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80 章（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光阴荏苒，转眼飞逝，投足间又早去了十数日。向泰平、庚宸主仆早撞上车队，寻下向阳花，向泰平一路苦劝向阳花返程，向阳花那里肯听，眼里含着泪走在去往屯兵营路上。
这日，天高地阔，暖阳普照，再半日程车队便抵达屯兵营，龚三横当头引路，肚里快意。正欢腾时，迎面驰来三匹快马，却是卫勍、梁尚才、冬落红三个。一簇人驱车趱行，来到营门，营门处早聚集若干人，等的却是逃难归来的小儿。向阳花车里探出头张望，但见斑斑驳驳的是墙，歪歪歪斜斜的是楼，破破败败的是旗。又见半掩的是门，门前堆的是土，门后垒的是石。这屯兵营一似弃之日久的寨，又如劫后余生的村，惟独不见军人的影。
风汉梁壁打着破鼓，舞蹈着迎接车队。
这时日风汉想死，他爬上往生堂前石桥阑干，冥冥之中他要跳水而亡，腑身看去，河里有死鱼、死狗、死猫、死猪和死小儿，还有浆洗污秽屎尿，水臭你张不开嘴淹不死反而受苦。风汉不想溺水了，却又因不能溺水而亡而沮丧，他要引火烧死自己，去拆狗窝的木头，木头上有狗尿，公狗不许拆，母狗也不许拆，僵持不下时木头上也有了风汉的尿，人尿狗尿混一处便不知那是人尿那是狗尿了。风汉心慌了，他要勒死自己，尽平生之气力也勒不死。关寡妇就心慌，有了身孕，不是不喜小儿也不是养不活小儿，不是顾及名声也不是都监府不许，都监府允许纳妾便是要你生小儿，都监府告示军民养一个小儿信赏十两银子，不问待嫁的小娘子、婆娘还寡妇。关寡妇心慌风汉会掐死小儿，就不美妙了，尽管小儿不是风汉梁壁的。日思夜忧，关寡妇渐渐神疲情怠头恍脑惚风了也似的。反倒好了，风人居一处便没了风人。
营门不被土埋了么，如何又半掩着？原来车队从姒庄起程不久，古因仄与龚三横商议后，便着铁铖引三土兵先望屯兵营告知消息，教卫勍掘开营门，以便车马通达。卫勍顿时间召集军民，昼夜掘土开门，一时间掘了半边。
当下，龚三横引着一队人马小心走过营门来到检视台下，那户家和小儿团聚，悲喜交集带着行囊去往东西。铁实敦自去安慰死去小儿的亲属，说了前后，亲属嚎哭一时，抱了几件旧衣去了。铁铖一刻不停引五十车登途投往后山，梁尚才、梁兕、古因盈引一百三十余大车去了草市，古因仄引二十车生药望熟药局，一干泼婆娘和生兵取了行囊各自归去。
龚三横在检视台上看去热闹一时的演武场又冷落了，悬着的心也落到肚里，转脸就见秋韵拐角处远远地向这边看来，龚三横扭头看去远山，远山映在落霞里空蒙蒙的。待龚三横回头看时却不见了秋韵，向泰平、向阳花父女一边高声说话，许是争执甚么，方才落到肚里的心又连着肝悬上嗓子眼来。
冬落红就上前来说了这时日屯兵营情形，末了问道：“老城尚安？”
龚三横道：“城里萧条，居民一日三餐无妨却整日里提心悬胆，城外人民流离失地，过活艰难。二衙内冬其升不教冬县尉父子返回老城，就屯兵营落户安居。”
向泰平、向阳花并钱老爹、庚宸向这处走来，与冬落红见礼罢，向泰平把冬其升登门拜亲前后说了一遍，道：“只是一时苦了冬衙内。”
冬落红早把向阳花看在眼里，只见向阳花满面都是愁容，周身尽皆孤冷，这县尉肚里先是不喜，沉着脸道：“只怪竖子眼拙。”
向阳花道：“父子都眼拙，一个弃城而走，一个屈膝降敌。”
冬落红道：“冬落红若一介平头早操戈杀敌，血染我大宋山河，奈何受要你来说？”
向阳花道：“这是谁家道理，平头百姓操戈杀敌血染山河，官吏却要向隅偏安？小女子柔弱，却晓得上阵杀敌不问平头还官吏。”
冬落红原本是说不带挈民众逃兵荒就上阵杀敌，一时词不达意教向阳花反咬了一口，忿着道：“好一个伶牙利齿小娘子。”
向泰平陪着笑道：“二衙内真俊朗后生，宅里上下欢喜无限。”
冬落红道：“那学吏的并无真才实学，是个不良小吏，贪生畏死又不晓得资父事君。”
向阳花道：“冬县尉也不须这般作贱冬衙内，但他身是公人多少都有不检点处，不是么？冬县尉敢说他没吃过一次白食么？不曾拿过人一次钱法外徇私么？见了侉子弯刀一次不心虚胆寒么？”
冬落红道：“何止一次，见天如此。”
向阳花道：“知子莫若父。”
冬落红不想与向阳花口舌，气忿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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