但是几乎没有任何政界势力，而且伯潜在伯氏家族里并不是嫡长子，伯氏财团董事长兼伯氏家族族长伯正财是他叔叔，他能进能进内阁主要原因是王亮亮极力推荐的结果，内阁其他老臣颇有微词，加上他一回国就被任命为国家后勤部主任兼财政部副部长，不少官员对他的意见就更大了，他无非就是安全护送国王王亮亮回了国，除此之外，他还做出过什么贡献！他有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呢？

这就是王亮亮现在的处境，内部，他上位不久，根基不稳，核心领导集体还不是很团结，众官员人心惶惶；外部，叛军风头正盛，西部战事连连告急，边疆又有敌国蠢蠢欲动。大厦将倾，如何挽回，这是摆在这个年轻的国王面前的难题，如何解决，我们会在后面慢慢讲到。

再回到国内，遵德制笔经济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末，遵德制笔企业是清一色的家庭作坊，规模小、技术含量低、产品质量普遍不高，生产出来的产品全部销往义乌市场。当地的政府通过调查发现，尽管质量不高，但是这个行业的订单却在逐年递增，需求量也在日渐扩大，他们决心改变这个现状，于是准备正式筹建一个制笔的工业区，把这些小、散、差的家庭作坊集中起来，给与培训和引导，甚至可以给一些扶持政策，让他们高质量地快速成长，从而带动当地的经济。既然要筹备工业区，那么一定要有地方被征用和规划。

1997年3月底，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春风已经吹走了大部分寒意，原本臭烘烘的大街，也因为这夹带着遵德河水汽的暖风消失不见了。王一虎上街去给两个小孩买牛奶和小米去了，程烁还是一个人在家，收拾着屋里。这时，三五个穿着干部服装的男人走进了他们老旧的小家，其中一个还拿着卷尺，四处测量。还在二楼的程烁听到声音下楼查看，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不速之客后，程烁有些疑惑地问：“额，请问你们是？”

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过来说：“嗯？你们还住着呢？我们不是一个月前就通知你们要搬走了吗？”

程烁更加疑惑了，接着说：“为什么要搬走啊？这是我和王一虎的家啊！你们到底是谁啊！”

那个人接着说：“嗷，我们是拆迁办的，我姓方，叫方梓洋，我们一个月前就开过会了，当时你们都同意了的啊！”

程烁回答说：“什么开会啊？我们不知道啊？！你们搞错了吧！”

这时，一旁另一个年轻点的人说：“诶？上次来开会的好像是她大哥王龙。”

方干部转头又问她：“哦！王龙没和你们说吗？上次的时候我们就协商好了呀！当时大家都签了字的，也告诉过大家这一块要拆迁了，我们今天就是来核查面积，确定补偿的。”

“什么补偿？”王一虎站在门口问道，他刚刚买完东西到家。

“哦，你说王一虎吧！当时和你大哥说了啊！这边要拆迁，准备建制笔工业区，凡是被拆迁的人，除了经济补偿外，还免费给一个生产房间，统一管理，这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说好了的呀！”

王一虎和程烁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王一虎放下手里的东西，对这几位工作人员说：“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可以先去量别人家吗？我们可能要晚几天搬。”

方干部说：“这个可以，但是要尽快了，镇里已经调来挖机了，我估计这个礼拜就要开始动工了。”

王一虎回答说：“明白，麻烦你们了！”

方干部回答：“没事，那走，同志们，我们先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