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潭寺小学后门外的那棵橙树的时候,那棵橙树不知已经度过了多少春秋。也许它数十年前就被人栽在这里,然后被许多人遗忘。
它将近十米的高度,树冠生长得异常茂盛,树皮光溜溜的,人徒手攀登上去非常困难。
那时,我不是一个十分顽皮的小学生。我听别人说,后门外面有一株高大的香球树。
所谓的香球大概就是橙子,跟橘子属于一个科目,果皮难剥的那种。
于是放学之后,我故意从后门走,为了亲眼看看那棵了不起的果树。
只抬头看了一眼,我就忍不住咋舌。果树长得高,对于鸟儿不算坏事。但对于孩子而言,基本上只有眼馋的份了。
“走吧,这橙子不好摘!”我觉得没趣,想走开。
“你等等,我上树摘几个给你看看。”天瑞自告奋勇地说。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双臂抱着树干,两只脚夹住,一点点往上蹭。
我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对于人类的爬树游戏极感兴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的好戏。
只见他身手敏捷,姿态稳健,很快攀上树梢,伸手摘了些翠绿色的果子。
橙子还没熟,味道是酸的,我们可以下咽。
天瑞将橙子揣进衣兜,然后像坐滑梯一样,滑下树来。落地的过程痛快多了。
“给你一个。”他递给我一个青橙子,态度十分大方。
“前面有人家,你不怕他抓你?”我感到心惊胆战。
“不怕,他家里没人。”天瑞满不以为然。
我们肩并肩往家走,天瑞向我发出了一个提议。
“你知不知道通向镇上的马路旁边,有一个柑橘场?”
“当然知道,你要干嘛?”我对天瑞的坏心思有所提防。
“现在柑橘已经长出来了,过不了多久,就会长大。我们可以结个伙,去园子里摘一点。”
“这好像不太好,我很害怕。要是被园主逮住就糟了。”
离果园很远,我仿佛看见了某人凶恶的面相。
“没关系,我们手脚放轻一点,别引起他的注意。摘完了我们立马就走。”
“有几个人一起去?”我发现了干这事的乐趣,禁不住问。
“有五六个人,都是自己人啦,别见外。我已经了解地形了,园子被杉树篱围了起来,在东北角有一个豁口,可以从那里钻进去。”
“要是去的人多,我可以考虑凑个热闹。”
我完全同意了天瑞的提议,并觉得旅途充满神秘色彩,因此感到轻松愉快。
我们去柑橘园的那天,正处于国庆假期。秋高气爽的时节,我们每个人的身心都很舒适。
沿着乡道来到柑橘场,我们望见了高高耸立的杉树篱,内心萌生了一丝紧张情绪。
我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蛇皮袋。我们尽量轻声细语,为了不引起看守人的注意。
天瑞一个回头,看见一个男人拿着相机,站在我们身后。相机的镜头外壁黑一圈白一圈,像是花蚊子的腿,令人厌恶。
摄影师纹丝不动,像是一尊雕像。他被这里美丽的风景迷住了。
“小亮和小涛,你们两个人先进入。”天瑞说。
天瑞和其他几个人是老奸巨猾的家伙。他们怂恿我们先进去,是为了试探动静。
“你们先进,我胆子小。”我说。
“还是你们两个先进去。不然,橘子被我们摘完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想着清香酸爽的橘子,我心动了。我和小涛决定率先进入果园,在橘子树上狂采一通就走。
事实证明,先进有先进的好处,后进有后进的劣势。先进去,园主没反应过来,不会抓到我们。如果园主早有防备,先进去会被逮个正着。后面的人看见大事不妙,可以果断撤离。
虽然我们是一伙人,但分为相对好和相对坏的两个阵营。天瑞等人的谋略如此细密,他们属于有预谋。我和小涛单纯一些。
园子里的果树密密麻麻,但传递声音的效果是良好的。当我们还在园子外面商量的时候,主人其实已经听见了风声。
打头阵的我们摘了小半袋橘子,就迅速跑了出去。后面的几个人正在摘橘子,被一声吼叫吓得魂飞魄散,也来不及逃跑了,被园主就地“抓捕归案”。
这起事件的结果,就比较简单了。被抓住的人,必须将橘子和蛇皮袋一同交出,再接受园主一番训诫,才可以走人。
我们两个首先逃离的孩子,没人找我们麻烦。
不清楚我们的伙伴有没有告发我们,即使他们告发了,也是没有用处的。
我跑得很快,不多久就到家了。园主急于处理被他抓住的小孩,也没有时间和精力追我们。
我估计,那几个被抓现行的,他们连交代自己的问题都很羞耻,更没有脸面供出我和小涛了。
当我吃着那些酸溜溜的青橘子,我对自己的“成果”感到满意,内心全然没有替园主感到沮丧,也没有对他遭受的损失表达歉意。
那天,当我在乡间马路上跑远,不知道身后即将发生一起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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