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68 章（旧版）

古因仄停住手，望棚里叫来三土兵，把窝窝棚一周匝绳索查看一遍，绑紧缚牢。

古因仄与大嫂道：“那厮是个浮浪子弟，最会弄风情，勾得古因盈魂不守舍，日前引着汉子望后山冶铁去了。”

大嫂道：“他两个会作成夫妻么？”

古因仄道：“不会。”

大嫂道：“甚么道理？”

古因仄道：“我不许古因盈嫁出屯兵营。”

大嫂道：“你们兄弟五个都一个娘养的，甚事兀自主张，也不问问别人喜不喜欢。古因盈也十五六的人了，卖过果子，见在又是带刀的牢子自然晓得尺长寸短，他要喜那厮由他去是了，你作梗做甚？闲着找初枔去，向阳花也罢。”

远处窝窝棚门前有人争执起来，言高声低恶恶的。古因仄把眼望去道：“那厮不会久居屯兵营，迟一日早一日要返回老城，古因盈如之奈何？大嫂舍得古因盈只身一个离了屯兵营来老城过活？被人害了人命还不知晓，那厮要真心眷恋古因盈便在屯兵营安居，我无二话，欢天喜地给他两个作庆。古因盈一个公人月钱三两，那厮往后山问事月钱五两，两口儿过活应似神仙无忧无虑。”

大嫂道：“回了屯兵营大嫂不做别的，擎条杆棒早晚看住那厮，不准他离屯兵营半步之遥。”

古因仄嘿嘿笑道：“大嫂问龚三横把三百两银子给散各个嫂嫂、土兵和小儿，明日望市井买些稀罕，准备返程。”转身去了客店与初枔幽会。

一夜满天飞雪把灰蒙蒙、浑沌沌的老城妆扮得银世界、玉乾坤，一似仙子分外清洁。

古因仄望着飞雪道：“国家祥瑞也。”

出了客店，来到窝窝棚。

一干泼婆娘每人得了十两银子，都攥得紧走出窝窝棚，梁兕引着望街上买稀罕。大嫂也攥着银子准备为铁实敦也给自己买些礼物，却不知买甚么是好，唤来铁实敦道：“要甚稀罕老娘送你。”

铁实敦笑道：“我咋不晓得我爷娶了后娘呢？”

大嫂就笑着骂了声挨千刀的，俯下身用手拃了铁实敦脚，出了窝窝棚拽步相傍梁兕去了。

龚三横与古因仄、铁实敦、铁铖说了一时话，便唤了三土兵来到向府取寄养在后槽马。门子拦住，道是太公、大爷、大娘、少主、公子小哥都不在府里，望肆头准备拜亲的诸般行货去了，等他们回来再说，等几时不晓得。

龚三横道，“我们在这里住过几日。”

那门子道：“小人眼瞎。”就横一条杆棒当中拦着。

龚三横道：“五匹马是我们来时等寄在向府后槽的，又不是要你向府的马，你这门子不肯将就？”

门子道：“谁肯将就我的饭碗！”将杆棒楞楞的擎在手里，目视街上行人。

几个无奈，只在门前踅。踅多时，也不见有人归来，龚三横怒从肝胆起，向那门子喝道：“闪开！”

那门子托地使个门户，横着杆棒叫道：“找死！”

龚三横骂道：“你这个邪祟！”骂声不绝，一步抢上前去，夺了杆棒便打，喝道：“叫声爷，爷饶你不死！”

那门子叫道：“野汉行凶嘞！”

一声高叫，早有五七仆从捉刀搦棒奔来，劈头劈脸望龚三横打来。龚三横闪身躲过杆棒，又见刀劈来，托地转身就势抡棒便打，须臾便把五七仆从打翻在地。土兵趁势往后槽牵了七匹马，一道烟就走。

龚三横赶上前来道：“只是五匹马。”

土兵道：“不问则个！”

迎着风雪返回窝窝棚。

此时向泰平又早来到县前，一番周折把冬其升叫出县衙就县前对面早茶铺里坐定。

冬其升那日杂货行见过向泰平一回，当时心思紧盯着向阳花只瞟了一眼没在意，因此并不认得向泰平也不知他们是父女，抱手施礼道：“小子和爷素不相识。”

向泰平把冬其升从头到脚看一遍，却是青年才俊，肚里有三分欢喜道：“冬衙内祖居老城？”

冬其升道：“城南。”

向泰平见冬其升说话沉稳，并无衙内趾高气扬就满心欢喜了，和颜悦色道：“冬姓在老城少见，和端公冬落红冬县尉甚么勾连？”

就有小子来兜卖短柄尖刀，冬其升看了一眼，不是好刀便把三五铜钱教小子出了阁子。肚里却疑忌，看一眼衣着光鲜的汉并无害人之心，严然是个慈父模样，诚恳道：“恕小子冲撞，敢问爷高姓？因何要打问小子家境？”

向泰平已知冬其升不认得自己，只得如实相告，道：“爷姓向，膝下一儿一女，犬子向阳州，顽女向阳花。”

冬其升见说大吃一惊，忙不迭正冠束带扑翻身望向泰平脚前跪去，道：“小子无礼，冲撞了向爷，伏望向爷饶恕小的则个。”

向泰平唤了冬其升起身，教对面落座。冬其升那里敢坐，惴惴不安垂手而立。

向泰平道：“冬县尉父子两个现居铁山屯兵营，离此地八百里之遥，但也衣食无忧，小子安心罢了。”

冬其升惶惶道：“告禀向爷，家父奉命挈引城内外居民躲兵荒时，曾问过小子去留，但晚生一心要上阵杀敌保城，怎奈高知县教小子前往侉子军营议降，几经周折虽保得一城平安，但终究遭人唾骂。家母在小子十五岁时病逝，兄长冬其初年初北梁关战死，家姐遥嫁扬州，多时不通音讯。见在冬氏一门止小子一人在老城，本也想弃吏寻父，不过兀颜和达县尹是个知晓礼仪、崇尚汉学的县尹，每每事关百姓的事都问计宋人官吏，小子也想趁此为老城居民做些善事，因此迟滞至今，去留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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