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29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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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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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银,万籁空寂。

古因仄走在深夜里,就想抱个小娘子睡热炕头不好么,非走在寒冷的月下?初枔虽无秋韵、王寡妇天生的颜色,却依恋人还有撩人的眼神。来到老炉候窑口左近,忽地刺斜里撞出一个人来,裹着丁香花的气息,古因仄贪婪地闻着丁香花味儿,晓得不是初枔。

朦胧月下,雨荍道:“我早料到你要去寻卫勍同流合污,一直张着你。”

铁铖婆娘站在雨荍身后。

古因仄闪开眼,仗着酒胆要把雨荍搂在怀里却不敢,又不想与之纠缠,口里说道:“这天冷的,教我抱一回,两厢取暖。”

雨荍第一回月下和汉子挨得身近,身上象爬满了虫,似百脚虫又不是百脚虫,只是悄无声息地满身梭梭地爬着,不一刻从身上爬到地上来,又爬到水洼里、土冈上、五叶草丛中,艰难地向前爬着。“你这捣子!”雨荍恨恨着又一时性起,双手将古因仄推个趔趄,折转身去了。

铁铖婆娘也无言语,嘿嘿一乐走了。

古因仄哂笑,低低吟道:“盈盈小娘子呵,君子好逑呀。”一步一颠归来下处,石偻子早齁齁声如雷,棒打不醒。

天色不明,老炉候引三二十汉子来石偻子门口等着。

石偻子听得响动出来看视,见是老炉候人等门前踅,摇着头道:“你老子不该不打门。”一齐唤进窑口望炕头、杌子上坐了。

古因仄爬出被卧,穿了衣袄接住。

老炉候道:“后山封山已两月之余,库里已无贮粮,有户家吃粮紧,须赶在大雪前往山前调粮来,这天气沉着说雪便是满天大雪。”

古因仄道:“不妨。”

当下叫个汉子去王家酒馆唤来卫勍,把老炉候的话学一遍,道:“正好金太医、雨荍须熟药,一并解来。”

卫勍晓得古因仄借故支走他,却也没奈何,滞留后山只是待等尴尬。

古因仄把金美妤那幅写着熟药名目的纸与卫勍,又道:“带个土兵在身边,教他解来便是,下卫村诸般事务离不了你。”

卫勍唱个喏,返回下处吃了早饭,收拾包裹肩上背了,来到老炉候门前叫个土兵,相辞梁尚才便上马返回山前。

向泰平入得石偻子窑口也不做声望炕头坐了。

老炉候道:“再一件是几十座地炉一齐点火十分难,不妨先点十数座,待山前汉来了再说。”

古因仄道:“最好。”

老炉候指着一个倚着门框的老儿道:“赶车的张姓车家,这老子是把好手,经年赶车转私生铁往北梁关或下淮西。”

古因仄道:“光靠转私终究不是事,担心官衙又怕价钱时高时低,最好寻下长久主顾。却说目下北梁关、川蜀、淮西、襄樊、中州头势都紧,转私途中少有不慎便人财两空。先说冶铁,至于买卖等我从老城归来再说。”

老炉候道:“山前汉来时不背锅又不背房,吃住是件事,现砌造窑口来不及,只好望各家各户安排,一户一月许他三百文房钱,钱由都监府算还,饭钱兀自理会。”

古因仄道:“不妨。”

老炉侯道:“来年开春砌造窑口,按前例每砌造一眼窑口都监府贴补二十两,不愿砌造窑口的由他住多久,都监府每月把三百文那户家便是,只不把汉子手里,止防他拿了钱吃酒嫖宿。”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山前山后繁琐事务,古因仄当场依允的都依允了,一时依允不了的准了时限,对不讲理的言辞也诚恳说了因由。

石偻子见说事已了,便吆喝几个跟他望东山雕凿殉国军将石像。

老炉侯引着其余人去了地炉。

古因仄一到铁冶坊便听爷说起雕凿石像的事,本以为平常何曾想到千余人夜以继日雕凿,抑且又是殉国军将石像,当下心里紧,赶忙下来炕头,胡乱吃了早饭,一径来到东山。

向泰平也随身来看山。

东山果然是一座好山,三面绝壁直侵九天霄汉,地脚平铺尽是苍松翠柏,但见绝壁之上马前鞍后,铁甲将军挥刀向敌;轱左辕右,灰袍土兵搠枪迎战。数内凸现一人,身披盔甲,头束战缨,立马横刀,鼎鼎威武不屈,凛凛浩气长存。半卷宋字旗下,霜重鼓寒声不起,万马千军为国死。虽是顽石之上,却闻鼓角争鸣,战马咆哮;又见杀气透骨冷,寒光慑人魂。

地角一行古拙隶书大字,写道:众军将天界长生,万古不朽。

由右及左是七千之余人真书姓名,都殉国军将。

石偻子因何在东山雕凿石像却不在人稠的山前呢?都因这座山时常云锁雾笼,暗香涌动,红光普照。又传说东山乃圣佛点化而成,有灵性。铁冶坊人众一呼百应,把战死军将姓名都刻在上面,求圣佛保佑,升天界,得永生。

山根处石偻子一面喊一面摇动手中红旗,教悬崖上人或上或下,又左又右。峭壁上若干匠人腰系麻索悬在,一锤一锤打山凿石。

古因仄来到石偻子身旁道:“还须几时完工?”

石偻子道:“眼下是个大概轮廓,精雕细琢还须多半年。趁你在时,不妨先做一场功课把众军将。”

千余人劈山凿石勒刻铁山都监并众军将戍边卫国群像,至今日已见雄壮气势,原本等功成之后教山前山后的人一齐来祭拜,既是古因仄先来,石偻子要先祭一番,一者煽动众工匠士气,二者问都监

府要些钱来,信赏有功人员。

古因仄道:“那一日?”

石偻子道:“后日宜祭奠,但须十两银子。”

古因仄道:“银子问梁尚才。”

石偻子道:“梁尚才小儿,怕是和王寡妇上了炕头。”

古因仄道:“趁此问他多要几文来。”

梁尚才贪财好色又全无样貌,咋升迁做了屯兵营资财官这等要紧职事?委实亏他姐丈铁山都监提拔,又有一处旁人不及,梁尚才最会哄人,能哄得将军撇刀下马,哄得麻姑半夜思春,哄得崔判官弃了判笔,有这等哄人本事,他不升迁谁升迁?

黄昏未晚,梁尚才给散抚恤金已罢,独自一个坐在王家酒馆打一角酒饮着。

王寡妇道:“五道医铺里尽是人,把金太医、雨荍太医忙的。”

梁尚才道:“医人苦也。”

两个说起闲话,说的是:

人之躯体不过五脏六腑二百六根骨头,烧化成灰几两重,装了坛儿罐儿手提了就走,而身上病却扑朔迷离教医人认不清道不明,起五更睡子时用一世的精力吃尽万苦来索求,但仙丹不治百病,奇术难保长生不老。苦也罢了,一旦误诊出了人命还要吃官司身陷囹圄,因此官吏、员外、士大夫子弟都不从医。医者乃是中九流人,与书生、和尚、尼姑、道士、琴棋齐名,比肆头半眼称手、黑巷里娼妇、顽耍的艺伎、算命的阴阳人、唱曲的粉头好个也。

数名医。战国时医家扁鹊,真名秦越人,号卢医,生于周威烈王十九年,卒于赧王五年,善用针石、服汤治病,所著《扁鹊内经》《外经》早佚。沛国谯人华佗,字元化,东汉末医家,精内、妇、儿、针灸科,外科擅长麻沸散,创立五禽戏,强身健体。东汉南阳郡张仲景,生于东汉和平一年,卒于建安二十四年,辞官业医,博采众方,著《伤寒杂病论》。魏晋医家皇甫谧,字士安,晚年自称玄晏先生,著作《针灸甲乙经》。京兆东人孙思邈,出生于隋开皇元年,卒于唐永淳元年,长寿,人尊为药王,著有《千金方》。东晋医药家葛洪,字稚川,号抱朴子,人称葛仙翁,丹阳句容县人,晚年隐居广东罗浮山炼丹采药,又从事著述,直至离世。明朝医家李时珍,字东璧,号濒湖,湖北蕲县人,任用一年便辞职回乡,穷搜博采,历三十年而成《本草纲目》,巨著也。

既有名医,便有庸医。譬如行医有斟酌,下药依《本草》;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再譬如我是赛卢医,行止十分低,常拐人家妇,冷铺里作夫妻。三譬如他有一分病,俺说做十分病;有十分病,说做百分病;到那里胡针乱灸,与他服药吃。若是好了,俺两个多多的问他要东西钱钞;猛可里死了,背着药包,望外就跑。

名医可数,而庸医不可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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